“咚,咚,咚,咚……”聲聲如雷,在一片殺戮聲中清晰的在每一個人耳邊炸開,震耳欲聾,讓人血氣猛然上湧。

辛逸眠狠狠的將刺入敵人胸口的劍拔出,鮮血,洗過雙眼,一片刺目的紅。轉身,透過硝煙彌漫的戰場望向鼓聲蕩來的方向。那裏,一人一身藍袍和著周圍激蕩起的氣流瘋狂搖曳,青絲淩亂間那張冰冷絕決的麵孔若隱若現。筆直的脊梁,撐起的是離國整片的天!

回身,看著灰心喪氣的戰友,看著那些被敵人刀劍輕易收割的生命,怒火,猛的升起。劍指蒼天,氣沉丹田,暴喝道:“離國的兒郎,怎可如此懦弱,怎可任人欺淩?!看看,好好看看地上的屍體,你們的消極抵抗可對得起死去的戰友,對得起萬千百姓!將士們,站起來,用敵人的鮮血來祭奠逝去的亡靈!”

仿若有所感應,鼓麵由最初的一鼓一波浪,然後層層疊疊,漣漪以鼓麵為中心圈圈向周圍蕩開。鼓聲依舊‘咚咚’,頻率卻開始高低深淺不一,鼓音愈來愈顯詭異,憤怒與拚搏交織,慘敗的不甘激起必勝的決心,離國複仇的火焰如野火燎原般瘋狂燃起,勢要淹天沒地。

“是啊,兄弟們,站起來!奶奶的,殺光那群崽子。離國的兒郎,從來不是孬種。殺!”殺紅的雙眼,如狼豹般凶殘。離國的兵服,燦爛耀眼。

“兄弟們,殺!”低沉下去的號角聲追隨著鼓聲再次嘹亮,喊殺聲,鋪天蓋地。

“殺!”

殺!殺!殺!他們決不認輸,哪怕是全軍覆沒,拚盡最後一口氣,也要讓手中刀劍送敵人先下地獄!他們離國的戰士,寧可站著死,也決不跪著生!

進攻便是最好的防守,此刻的離國士兵完全是不要命的衝殺。

一個離國將士舉劍往蒼國士兵胸口刺去,眼角餘光瞥見另一個蒼國士兵的刀坎向他左臂。若避,必放走眼前的命。鐵牙緊咬,手中劍狠狠向前刺去,毫不猶豫!

“茲”“茲”兩聲同時響起。第一聲,蒼國士兵大張著眼向後倒去,死不瞑目!

第二聲落,離國將士左臂斷落,左肩刺目的紅釀成一朵豔麗的花。

離國將士轉臉,如獸的雙眼緊鎖住不敢置信舉劍望著他的蒼國士兵,眼裏是赤裸裸的嗜殺。麵對這樣如狼獸般的眼神,盡管同是人,蒼國士兵腳也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心裏的恐慌瘋狂升騰。

瘋子,竟然為殺別人連自己生死都不顧,離國的士兵都瘋了!

這離國將士沒去看疼痛欲死的左肩,抬起右手長劍,未幹的鮮血從劍尖滑落,一滴一滴。右手猛然發力,在蒼國士兵尚未反映過來之際對準他的脖子挽起一個急速劍花,絕美,也絕殺。

不怕有痛感的野獸,就怕不要命的人!

鼓聲陣陣,明明隻有一鼓在震動,那音波卻是從四麵八方翻湧而來,鑽入雙耳,灌滿腦海。

“啊——”的一聲慘叫猛的從一個蒼國士兵口中吼出。隻見他抱著自己腦袋瘋狂敲打,身體卷縮在地上滾動撞擊。

然後,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的蒼國士兵死死捂住耳朵在地上翻滾。

然而,那鼓聲如催魂般,無孔不入,從周身各處侵入摧殘神經。而每個倒下的蒼國士兵在他們生命的最後都會看到一個離國將士手中高舉的劍,以及他們身後那漫天無情的烽煙。

激蕩的戰鼓,是他們索命的咒符,也成了超度他們靈魂的最後梵音。

這驚變來的突然,快的連木塔都措手不及。

看著一個個被鼓聲襲擊的士兵,灰色的視線突然淩厲,手掌攤開,瘋狂吸收的戰場上一切力量,待到飽和,狠狠的向戰鼓前那道消瘦卻決絕的身影攻去。

木塔攻勢迅疾淩厲,而此時的紫檀木正完全沉浸在鼓聲之中,根本沒法分半點神。

萬千氣流,鋒利如刃,向著毫無知覺的人襲去,瞬息,便穿越人海直奔她後心。

這一擊若中,不死也廢。

“統領!”

“不要啊!”

萬人的廝殺聲突然憑空靜止,無數睜大的眼睛驚恐的看著那流光閃過眼前,猛烈的向木台上的人衝去。

“轟隆隆——”如雷炸響,木台轟然倒塌,塵土紛飛。

“天哪,統領!”

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在戰場上響起,八尺男兒,淒厲的仰天長嘯。“啊——!”

長嘯衝天,衝的人耳膜撕裂般的疼,紅的刺目的陽光下,鐵血的眼角有光芒閃動。

“吼什麽。”恰此時,廢墟下卻突然有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隻見廢墟之下一隻消瘦的手搭上坍塌的木板,一個藍色身影緩慢卻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話雖是對他們說,但那眼神卻一直盯著木塔,那眼裏,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冷血無情。

然後,她彎腰,小心的從木板之下移出一個身穿銀白盔甲的人,那人麵色比紙還白卻有血紅在他嘴角綻開,觸目驚心。

“少、少將軍。”士兵們震驚了,方才那瞬間太快,他們隻看到一道淩厲的氣流攻向統領,緊接著似乎有道白光閃過,再然後便是這幅摸樣了,想來,千鈞一發之際是少將軍用自己的身體為統領擋去了這致命一擊。

“你、”紫檀木迅速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塞進他嘴裏,突然之間五味陳雜,他為什麽要救她?不顧自己的生命救她?他明明一直對她不冷不熱的,為什麽替她承擔他根本就無法承擔的攻擊?心中想問的如此之多,到口中卻化作一句幹澀的言語:“你感覺怎麽樣?”

辛逸眠艱難的喘著氣,蒼白的臉上冷然依舊,狹長的眼睛合上,靠在她肩頭,咬牙冷澀道:“我、沒事。”

沒事,才怪!

心脈受損,這是最難治好的,他以後,便要伴著不定時的心絞痛過一輩子了。

紫檀木心口沉悶,突然間堵得發慌,若非因為她……都是為了她啊!

雙眼猛然抬起,她小心的將他放下,然後挺直了脊梁站起身來。

辛逸眠躺在廢墟上,看著他起身,狹長的眼裏隻是映著這消瘦的身影,捂住心口鑽心的疼痛,不吭一聲。

她回頭,見戰場的形式已經逆轉,視線裏,是一雙灰色的眼。

“我們的戰場,不是他們能參與的。”那人明明沒有動口,這蘊含著死亡氣息的聲音就這麽傳到了她耳中。

是的,他們跟這些普通士兵遠遠不是同一個級別,要戰,便該有他們自己的戰場。

用行動代替言語,紫檀木直接飛身而起,身法幾閃便向著遠處奔去,身後一道灰色的身影緊隨而來。

在她眼角沒看到的地方,一抹紅光也無聲無息的隨著兩人移動。

火熱朝天的戰場上,誰也沒看清兩人是如何消失的,隻是有所感悟時,回首,人已經不在了。

紫檀木速度奇快,木塔緊緊的跟著,絲毫沒被落下。

她心中沉了沉,她向來是練速度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即使是同一個級別在速度上她也是占優勢的,可在木塔身上,她的優勢似乎一點也不明顯。

身影閃動間隻見一藍一黑兩條線劃空而過,他們不遠不近的後方,還有條耀眼的紅線追隨。三種色彩,在荒漠戈壁間跳躍。

突然,紅色的停了下來。

悟蒼絕瀾從來沒有感覺如此壓抑過,他向來天地無畏,可前方擋路的這個人卻給了他濃重的壓抑,那種壓抑,就像是黑穀裏濃的化不開的黑墨,帶著濃濃的死亡氣息。

“你不能去。”彌漫著死亡氣息的聲音憑空出現在他耳力,比木塔更盛,“這不公平。”

這個人很強,他絕不是對手。悟蒼絕瀾修長的手暗自攏在袖口裏,直到手心跌落下一片冰涼他才穩住心神扯開妖冶邪魅的笑容,“閣下說的不公平,晚輩不知是何意。”

擋住悟蒼絕瀾的人,懷中抱了把木劍,下巴擱在鎖骨上,垂著頭,脖頸僵硬,僵硬的像是從出生起便沒抬起來過,那灰敗的姿勢,卻給人一種超強的攻擊力。“你們兩個,木塔一個,不公平。”

丹鳳眼中波光閃了閃,他笑語:“閣下似乎多管閑事了吧?”

“管,天下事。”毫無存在感的人說毫無存在感的話,似乎是不怎麽與人交流,他的語調斷斷續續,“你們,不能,自相殘殺。”

自相殘殺?這話讓他皺了皺眉頭,他們和木塔完全是對立的吧,何來自相殘殺一說?這個人,是什麽思維?他看了眼前方,那兩道身影早就不見了,心中一緊,自知不能再拖下去了,阿木的功力不見得能勝木塔,若是她有什麽意外……

丹鳳眼一眯,他顧不得那麽多了。

鑲著紅磷石劍柄被握住,“磳——”劍鳴聲清越綿長,泣血出竅的那刻,他整個人便如同一把利劍,光芒銳不可當。

沒有招呼與言語,淩空一劍,血衣獵獵起舞,氣流在劍尖聚集,帶著極強的攻擊向擋道者蜂擁而去。

霎時間,隻見這方光芒大盛,白芒刺目,衝天而起。

而這滔天的攻勢,竟隻換來對方三個字:“弱,弱,弱。”

風平氣定,環抱木劍的人仍舊以最初的姿勢站立著。

悟蒼絕瀾向來漫不經心的眼,陡然間沉了,幽深黑沉,不見其底。他最初便能感覺到這個人很強,卻沒想到竟強悍至斯,泣血他隻在三年前百名挑戰賽上用過一次和宇山遇襲用過一次,這僅僅是第三次,可即使逆天如泣血,竟也沒傷到這人分毫。他不由的要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