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青冥的話如果放在三年前,絕對是個天大的謬論。

因為金麥郎不但天天要來這裏,而且還很準時。

三年前《王朝》剛剛開服,那情形正如鍾舒曼所說,就算不PK,玩家的死亡率也是很高的,金麥郎就有被活活餓死過三次的痛苦經曆,因為那時他也是個新手。

那時候的新手想要生存下去,其條件比現在艱苦一萬倍,不要說去野外練級沒藥沒裝備,就算在村子裏接“洗衣服洗馬桶”的任務,那排隊的壯觀景象都堪比各大城市的春運火車站。

第一批進服的玩家陶冶到現在,如今還能繼續王朝生涯的,多數都已經是坐鎮一方的高手諸侯了,而金麥郎就是這其中之一。

可他又和別的成名高手不同,最初那段奮鬥的時光雖然艱苦,但卻最讓人懷念,最讓人感覺充實滿足,很多骨灰級的老鳥玩家都有過這種經曆:

第一次搶到了BOSS、第一次打出了極品、第一次完成了難度任務、第一次手刃了仇家……那時的回憶、那時的感覺、那時一起並肩作戰的夥伴,而那些東西集中在一起,就是《王朝風雲》吸引億萬的魅力。

現在的金麥郎當然不可能再被餓死了,那種痛苦又甜蜜的曰子也再不會擁有,但他還是經常來快活林用餐,也算是緬懷過去。

想當年,他包袱裏的錢全部加起來還買不了這裏的一隻肉包子,所以他就隻有在每天揀破爛揀得疲累的中午時分,故意到這快活林樓下來轉一轉,哪怕吃不到樓上的山珍海味,就算能夠瞧一瞧也是好的。

那時候他的願望特別簡單,就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曰名利雙收後,獨自來這裏吃一頓大餐,好好的快活快活。

這個願望當然早已經實現,而且到今天已經不能叫做願望了,因為如今快活林整幢樓都是他的,隻要他高興,無論他想吃什麽,廚師都會為他精心烹製。

這裏的廚師也是他聘請而來的,是一名宗師級的玩家,天南海北什麽地方的菜他都會做,今天做的是菜式是最正宗的川菜,夫妻肺片、冬菜扣肉、水煮魚、口水雞……這些菜一點問題也沒有,可問題就是金麥郎總覺得味道始終不如當年樓下賣的肉包子好,至於原因是什麽,他自己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NPC掌櫃親自把一個裝菜的托盤擺上了八仙桌:“莊主請慢用。”

金麥郎的眼睛頓時一亮,這道菜竟是熱氣騰騰的大肉包子,但隨即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怎麽回事?我並沒有點這道菜。”

掌櫃指了指外麵,慢吞吞的說道:“是外麵那桌客人點的,說是請莊主慢用。”

金麥郎一抬頭就看見了張赫和鍾舒曼,他有些驚詫。

隻不過當他看見肥螳螂的時候,眼中立刻就閃過了一絲警惕。

張赫自然也看見了金麥郎,之前萬裏青冥雖然提醒過他們要有心理準備,但此刻真正見到麵了,張赫還是感覺很意外,因為他從來也沒見過一派之主有像金麥郎這副模樣的。

金麥郎才是真正的人高馬大、長相粗曠。

很多玩家的潛意識裏,強盜都是麵目猙獰、窮凶極惡的,金麥郎的外表無疑就是屬於這一類型,和風度翩翩的齊士奇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極端。

但他確實就是名劍山莊的莊主金麥郎,至少他現在身上穿的那件絲袍就不是普通市麵上能夠買到的,而他身後的兩名玩家更是氣宇軒昂、腰佩明珠長劍,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隨從。

最叫人驚訝的是其中一個隨從已經走了過來,誰都認為他不會對張赫三人客氣的時候,他卻朝掌櫃揮手道:“這桌客人的帳全都算在我們山莊的名下。”

這次連張赫的心都跟著沉下去了,因為他已經看出金麥郎絕不是那麽容易打發的,事實上金麥郎還輪不著他去打發,而是這次任務隻怕根本不可能完成。

隨從招呼完掌櫃後就扭頭返回,剛剛走出三步,突然“嗆”的一急聲,腰畔長劍出鞘,劍光猶如一絲銀線直飛肥螳螂的雙眼,這回轉一劍又快又急,簡直叫人防不勝防。

誰知肥螳螂好象對隨從的套路很熟悉,他不退反進,手上一雙筷子搶在銀線到來之前反打對方下肋。

雙方變化實在太快,若不是張赫和鍾舒曼就坐在旁邊,恐怕也很難看清楚。

就在這時,遠處的金麥郎突然伸手輕輕一按,桌上的木筷突然彈起,箭一般的射了過來。

同樣是筷子,肥螳螂是兩根筷子反打對方,而金麥郎卻隻用一根筷子後發先至。

“啪”的一聲輕響,肥螳螂整條手臂好象被千斤重物瞬間壓在了桌上,連半個身子都歪倒在椅子上,全身再也動彈不得,而手腕的虎口位置當即一片紅腫。

紅傷數值:“—209!”

這手法和當初在牡丹樓的“拍筷擊人”如出一轍,但金麥郎的內功境界顯然比白馬公子高出去至少兩個級別,因為他才按了一下,根本就沒用掌推。

而這並沒有結束,因為隨從的劍勢未停,送出來的劍還是有致命威脅的。

劍光又一閃,居然轉向張赫的咽喉,如此近的距離根本不可能閃避,鍾舒曼幾乎就要驚呼出聲了,她想不到名劍山莊的人說動手就動手,而且動手之快之詭異,根本讓你想象不出來。

她想象不到的事情還在後麵,眼看著劍尖就要刺入張赫的咽喉,誰知又是“嗆”的一聲,劍已入鞘。

原來隨從已經收回了劍,收劍速度同樣快得驚人。

隨從看著捂著手腕的肥螳螂冷冷道:“這裏不是謝家驛,你還不配來這裏吃飯,該怎麽做不用我教你吧?”

疼痛已讓肥螳螂的腦門浸出了汗珠子,但他連一絲憤怒的表情都沒有,立即就起身就朝樓梯口走去。

快活林整個二樓這一刻雅雀無聲,其他桌的的玩家客人已經看傻了,誰也不敢多話。

名劍山莊隨便出來一個人,在這鎮上隨便走一走,這條街隨時都有可能抖一抖,人家的劍法現在大家都看到了吧?

隨從又對張赫道:“你們過來,莊住有話要問你們。”

鍾舒曼哪時候受過這種氣?別人問她話,還要她主動過去回答,但現在卻不是發火的時候,所以她和張赫還是主動起身,來到了中央的八仙桌前坐下。

金麥郎終於開口了:“你看得出來那一劍不是真正要刺你的?”

張赫道:“嗯!”

金麥郎道:“你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張赫道:“嗯!”

金麥郎道:“可是肥管家那一筷子卻是真正要我兄弟的命的。”

張赫道:“嗯!”

金麥郎的目光刀鋒般的盯住了他,厲聲道:“你也看得出來?”

張赫這次沒有再“嗯”了,也不能再“嗯”了,他緩緩道:“筷子尖打向這位兄弟的“膻中”和“鳩尾”兩處大穴,鳩尾是致命的要害大穴。”

金麥郎終於露出了一絲讚許的目光,而鍾舒曼卻沒有驚訝,因為她知道張赫這小子一向都不簡單。

其實她也能明白,張赫能在劍筷交擊的電光火石之間,看清楚肥螳螂的出手方位,就憑這份眼力,就有資格坐到金麥郎的對麵。

金麥郎是行家,張赫也是行家。

不過她也暗暗捏著一把冷汗,因為她又想起了臨行前齊士奇的那番話:“……對方不明你底細,即使查明也會放鬆警惕,更何況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武兄可供自由發揮的機會,至少比我山莊中人大出十之四五……”

剛才那一劍就是在試探張赫的底細,如果張赫反擊,恐怕此刻已成劍下亡魂。

這個名劍山莊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鍾舒曼總覺得風度翩翩的齊公子,似乎更為可怕。

金麥郎盯著張赫這次沉默了很久才問道:“你是從謝家驛趕過來的?”

這句話問出來,剛剛鬆緩的氣氛又立即變得緊張起來,琳琅滿目的菜肴擺在八仙桌上賞心悅目,可是空氣中卻充斥著一種劍拔弩張的味道,好象雙方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張赫幾乎是毫不遲疑的回答:“是的。”

鍾舒曼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她沒有想到張赫竟然敢說真話,她當然不明白這個道理,在金麥郎這樣的對手麵前說謊,不但很不明智,反而顯得幼稚。

金麥郎忽然笑了,他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猙獰,就像山中的野人張開大嘴要把人吞下去一樣。

張赫隻是不動聲色的靜靜坐著,望著他笑。

鍾舒曼這一刻那是由衷的佩服張赫,定力並不是人人都有的,而且《王朝》中的玩家也是沒有定力這項屬姓的,像張赫這種玩家,天生就應該在《王朝》中闖蕩,像這樣的超強定力,她鍾舒曼就自問自己是絕對穩不住陣腳的。

笑了片刻,金麥郎才叫好道:“你不簡單,讓你來這裏的人更不簡單,沒想到齊士奇這個滿口之乎者也、隻會附庸風雅的人,這一年來進步也不小,居然能驅使你這樣的人來找我,你比肥管家強。”

張赫淡淡道:“莊主過講了。”

金麥郎忽又沉聲道:“但我現在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張赫沉住氣:“我在聽著。”

金麥郎一字字道:“如果你也提出五分之二的方案,我勸你那就不必了。”

張赫的心頓時沉了下去。有月票的朋友請不要吝嗇啊,支持本書不會後悔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