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瞳孔一縮,對視片刻,她唇邊卻突然淡淡一勾,玩味道:“煞七,你是說你我對峙的那一掌?你那經過特殊處理的手,上麵另有玄機吧?”

煞七將瓷瓶遞還給她,道:“正是,我手掌上當時換做了劇毒,必死無疑的毒,唯一的解藥在我這裏。”

他同樣從腰間拿出一個瓷瓶,遞給她。

紫檀木卻不接,見他一雙鷹目鎖定著她,她道:“即便是劇毒,我也不懼。我早已,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他收回手,今天,他給他太多意外了。他們若是敵人,他足以死幾次了,他輸了。他冷冷道:“你的暗殺衛隊,我接受了。”

“多謝。”紫檀木錯身走過他,向濕林外走去。檫肩而過時道:“等會兒會有人帶他們來的。”

煞七駐立在原地,這是他第二次失敗。第一個,是個青衣女子,一把琵琶,他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這一次,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緊緊三年的時間,就讓他敗的如此徹底。他一向自認為自己逆天,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強悍。

暗殺衛隊交給煞七是再好不過的了,她真的很期待這個第一殺手能為她訓練出一批怎樣的特殊士兵。腦中思索著事情,腳下步伐也不慢,如同以往一樣輕鬆迅捷的飛回鬆林。

如今已經到亥時正點,也就是晚上十點的樣子,一下午沒吃東西,她有些餓了,剛在鬆林小道上止步,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嗅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尋著味道進入院子裏,果然見月光下的石桌上擺滿了菜肴。

對餓了的人來說沒有什麽比食物更誘人,盡管早已經坐在石桌旁的某人完全可以充當‘秀色可餐’的代名詞,可她直接忽略不記了。以至於,剛拿起筷子準備夾眾美味中看起來最美味的那條魚時,一雙同色的玉筷夾住了她的筷子、和魚。

她不得不抬頭來看,見對麵的人對她笑的有絲邪氣,於是果斷的轉頭盯住菜肴,抽筷,轉移目標,下筷,一氣嗬成。

哪知,她快,他也絲毫不慢,又是同一時間,兩人對同一樣東西下手。

她剛才才練了練手,這人,是要跟她叫板嗎?想到此處,她也不拖遝,夾菜不起,好啊,那就夾筷好了。筷尖一動,夾住另一雙玉筷,暗中運氣至筷上直衝主人而去。

悟滄絕瀾唇邊斜斜一挑,單手負後,隔著一張石桌,握筷的手之於糾纏了起來。

“咚、啪”清脆的玉器相撞聲不住響起,時大時小,時短時長。兩人一人一方,雙目皆看著彼此,一個目光清冷,一個眼中邪魅,而手中的玉筷都似張了眼睛般往對方招呼。

幾筷子不分上下,幾十筷子難定勝負,上百筷子,兩人直接放棄攻擊筷子雙雙玉筷一扔飛身而起在這一方小小的石桌上空交起手來。

血衣藍袍,你來我往,勁氣飛揚間竟引得狂風四起,衣袍獵獵作響。

頓時,樹搖草飛,‘劈裏啪啦’的交響樂下石桌上一口未動的精致佳肴被狂風卷起四處飛揚,滿地狼藉。

藍直接從屋頂飛躍而來,站在房梁上麵看著兩大高手的對手戲。第二個來的是青芙,青底白裳,她輕盈落在藍身旁,在藍投來的若有所思的目光下輕輕一笑。

葛兮焱和郝連流風這兩個不會武功的人是來的最遲的,見小院的上空天人交戰,而且是兩個相熟之人,不明情況的他們馬上擔心了起來。

郝連流風雙手交握,柔柔的聲音擔憂問房梁上早來的兩人:“出什麽事情了?怎麽就這麽打起來了呢?”

藍看著天空中已經打的難解難分的兩人不說話,青芙一張白紗遮了大半張臉隻一雙帶笑的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讓他們動手,不過不會有事的,況且——”她轉頭看了眼石桌上空那股已經把中心兩人包裹的密不透風的旋風,道:“就算有什麽什麽,我們也沒辦法。”

葛兮焱聽完,卻不管不顧的雙手在嘴前合成一個喇叭樣聲嘶力竭的吼道:“悟瀾,不準傷了我兄弟!兄弟,你也要手下留情啊,別把他廢了!”

汗,旋風外的人聽罷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旋風內的人更是有些哭笑不得。悟滄絕瀾血衣翻滾,一掌劈向她麵門,帶起的風刃足以秒殺任何大型動物。紫檀木側身滑過,身若無骨,黑色長發張狂,萬千發絲猶如萬箭齊發齊齊攻向他皎潔如玉的麵孔。

比鋼刀還淩厲的發絲直衝他而來,他竟然不避不讓,伸出的手轉變方向整個以一扭曲的姿勢繞到滑到他身邊的人後背,那看似沒有爆發力的白皙手臂此刻如同銅牆鐵壁般把她箍緊,背帶著她順著旋風凶狠一轉,她那淩厲的黑發在兩人共同合力製造的不可逆轉的旋風旋轉中柔化,最後服帖的鋪陳在她身後。

紫檀木一把撞在他硬梆梆的肩膀上,差點把鼻子撞歪了。他的身體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硬了?她平時瞅著明明是像妖孽一樣柔若無骨的!下方有含笑的聲音傳來:“還打嗎?阿木。”

打,有什麽好打的!心中鬱悶,她今天先是被煞七暗殺,回來後好不容易能有點食物慰藉,結果一口未得逞就又跟人動手了,而且這個人還跟她不相上下。當下果斷道:“莫名其妙,有什麽好打的。不知道打架浪費功力,浪費體力,還浪費精神力啊?真是吃飽了撐著。”

聽著她略帶抱怨的聲音,他反而高興的笑了。這樣有情緒的阿木,才是最有生命力的阿木,就算是口氣不太好,也比她從前總是淡漠的好。背負一人,他輕輕一笑,衝破周圍的灰色旋風屏障,兩人從空中翩然落下。

葛兮焱呆呆的看著自空中飄落的兩人,血衣藍袍隨風飛揚,一人負著一人,他微側著臉頰恍若看她的方向,她趴在他肩膀,黑發交接在一起,恍若一體,旋轉而下。葛兮焱嘴巴大張,無意識的道:“哇啊,好般配啊。”

剛剛說完,腦中電波一閃,全身抖了抖,撫著自己手上的雞皮疙瘩搖頭嘀咕道:“我剛才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怎麽那一瞬間竟然覺得兄弟是女人呢?不會的,兄弟不可能是女人,怎麽可能有他那樣的女人,不會的,不會。”

輕盈漂亮的在地上一個旋身站定,衣擺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旋轉後輕輕落下。他腳尖沾地,微側臉頰輕笑道:“吃飯了,阿木。”

半響,背上沒有動靜,他靜靜的等了等,竟然感覺到身後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唇邊忽然輕柔勾起,她這是,在他背上睡著了嗎?搖頭笑了笑,看了眼一桌已經被狼藉不堪的菜肴,輕鬆背著她往內院走。

走過葛兮焱身旁的時候見他一副有些呆愣的樣子,他打趣道:“兮焱,我沒廢,謝謝你幫忙求情呐。”

那眼神,那聲調,葛兮焱剛抖過的身體又如同發羊癲瘋一般狂抖了一道,這才顫抖著道:“不、不客氣、氣。”

悟滄絕瀾丹鳳眼賞了他一記眼刀,唇邊笑意不減,對郝連流風微微點頭打招呼後抬頭去看那兩位屋頂飄然而立的美人,笑著道:“屋頂風大,兩位還是好生回房歇著吧。”

青芙聽言,笑聲如泉水叮咚,流光溢彩的眼裏有些莫測,道:“瀾公子,勞煩好生照料幽公子了。”

“自然。”他微微點頭。

藍卻出乎眾人意料的道:“不如,我幫你送他回房吧。”她說罷飛身而下,根本沒給人發表意見的機會。

其他人說這話他們都不不足為奇,唯獨冰冷冷的藍此刻來這麽一句讓人不得不有點想法,這麽幾步路以悟滄絕瀾的武功還需要她送嗎?這是明顯的強加。眾人既然知道,也並未說什麽,悟滄絕瀾笑容不變的點點頭,藍便帶著一身清冷跟在他身後。

一路無話,直到走到紫檀木房門前,悟滄絕瀾空出一隻手推開房門,回頭問幾步遠的藍:“藍姑娘不進來坐坐嗎?”

藍搖頭,一雙帶著冰魄的眸子看著兩人,道:“你好好檢查一下他的身體,不覺得,他睡的很奇怪嗎?”

微側著頭,丹鳳眼裏光彩變幻,待定,他輕笑道:“多謝姑娘提醒。”

藍點點頭,不再說什麽,轉身就走。該說的她已經說了,剩下的就是他的事了。

悟滄絕瀾將房門關好,再將背上的人在床上放好,靜坐在床頭,看著熟睡的人。她眉宇清雋,疏淡相宜的睫毛輕輕貼在眼眶上,看起來竟然服順乖巧,和掙開時的清冷甚至淩厲完全不一樣。

看著看著,眼光有些遊移,她怎麽會就那麽睡著呢?覺得他背上舒服有安全感?最近太累了?就算是這樣也絕不足令警惕性那麽高的她睡的這麽死。

輕輕的執起她的手,單手搭在她手腕上,探入功力感覺了一番,他眉頭微皺了皺。她的內息好奇怪,就算是用蠱血池徹底改造了身體也不該是這樣的脈絡。他又換手搭在他自己手腕上試了試,兩相比較,他眉頭反倒又皺深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