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山寨夫人
竹雲幾個在廚房一陣好忙活,半個時辰後總算是將冰淇淋送上了,十三皇子一點也不客氣,就在王妃屋子裏吃起來,盡管有些狼吞虎咽,但是依然優雅十足啊,王妃還記得宛清說的呢,冰淇淋不能多吃,便蹙著眉頭瞅著宛清,宛清知道王妃的擔心,要是十三皇子在王府吃壞了肚子事情可就鬧大發了,忙勸道,“每樣都來一點,別一樣吃那麽多,回頭凍著了,我會挨罰的誒。”
十三皇子抬頭瞅著宛清,嘴角直抽,“這天氣你能凍著?”
這回輪著宛清嘴角抽了,“這不是怕你嬌貴呢嘛,準備的很多呢,足夠你吃個三五天了,這麽海吃,會生厭的。”
宛清話落,那邊南兒北兒拿了個大木桶來,十三皇子眼睛瞧的抽了抽,突然感覺自己吃的有些多了,宛清瞧著同樣的撫額呢,這哪是三五日的分量啊,讓她們多準備點,可也不用這麽多吧,平常她一個夏天也吃不到這個的一半啊,她們不會把那些材料全用上了吧,看來十三皇子今兒的表現深得她們的心啊。
宛清想著便道,“拿回去讓人擱在冰窖裏冰著,想吃的時候直接取就可以了,沒了,提前差人來說一聲。”
十三皇子這才點頭,很滿意呢,吃了幾種口味的,又坐了一會兒,讓人拎著冰淇淋,回宮了,臨走前還不忘囑咐宛清明兒進宮的事。
送走了十三皇子,宛清心情大好的帶著竹雲閑逛著,王府裏能有一段時間的輕鬆日子了,每天二十篇的女戒家規抄起來不得花時間啊,隻是古代那些家規都是用的文言文寫的,簡潔著呢,一兩千字就沒了,真該發明一本白話文的,上萬的字,各種囉嗦全寫上,讓你們抄的手腳發麻去。
宛清一路往回的走,隨手摘了朵花,一片片的飛著,那邊正遇上六太太往莫流暄的屋子那邊走去,身後跟著好幾個丫鬟,手裏端著好些的東西呢,尤其是一對珊瑚樹,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禮可不輕,宛清瞅著就納悶了,要說老夫人和伏老夫人水火不容那是有目共睹的,可六太太卻是對莫流暄異常的上心,上回她給莫流暄送衣服的事宛清還記著呢,伏老夫人是不許她這麽做的,上回她那完全是偷偷摸摸啊,連自己的兒子都異常的不滿呢。
這回瞧她眉宇間掩不住的喜色,比沈側妃絲毫不差啊,宛清瞅著六太太的背影一陣沉思,等瞧不見了她,再轉身繼續往前走,卻是沒有回絳紫軒,而是繞著大湖溜達著,雖然天氣炎熱,但是湖邊吹著風還是很愜意的,難得有片刻的寧靜,隻是不知道他這會子在哪裏,何時能回來,這才過了半個月呢,思念就像春日裏發了芽的竹筍一般,一天一個樣。
第二天一早,宛清吃完早飯就去了王妃屋子裏,昨晚有些失眠,臨早上才眯眼,去王妃屋子時就有些遲了,伏老夫人也在呢,還有五太太,正說著莫流妘的親事,不到二十來天就是她的生辰了,也就是滿十五歲了,禮部侍郎的嫡子年紀不小了,希望早日迎娶莫流妘過門,隻聽五太太一臉喜悅的道,“昨兒王府裏可是雙喜臨門呢,不但妘兒的親事有了著落,世子妃也懷了身子了,我瞧世子妃這一胎一準是個男孩,到時候等孩子生下來,王府裏就熱鬧了。”
宛清在屏風處站著,輕揉了下太陽穴,正要邁步進去,身後就有一個聲音傳了來,“宛清怎麽傻站在這裏不進去?”
宛清一回頭就瞅見冰嫻由丫鬟扶著進屋,紅光滿麵的不掩眉間喜色,宛清眼睛眨巴了兩下,笑道,“大嫂昨兒不才中了些暑氣麽,又是懷了身子的人,太醫都讓你好生歇著的呢,怎麽不好好的躺在床上歇著?”
宛清說著,同冰嫻郡主一道轉身饒過屏風進屋,一邊走一邊聽冰嫻郡主回道,“冰嫻身子沒那麽嬌貴,昨兒趟了一天後背都麻了,這才小兩個月呢就躺在床上,回頭身子重了可怎麽辦,這慣常的請安不能少了,你都來了,我哪裏能不來?”
宛清笑笑不語,怎麽莫名的就聞著了酸味,也不知道吃的哪門子酸,宛清搖搖頭,進屋給王妃她們請安,王妃自然聽見了冰嫻郡主的話,放下手裏的茶盞笑道,“你就好生的在屋子裏養胎吧,天氣熱著呢,不過就是請安,等你將孩子生下來再說也不遲。”
冰嫻郡主由著丫鬟虛扶著福身請安,宛清坐在一旁,瞥見伏老夫人一臉的慈愛,點頭同意王妃的話道,“頭一胎就得好好的養著,你母妃也不是愛那麽些個虛禮的人,你就好好的聽她話呆在屋子裏養身子,有什麽事讓丫鬟來說一聲就是了,想吃什麽就說,暄兒忙著外麵的事難以時時照料著,你可不能馬虎了,那鐵匣子的事你也別放在心上,該是誰的還是誰的。”
宛清坐在一旁聽著直蹙眉頭,伏老夫人是在寬冰嫻郡主的心,這該是誰的可不就是她的了,宛清嘴角銜著淡淡的笑,伏老夫人想要他們將鐵匣子讓給莫流暄呢,真是有的鬧了。
冰嫻郡主聽得點頭,臉上的笑意很深呢,原以為伏老夫人像她打聽到的那般,最中意的是莫流宸,沒想到昨兒她查出來有身孕,她派人送了好些東西給她,不比老夫人的差呢,看來這鐵匣子遲早還是她相公的,她這麽可勁的巴結不正是因為這個麽?有了老夫人的支持,就連伏老夫人都幫著,這鐵匣子還能不是她相公的?
冰嫻郡主行完禮,便對王妃道,“昨兒十三皇子罰了老夫人和幾位嬸子抄女戒家規,隻是這天氣熱著呢,老夫人和幾位嬸子怕是受不住,宛清今兒不是要進宮嗎,母妃能讓她幫著求求情,讓十三皇子把這些免去點兒,昨兒要不是冰嫻暈倒了,老夫人她們也不會那麽說宛清,都是冰嫻的錯,要罰就罰冰嫻吧。”
罰她,宛清低頭呲地毯上的牡丹,懷了身子沒將她當菩薩供著不少人都心疼呢,昨兒要不是她火上澆油的來那麽一句,把自己暈倒的過錯全推在了她身上,至於演變成這樣嗎,現在她將她們弄的受罰了,她再來求情,寬厚大度的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懷了身子還想著孝順老夫人和幾位嬸子,就連替她們受罰都做得出來,這份孝心還真是可歌可泣呢,還得她去跟十三皇子說,老夫人和那幾位太太念誰的情,放出來好繼續斫賤她,她倒是會使喚她來幫自己拉人了。
如今鐵匣子還不知道花落誰家呢,宛清隱隱就聽到傳聞,那幾位老爺也想著進來參合一腳,莫流暄丟了鐵匣子,她相公腿殘,要選繼承鐵匣子的可不得在這一輩錦親王府的子孫中找個繼承人好好的培養著,將來好做莫流暄的左膀右臂。
再者,昨兒才求十三皇子幫著罰了人,今兒再去求他鬆口,那不就是說他罰的重了,這麽反複無常,橫也是她豎也是她,下一回十三皇子還會幫她嗎,這是要斷她後路呢,果然是寧王妃的女兒,行事作風都一模一樣,該她說話的時候不說,事後無關痛癢的認錯彰顯她的大度,誰搭理她啊。
王妃聽得也蹙起了眉頭,昨兒冰嫻那話她也聽見了,老夫人罵宛清的時候也不見得她幫著求情,隻要她說一句,老夫人也不會記得要打宛清了,這會子才這麽說,這不是讓老夫人和那幾位太太更加的不待見宛清寵愛她嗎,真是玲瓏會做人,宛清還得好好學著點才行,不過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怕是不成了,宛清還沒嫁進王府就注定得不到她的心,左右都是一個結果,就隨意吧。
王妃沒有接話,那邊伏老夫人手裏端著茶啜著,手腕處是佛珠,晃晃悠悠的,隻聽伏老夫人笑道,“世子妃說的不錯,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一天二十篇的女戒家規抄下來還不知道會累成什麽樣,那幾位太太屋子裏事又多,哪有那麽多的時間抄女戒,宛清就幫著說說吧,不過一兩句話的事,小懲大誡一番就成了,老夫人急著重孫兒,沈側妃還要照顧冰嫻呢。”
伏老夫人開口,五太太便在一旁幫腔,說的宛清要不幫著求情就沒心沒肺了,宛清無語,早知道她還想法子把免死金牌的事抖出來做什麽,這不是成心的找罪受嗎,宛清站起身子回道,“尋找機會了,宛清會幫著求情的,隻是這事宛清原是求著十三皇子幫著隱下來的,要是在皇宮裏大而化之的求情,萬一事情鬧到皇上耳朵裏……。”
會不會加重懲罰宛清就不敢擔保了,不過皇權受到蔑視,皇上心裏能舒坦的過去才怪呢,原就罰的輕了,還敢有意見,她求情也不是不可以,得說清楚了,真要是惹著不可挽回的後果,她不會擔著。
冰嫻郡主聽得眼睛就睜大了,也知道老夫人蔑視免死金牌十三皇子已經看在王爺的麵子上從輕發落了,這要是當真鬧到皇上耳朵裏,知道事情是因為她暈倒引起的,還差點打了宛清一巴掌,宛清如今在皇後心目中的分量可不一般,皇上那麽急的找半月坊老板,定是有什麽急事了,宛清可是個重要人物呢。
冰嫻郡主歉意的看著宛清,“是我將事情想得簡單了,隻想著老夫人和幾位嬸子能少受些罪,卻沒想到這些,要是能幫著求情,父王和幾位叔叔怎麽會不幫著求呢。”
知道就好,宛清朝王妃福身道,“那宛清就先進宮了。”
王妃點點頭就讓宛清出去了,宛清走到屏風處,回頭瞥了一眼老夫人和冰嫻郡主,兩人沒料到宛清會回頭,眼裏的戾色收的太急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宛清隻抱之淡淡一笑,笑的她們背脊有些發涼,總覺得宛清知道些什麽,從心底冒出一絲大禍臨頭的感覺來。
宛清坐著馬車一路進宮,直接就被太監領到的禦書房,十三皇子坐在那裏踢著腿呢,時不時的站起來在大門口處眺望一番,然後又低頭坐了回去,繼續踢腿,那邊二皇子見了便笑道,“你急個什麽勁兒,怎麽著人今兒也會來的。”
十三皇子一聽就跳起來道,“看看這太陽都上頭頂了,一會兒就得吃午飯了,她還沒來,真是夠磨蹭的,還是我親自去請的呢,要換成是別人,不定晚上才來了。”
門口的太監聽了直回頭瞅宛清,宛清無語的抬頭望了眼天,十三皇子要吃午飯了,這才十點鍾的樣子呢,宛清懷疑他一天是不是吃個四五餐,那太監笑著搖了搖頭,彎腰恭謹的請宛清進去,這禦書房可不是尋常的地方,來的女子除了太後皇後就是貴妃及幾位公主了,宮外的女子她還是頭一個呢,不過這份榮耀她該當,她的兩張方子可是救了無數的黎民百姓呢。
十三皇子還在數落宛清的慢吞吞,現在已經比烏龜還慢了,宛清當真小碎步的挪著,十三皇子瞅那個咬牙,宛清憋了笑道,“十三皇子自己說我的速度跟烏龜有的一比的,烏龜能有我的速度快,它能從錦親王府到皇宮來?”
二皇子聽得直拿拳頭掩嘴,十三皇子臉那個窘,更是氣呢,就沒見過哪個女人拿自己跟烏龜比還臉不紅豈不喘的,她那麽慢吞吞的還有理的,氣死他了,十三皇子氣的往桌子上一坐,鼓著眼睛雙眼勾勾的盯著宛清,盯得宛清嘴角都有些抽,很沒骨氣的改口,“那個……烏龜比我快……。”
真是皇權至上的社會啊,一句話她就得巴巴的跑來,還不能慢點,就不興她晚上失個眠什麽滴啊,宛清主動承認自己比烏龜慢,十三皇子朝宛清呲了一下牙,這事算是揭過了,“王府那些人沒尋你麻煩了吧?”
宛清心底劃過一絲暖流,小屁孩嘴巴毒了點兒但是心腸挺好的,搖搖頭,宛清感謝道,“昨兒多虧了十三皇子仗義相助,以後有您罩著,想來她們也不敢拿我怎麽樣。”
十三皇子大義凜然的擺擺手,脖子一昂,“不用謝我,我也不算白幫你。”
宛清拿眼睛掃了屋子一圈,屋子裏就二皇子在一旁幫著批奏折,十三皇子翹腿,皇上人呢,正疑惑著呢,那邊皇上已經龍行虎步的過來了,宛清忙福身行禮。
皇上坐定,這才瞅著宛清,宛清眨巴了兩下眼睛,抬眸看著他,問,“皇上找宛清來是有什麽事麽?”
皇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邊太監就取出來一份聖旨給宛清,宛清帶著疑惑的接了,展開了一瞧眼睛就睜大了,她升級了!
準確的說是她升官了,從三品誥命升到二品誥命了,好好的為什麽要給她升級啊,宛清疑惑的抬頭,就聽皇上道,“半個月前你寫的天花藥方還有鼠疫的藥方很有效,潼南一帶的瘟疫已經得到很好的控製了。”
因為那事啊,不是早謝過了麽,宛清卷起聖旨,笑的那叫一個見牙不見眼,不過轉而一想嘴邊的笑就僵住了,她還記得某人叫她有事沒事的不要到皇宮來,還要她想法子把這什麽誥命夫人的名頭給去掉,現在卻是往上了漲,宛清有些擔心某人回來會發飆,二品誥命了,京都有二品誥命身份的可不多,回頭宮裏有個什麽宴會的,她估計都得來參加的了。
十三皇子瞅的嘴角直抽,她這表情有點像樂極生悲,二皇子也是滿臉的疑惑,她不是該謝恩嗎,那是什麽表情,手上拿著的是燙手山芋,皇上瞅著眉頭微蹙,“怎麽了?”
宛清回過神來,忙繼續手裏的動作,連連搖頭,“沒事,就是臉有些抽筋。”
說完,臉就有些紅窘了,什麽破理由,一屋子人那個黑線,宛清卷好了聖旨這才拿眼睛瞅著皇上,巴巴的把她找來不會就是給她個聖旨這麽簡單吧,大可直接讓太監宣到王府去不就好了,正猜測著還有什麽了不得的事呢,就聽皇上問道,“宸兒如今在哪裏?”
宛清聽得微怔,隨即搖搖頭,她不知道啊,之前說是去偔水,誰知道現在在哪裏啊,沒準就在回來的路上呢,十三皇子白了宛清一眼,“他不是你相公嗎,你是怎麽當人家娘子的?”
宛清無語,她又沒有千裏眼,她哪裏知道啊,信是兩天一封的往她手裏送,可是沒說在哪裏啊,宛清咕嚕道,“我是想跟出去的,可他不帶我去我有什麽辦法,皇上找我相公有什麽事麽?”
不至於又是鐵匣子的事吧,要是談鐵匣子直接找王爺啊,都知道莫流宸不在王府,她說話沒什麽分量啊,宛清腹誹的想,皇上輕咳一聲,“宸兒不是在半月坊治腿嗎,那他肯定跟半月坊老板在一塊兒了,你知道偔水聚集的上千水匪一夜之間被滅門的事嗎?”
宛清聽得眼睛就睜大了,上千水匪一日之間被滅門了?宛清不確定的問道,“半月坊幹的?”
皇上瞧宛清的樣子也不像是個知道的,傻呼呼的,這事京都都傳遍了,她竟然都不知道,皇上想著忍不住撫額,那邊二皇子幹脆把事情跟宛清說了,偔水一帶水匪集聚,經常搶劫路過的商船,可那條水路又是南北交通之要道,多年來朝廷沒少派兵去圍剿,隻是水匪太過狡猾,數次都沒能徹底殲滅他們,半個月前,那些水匪劫了半月坊十艘貨船,就在前幾日水匪的寨子被燒了,幾千水匪無一存活。
宛清聽著,腦海裏就幻想出那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殺戮來,這廝也太剽悍了,上回某人還寫信說他沒事就踩死了一窩螞蟻,她當時瞧著還說他真是閑的慌了,沒想到這一窩螞蟻可真夠剽悍的,宛清抬眸瞅著二皇子,“半月坊占山為王了?”
二皇子點點頭,宛清嘴角那個扯啊,那廝半個多月就幹這事去了,她成山寨夫人了,宛清聳了聳鼻子,問皇上道,“你們找半月坊老板,是想讓他主動把山寨讓出來?”除了這個宛清想不到別的可能了,既是南北交通要道,那是個多麽重要的位置啊,擱在水匪手裏頭都打不下了,半月坊可是將人家一窩端了,那就是比人家更厲害,朝廷想要靠武力解決這個問題,難,再者那些將軍忙著和東冽的戰爭呢,就連顧老太爺都去了,這當務之急還是解決邊關問題,半月坊還不至於撼動大禦的根本。
二皇子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讓出山寨倒是其次,隻要他不劫那些商船朝廷不會拿他怎麽樣,怎麽說他也為朝廷除了一大害,隻是這麽多年來水匪搶劫了不少的貨物,尤其是糧食,今年潼南一帶發生水澇,潼北一帶又是幹旱,民不聊生,朝廷想要拿那些糧食去救濟災民。”
宛清無語,救濟災民還得靠水匪搶劫的糧食,大禦可真是,宛清歎息一聲,“既然知道在偔水,直接去找他不就成了?”
二皇子搖搖頭,“他人不在,朝廷派了好幾撥人去都沒瞧見他。”神出鬼沒的,派去的人隻說半月坊老板是個翩翩公子,半張銀色麵具罩麵,行事如風,那裏的人都稱他半月公子。
宛清聽著二皇子口中冒出來的半月公子,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半月坊,半月山莊,如今又有了個半月公子,說的還真像那麽回事,宛清憋住笑,“宛清真不知道他在那裏,不過相公說出門一兩個月就回來,這才半個月呢,怕是還要等段時間了。”
皇上聽了眼神就帶了抹失望,國庫如今吃緊的不行,東冽的戰爭又愈演愈烈,邊關都開始斷糧了,再要這麽繼續下去,大禦危矣,隻盼著這一回的和親能緩和點了。
宛清實在是無能為力,她真不知道莫流宸在哪裏,便出了屋子,宛清出門,那邊正遇上個小公公往這邊跑,手裏頭拿著一副畫,另一邊莫城謹瞧見宛清,眼神有些怔住,步子邁得飛快,兩廂你沒瞧見我我沒瞧見你,這不撞上了,莫城謹畢竟是學武之人,才一撞上,身子就側了過去,那小公公直接就撞到牆了,手裏的畫軸直接就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個美麗的弧度,在雕龍刻鳳的台階上展了開來。
小公公揉著額頭肩膀,正欲開罵,瞅見是莫城謹,忙福身道歉,再就是下去撿畫軸,他拿起來時,莫城謹瞄了一眼,眼睛就凝了起來,接過來一看,小公公很為難,“這是偔水快馬加鞭送來的半月公子的畫像,皇上等的急著呢。”
莫城謹沒有理會他,直接就拿過來展開瞧著,越瞧眼睛越是凝了起來,上回在客棧遇到的可不就是這個男子嗎,那眼神簡直就是一模一樣,隻不過換了個麵具,上回的是紫色的,這會是銀灰色的,“這個當真是半月公子?”
小公公連著點頭,莫城謹這才把畫軸給他,小公公拿著忙去了禦書房,半月坊老板傳的神乎其神,今兒總算是見到了三分真容,果然是一表人才,世上可與之比擬的男子怕是少之又少了吧。
莫城謹把畫軸交給了小公公後,再抬眸時已經沒瞧見宛清的身影了,倒是後麵有個清婉的聲音傳來,莫城謹忙回過身子福身道,“見過貴妃娘娘。”
貴妃娘娘笑道,“洛親王世子不必如此多禮,怎麽不進去,皇上不在裏麵?”
莫城謹客氣有禮的讓貴妃娘娘進去,自己則轉了頭走了,貴妃娘娘回頭嘴角劃過一絲笑意,轉身繼續邁步,皇上正欣賞著畫軸呢,就聽見一身嬌喚,抬頭就見溫貴妃福身給他行禮,皇上忙放下手裏的畫軸,蹙眉道,“天氣熱呢,你怎麽來了?”
貴妃娘娘接過丫鬟遞過來的食盒,上前道,“皇上也知道天氣熱呢,國事雖然重要,可您的身子也同樣重要,凡事不是還有二皇子幫著您嗎,七皇兒也閑著呢,讓他多來幫您分分憂。”
皇上聽得嘴角劃過笑意,點頭道,“這些瑣事確實多了點,明兒讓他也來禦書房幫朕。”
貴妃娘娘聽得臉上一喜,那邊二皇子的臉色就有些難看,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因為這是遲早的事,貴妃娘娘親自打開食盒,把冰著的祥雲飛龍的碗遞到皇上手裏頭,收回視線時瞧得桌子上的畫,繞過去細細的瞧著,能出現在皇上龍案上的定不是尋常人物,溫貴妃疑惑的眼神含嬌帶媚的望著皇上,皇上見了便笑道,“這就是大禦傳的神乎其神的半月公子。”
沈側妃聽了不禁又多瞧了兩眼,臉上就漾出來一抹笑來,讚歎道,“果然不錯,瞧著似乎年紀不大,有如此本事能在半年內讓半月坊迅速崛起,也不知道成家了沒有?陵容這兩日沒少在妾身跟前提到他呢。”
二皇子聽著眉頭就蹙了起來,她這打算是……二皇子想著就抬頭去看皇上,眼裏就有了抹擔憂,大禦與北瀚和親在即,不是陵容可就是顏容了,要是父皇有拉攏半月坊的意圖,那貴妃的話豈不正中他下懷,要是成功的話那半月坊就是七皇子的勢力了,顏容還得和親北瀚,隻見皇上放下手裏的碗,細細的瞅著,須矣,眼裏的笑意更是深了,貴妃笑更是溫婉嬌媚。
宛清出了禦書房,帶著竹雲就準備回去了,才走了沒兩步,那邊顧宛容就躥了出來,拉著宛清就往一棵大樹後麵躲,“你不要命了,皇宮是什麽地方是你隨便可以瞎溜達的嗎?”
宛清聽了臉有些微微的沉,沉聲道,“快鬆開我!”
顧宛容聽得身子一怔,下意識的就鬆了手,宛清揉著手腕,眼神冷冷的瞅著她,“知道這裏是皇宮就好,以後好好待在自己該待的地方。”
說著,宛清轉身就走,顧宛容轉過身來擋著宛清,“我給你寫了那麽些的道歉信,你就不能原諒我一回,你還想我怎麽做?”
宛清冷哼一聲,三天兩頭的讓丫鬟給她送去怎麽了,她就該原諒她嗎,宛清嘴角劃過一絲冷笑,“如果那日我被害死了,二姐姐會不會良心不安,是不是也會寫兩封道歉信燒給我?!”
顧宛容被說的身子一僵,“我不是知道錯了嗎,我們是姐妹,顧府還指望著你我呢,選秀可沒兩天了,你就不能幫幫我。”
宛清拿帕子擦了擦鼻子,淡淡的笑道,“在你夥同別人害你的姐妹時,這姐妹情分已經被你斷送了,我最後再奉勸二姐姐你一句,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你還是好好的等著皇後娘娘給你安排一份親事吧,不要整日的想著耍手段,這個深宮無論是誰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要了你的命。”
說完,宛清頭也不回的走了,氣的顧宛容扭緊了帕子,碧玉臉色也不大好,“二姑娘,三姑娘好像變了,你都這麽低三下氣了,她怎麽還油鹽不進。”
顧宛容聽得更是火冒三丈,“哼,還不是一隻飛上枝頭的麻雀,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活該嫁個殘腿的,她就是見不得我比她好罷了。”
竹雲回頭瞥見顧宛容陰狠的眼神,有些擔心的道,“少奶奶,以後咱還是離她遠一點吧,您這一回沒幫她,她肯定是恨上你了,還不知道會怎麽想法子害您呢。”
宛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她要自尋死路,我不會攔著她。”
宛清就在禦花園裏走著,竹雲在一旁打著扇子幫宛清擋著陽光,宛清站在那裏舉目四望,忍不住撫額望天,悲催的她在禦花園迷路了,更可氣的是碩大個禦花園愣是沒瞧見幾個丫鬟,就是瞧見了也隔著個湖,她又不能扯著嗓子喊,宛清很憋悶,什麽時候迷路不好,大熱天的迷路,這麽些的路彎彎繞繞的,根本就不知道走哪裏好,之前出禦書房的時候,她記得是往右邊走的,後來被顧宛容一拽,心裏就全放在了她身上,饒了幾條路不記得了。
竹雲也是呢,顧宛清突然躥出來拽了宛清,她的心思自然全放在了宛清身上,哪裏還記得要認路啊,竹雲眼睛巴巴的瞅著宛清,“少奶奶,我們怎麽辦?”
宛清扯了扯嘴角,她哪裏知道該怎麽辦好啊,這麽熱的天那些宮女太監自然是能不出門便不出門的,不用說也不會在禦花園碰到那些後妃了,找誰問路去啊,宛清深呼一口氣,指了左邊道,“一直往前走,總能碰到人的。”
說著,宛清就拿著帕子擦擦額間的汗珠,往前頭走,走了約莫一刻鍾的樣子,這才看見禦書房三個字閃閃發光啊,宛清那個激動啊,下回不給她弄個專門帶路的,八台大轎請她她都不來了。
宛清忙提著裙擺上了回廊,迫不及待的就走到了禦書房,守門的公公瞧見是宛清忙進去稟告了,宛清才走到門口,皇上身邊的老公公就迎了出來,不等宛清說話就把宛清又給迎進去了。
二皇子眼睛瞅著宛清,很疑惑,不是才走了大半個時辰嗎,怎麽又回來了,但是不可否認心裏有一絲的欣喜,皇上也納悶呢,問宛清道,“你回來是有什麽事嗎?”
宛清臉有些微微窘,頭低低的,實在是不大好啟齒啊,半晌,才抬頭,聲音小的可以跟蚊子有的一比,“可以找個人給我帶一下路嗎,我出不去了,在禦花園饒了半天也沒找到個帶路的。”
皇上聽得眉頭有些顫,二皇子肩膀直抖,那老太監忙揮了一下手裏的佛塵出去訓斥守門的小太監了,小太監很無辜,方才瞧見洛親王世子和送信的公公撞一塊,一打岔就把這事給忘記了,宛清聽得那個氣啊,要是洛親王世子在這裏,宛清都得瞪他了,怎麽誰都喜歡撞他,就不知道避著點麽,害的她這麽大熱的天在禦花園瞎溜達了半個多時辰!
老公公忙叫另外兩個公公拖那個失職的公公出去打板子,那小公公抿著唇瓣可憐兮兮的瞅著宛清,也沒求情,的確是他失職了,害的二少奶奶都來找皇上指個人給她帶路了,他雖未求情,宛清聽得卻是心有不忍,之前迎她進來的也是他,態度很是恭謹,再說了,誰能沒點好奇心,便求情道,“算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一會兒讓他送我出去就成了。”
老公公回頭瞅著皇上,皇上揮揮手,老公公便對小公公道,“還不快好好的謝謝二少奶奶,不然少不了你一頓板子!下回好好長點記性。”
小公公感恩戴德的朝宛清道謝,宛清下意識的就往旁邊挪了一步,忙示意他快起來,這才回頭向皇上道謝,皇上含笑的點點頭,宛清忙福身退下,身後一道視線直接送她出門。
宛清才出禦書房,就撞到將她害的這麽淒慘的主了,莫城謹啊!
莫城謹轉過來,差一點就又和宛清撞上了,莫城謹眉頭蹙了蹙,明明瞧見她從那邊走了的,怎麽又出現了在這裏,難怪找她半天沒瞧見人呢,莫城謹嘴角攜笑道,“你當真喜歡撞人呢。”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宛清火氣就上來了,連這是禦書房門口都忘記了,“你才喜歡撞人呢!”
莫城謹嘴角的笑當即就僵硬了,被宛清訓斥的有些摸不著頭腦,聲音有些呐呐的,“我不喜歡撞人。”
宛清無語,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卻是被一雙手臂擋住了去路,“我有話要問你。”
宛清微蹙了下眉頭,總覺得沒啥好事,把柄在他手裏呢,除了那件事他能問什麽問題,宛清憋著嘴,就算她真的紅杏出牆也不礙著您老什麽事啊,您老抓著我幹嘛,宛清悶悶的抬眸看著他,“你要問什麽問題?”
莫城謹瞅著宛清那無辜清澈的表情,突然就從心底生出來一絲憐惜的感覺,想伸手去摸摸的她的額頭,等回過神來,用眼神示意小公公站一邊去,竹雲自動的站到小公公一塊兒去了。
二皇子在書房裏聽到宛清的聲音,眉頭蹙了一下就站起身子往外走,才走到門口,就聽到一個小聲音問道,“上回在客棧遇到的麵具男子就是半月公子?”
二皇子聽到眉頭微蹙,止了腳步,就聽宛清道,“誰說的?”
莫城謹就把畫軸的事跟宛清說了,宛清努努嘴,隻得點點頭,問道,“你找他也有事?”
莫城謹點點頭,有些拘謹的道,“的確有事,他在偔水接手了水匪的寨子,上回我打聽到洛親王府的琉璃失竊後就是一路向北的,所在的船隻在偔水被劫了,那琉璃沒準就在水匪手裏頭。”
宛清聽得直鬆了口氣,還以為多大的點事呢,嚇死她了,宛清回道,“這事我幫你說一聲就是了,在的話肯定會給你,還有,麻煩大哥你下回有話就直說,不要攔我的路,我膽子很小誒。”
莫城謹聽得直拿手去碰了下臉,嘴角直抽,他長得不至於給人這樣的感覺吧,拿眼睛鎖著宛清,宛清無語的把話補齊了,“看見你我就想到紅杏出牆幾個字,誰知道你還威不威脅我了。”
莫城謹一聽就想到上回幫城吟治臉的事,臉上也有些火辣辣的,那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威脅人呢,還是個女子,忙作揖道謝,“上回多謝了,城吟的臉如今已經大好了。”
宛清撅撅嘴,威脅了她這會子再來謝她,誰稀罕啊,好在是狠狠的坑了一筆,也不算虧了,宛清指著竹雲道,“不關我什麽事,人是她們治的。”
莫城謹不管宛清說什麽,把禮行完,宛清搖著頭轉身往前走,那邊小公公忙扯著嗓子道,“少奶奶,走這邊。”這麽不看路悶頭就走,不迷路才怪呢,不過少奶奶很心善,還幫他求情了呢。
宛清臉大窘,這話怎麽聽著那麽的耳熟,貌似皇宮裏的公公跟她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了,忙轉了身,莫城謹站在一旁瞅著宛清直笑,宛清不搭理他,直接走了,竹雲忙上來打扇子,宛清見了便道,“下回出門記得帶把傘。”
竹雲連著點頭,莫城謹就站在那裏看著宛清走遠,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嚇他一跳,耳邊就是個逼問的聲音,“你早認識半月公子了,是不是!”
莫城謹回頭就見到二皇子,他這一問就知道方才的談話被他聽見了,撇過頭就沒見到宛清的身影了,二皇子也是往宛清走的方向瞅著呢,宛清的話說的更小,但是不妨礙他聽著,尤其是那句紅杏出牆,為何看到莫城謹她會想到紅杏出牆?
半晌才聽莫城謹點頭道,“有過幾麵之緣,不過那時候還不知道他就是半月公子。”
莫城謹如今心裏的疑惑更是大了,她若是紅杏出牆到半月公子那裏,怎麽還會讓他幫錦親王世子治腿,依著他上回見到的半月公子,脾氣可不是很好呢,他不過才扶了她一把,他都要卸他胳膊了,錦親王世子還是她相公呢,不得卸他幾層皮才好啊,想著,莫城謹一個激靈襲來,冷汗涔涔的。
不過上回在錦親王府,錦親王世子和她關係很好啊,她瞧著也不像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再連想著她身邊的丫鬟都有如此醫術了,那她自己呢,醫術豈不是超群,那治好錦親王世子的腿也不是沒這個可能,那半月公子……豈不就是她相公了?
可有一點他又想不通,如果腿都治好了,為什麽不站起來,為什麽不奪回世子之位,世上沒誰喜歡坐輪椅裝傻裝無辜啊,再者,兩人他都見過,很難聯係在一起,一個無辜絕色美豔不可方物,一個冷冽強勢世上難有人可與之比擬,會是同一個人嗎?
若錦親王世子真的站了起來,城吟的臉也好了,那與洛親王府世代的婚約怎麽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