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湯湯,且細且長,即使偶爾的與石子泥岸相撞,也可柔軟的繞個方向。
“叮咚”平靜的水麵被一顆石子打破,一朵漂亮的水花濺起來。“叮咚”“叮咚”似乎不甘寂寞,更多的石子入水帶起更多的水花。
紫檀木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如同孩子戲水的,非她家那永遠年輕的師父不可。
“叮咚”久了,那人也覺得無趣了,一個頗為不滿的身影瞬間在紫檀木對麵的那塊大石頭上出現:“小木頭啊,為嘛這水就萬年不變無趣至廝呢?”
紫檀木看著毫無形象盤腿就蹲坐在石頭上的人淡淡的道:“它如何萬年不變了?溫婉時涓涓細流,暴躁時巨浪滔天,即可分為條條溪流,又能匯聚成江海,如此變化萬千,豈有萬年不變之理?”
遲道蒼癟嘴,扳著自己剛拿過小石子的手指,無聊的道:“小徒兒數月不見就這麽能說會道了,為師深感欣慰啊深感欣慰。想當年在無回崖整日不言不語,為師我還以為收了個聾啞人士呢。”
看他似乎沒有步入正題的意思,紫檀木隻好自己開口:“師傅,你來這邊很久了吧?現在戰事如何?”
他果斷的搖頭,歎息道:“沒意思,沒意思,實在沒意思至極。不就是一眾大嘍囉領著一眾小嘍囉來欺負一群更小的嘍囉嗎?真是浪費了為師寶貴的時間了。”
在他眼裏,什麽才算是強大?紫檀木才不聽他忽悠,直接問道:“大將軍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還能撐多久?”
“還能撐多久?”他從鼻子裏嗤出一聲:“若不是有個人幫他,他早就撐不下去了,還能撐多久呢。放心吧,今晚,蒼軍一定會等不及了大規模進攻的,到時候又有好戲看了。”
有人幫他?誰呢?紫檀木清亮的雙眼詢問的看向對麵石頭上隨意坐著的人,結果人家根本不看她,她便知道了,問也問不出個結果來,索性無視了。
生死相博的戰場,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場兒戲而已,她的師傅,當真了不起。沒放過另一個問題,她關心的:“師傅,你不是說過等到十八歲我的身體才會發育嗎?可是我現在就開始發育了。”
遲道蒼本來叼了根狗尾巴草在嘴裏磨嘰,聽她一說他動作遲疑了片刻然後一把拔下草在手裏招搖著遲疑道:“這,這個嘛,這個要為師怎麽好跟你解釋呢?”
紫檀木雙目淡淡的看著他,直到他磨嘰不下去了,才單手撐著下顎微仰著清逸非凡的麵孔正經道:“這件事說來很遠,也怪我當時沒告訴你。沒告訴你,是因為你當時還小,不見得能懂,或者說是懂了也沒用……”
“重點。”紫檀木雙眼看著清澈的溪流,淡淡的提醒道。他還知道她當時還小?為什麽她從小到大就沒覺得他把她當小女孩嗬護過呢?
“好吧。”天青色的袖擺一揮,青青的狗尾巴草便順著溪流往下,他道:“三年前你第一次下山,闖銀蛇石屋的時候意外的喝了銀蛇之王的血,當時睡了七天七夜。我為你解了銀蛇之毒,又用過很多草藥讓你百毒不侵。可這不代表你就安全了,事實上,這麽多年來,你身上一直有銀蛇之王殘留下來的東西,連我也愛莫能助。”
“到底是什麽東西?”連他都解決不了的,紫檀木不用想也知道厲害性。
“是媚。”遲道蒼溫潤的雙眼硬著水看起來很澄澈,他見她不解,解釋道:“蛇的欲望及其強烈,它的血液裏不止有劇毒,還有不可剔除的媚,當你喝下它血的那刻,媚就已經深入你身體裏。媚是剔除不了的,也不似毒那樣可解,不,咳,那啥,也是可以解的,它比毒還霸道,卻也可以說它比毒簡單。就是,那啥……咳咳……”
“怎麽解?”紫檀木有些狐疑,直覺不會是什麽好辦法。
“咳咳”遲道蒼掩袖假意咳了咳,心下正在糾結要不要教壞他溫良的小徒兒,卻聽一道如同夜鶯般悅耳的女聲從密林裏傳出來:“解法很簡單,有個男子就行。”
“喂喂喂”遲道蒼不滿的對著從密林中緩步走出的女子道:“水夜鶯,你休想教壞我的乖徒兒。你這個女人,怎麽就這麽陰魂不散?”
紫檀木回過頭去,見一個青衣女子懷抱琵琶粉唇勾著輕微的笑意緩步向她走來,她坦然道:“是指交、合嗎?蛇的欲望強烈,銀蛇之王的欲望更強,就算是男子的體力也難滿足吧?”
沒想到她開口開的那麽自然,遲道蒼差點沒從石頭上滑下去,他的小徒兒啊,明明是數十年如一日的跟著他在山上修煉來著,什麽時候對這些事情知道的這麽清楚還堂而皇之完全不羞澀的拿出來與人交流。好吧,既然如此了,他這個做師傅的應當給予糾正了。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和盤托出了。你身上的媚很重,本來我用功力將它壓製在了你的丹田之內,準備你成親之時才解開的。誰知道蠱血池重造身心時不止將塵封的那一甲子功力給融進了你的骨血裏,也將我對媚的封鎖減弱了。若是平時動動手並無妨,但一旦與和你功力不相上下的人動手就勢必會動用你大部分的內力,這樣媚的壓製就更弱了。在它的影響下,你本身的體質也就會慢慢的顯現出來,我的藥也就失去作用了。等媚完全被打開的那一天,你,呃,小木頭有心上人嗎?
話題一轉,竟然轉到這上麵來了,她淡淡的瑤瑤頭,道:“沒有。放心,當今之世能與我平手的人並不多,媚不會那麽容易就解開的。”
水夜鶯半斂的眼皮遮住那顆灰色玻璃球般的眼睛,微低著頭,她粉唇微彎:“放心吧,我不讓這種事發生的。”
紫檀木嘴角柔和,她的意思是說她會保護她吧。她知道她很厲害,也如同師傅般神出鬼沒,她不是一般人,她對她無條件的好,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
“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她輕聲道。
水夜鶯站在她身後,纖細的手準確無誤的搭在她肩膀上,她半蹲下來,將另一隻手伸到她麵前,道:“把你帶指環的那隻手給我。”
紫檀木雖不知道她這是為何,還是將帶著那個莫名得來的寶藍色的指環放在她手上。
水夜鶯纖細的手指輕輕的繞著指環遊離,那寶藍色的指環中鳳首魚身的東西在她的手下恍若活過來一般跟著她的手遊離。粉唇輕輕的勾起,她輕笑著收回手道:“收好它。”
想不收好都沒用,這東西自從她帶上就沒法取的下來。她扶她站起來,點頭道:“雖然不知道它是什麽,但我會好好收著它的。”
“《觀音》你有練習嗎?”她又問。
《觀音》這本書是她從蠱血池回無回山準備閉關修煉時師傅塞給她的,看起來,是本奇怪的音譜。她看了看腰間輕墜著的藍色鈴鐺,點頭道:“有的。”
她似乎很欣慰,抱著那把琵琶始終在笑著。
被無視的很徹底的遲道蒼無趣的對兩人擺擺手道:“行了行了,不在這兒礙你們的眼了,我先去找個好位置看戲去。”
話音未落,那塊光滑的石頭上已經沒有人了。紫檀木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道:“都說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師傅可好,總是剛聽其音便失了其影。”
水夜鶯微微的向他離開的方向偏了偏頭,頷首道:“我要先走了,放心吧,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她含笑的點點頭,見隻是一個瞬間,青衣順風而飄,一去就是幾十米。剛才還是三個人的地方,瞬間便如初始一般隻有她一人了。
她為什麽會和師傅在一起?不得而知,她竟也不好奇。
尚未回到暫時營地,便見藍快步向她走來。
“什麽事?”藍從來不是個急性子,親自來尋她必然是個大麻煩。
藍見著她,很快道:“西邊的小隊來報,發現大約有一支兩千人的隊伍試圖繞過密林潛入石殷城後方,他們裝備精良,不似一般的士兵。”
“竟然不是斥候。”她凝眉想了想,這個時候派遣一支兩千人的隊伍繞道後方,是何用意?兩千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她邊走邊道:“不管怎樣,是敵軍就不會是什麽好事,先解決了再說。”
“如何解決?敵人人數可是我們的兩倍。”藍追問道,語氣中並不讚同。
紫檀木突然問道:“藍,你學過兵法?”
藍一頓,複又恢複正常,道:“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閑暇之時,看過一些兵書而已。”
為什麽會看兵書?這個世界的普通女子可是連字都不認識的,更遑論什麽兵書。藍的身份,似乎很有意思。紫檀木並沒有再多問,兩人速度本來就很快,前麵已經可以看到暫時的營地了。
高鬆幾人正來回走著挺著急,看見她回來了紛紛圍上來。
“統領,敵軍兩千人正從西麵進入密林,我們應作何準備?”不知道高鬆用了什麽方法,他們地位本該均等的三人竟然隱隱有認他為首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