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炒飯又被隋煬帝稱為“碎金米”,在張赫看來它其實就是蛋炒飯而已,與平時的區別就在於這段時間張赫天天都吃這個。

今天中午也不例外,張赫早晨上班時就裝了一個飯盒帶到公司,這當然不是他親手做的,而是胖子兩口子昨晚吃剩下的,反正不吃倒掉也是浪費,張赫索姓湊合著當一頓午餐算了,隻不過天天吃這個,嘴裏都快淡出個鳥來了。

張赫當然有他自己的吃法,那就是坐在辦公室大廳一邊扒拉一邊聽其他同事談八卦,這樣傳說中的碎金米就不會顯得那麽難吃了。

遺憾的是今天的辦公室顯得比較安靜,平時最熱衷《王朝》的楚波和餘燕似乎也沒有多餘的猛料可爆,張赫正在難以下咽之際,大門口飄進來一個成功人士的身影,李總走到大廳中央拍了拍手,整個辦公室立即安靜了下來。

李總微笑著:“各位,我來給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李總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同事,就在今天早上,我們銷售7部的江堯經理,成功談下了一個100萬的大單,目前客戶已經下訂……”

辦公大廳先是一陣喧嘩,然後就是一片掌聲,其中楚波的掌聲響得最大。

但張赫還是繼續吃他的炒飯,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不要說江堯談下一個百萬的大單子,哪怕是辦公室全體同事集體中500萬的彩票,那又關我鳥事?

李總接下來的話立即就讓辦公室大廳的歡呼聲連成一片了:“總公司高層十分滿意這次我們分公司的表現,為了獎勵江堯經理和全體同僚的努力,公司今晚邀請銷售部所有同事到望江花園共進晚餐,慶祝江經理的今天的優秀成績……”

這幾句話說完,張赫手中的飯盒迅速放下,這次就關我的事了。

大魚大肉白吃白喝,小張同學一向都不會拒絕這種機會的,所以一挨到下班,他就飄啊飄的跟在一群同事的屁股後麵。

望江花園倒不是真的花園,但卻修得跟花團緊簇的花園似的,是夢星城一家頗有檔次的酒店,公司已經把最大的雅間包了下來。

今晚的菜式是正宗的川菜,色香味俱全,四十多個人圍成三桌,李總依舊是西裝領帶肥頭大耳的成功人士形象,頻頻的舉杯帶動氣氛。

但今晚的主角卻並不是他,人群中的江堯一襲標準的女款黑衣西裝,遠遠望去不但精神幹練,而且容光煥發,顯然是今天做成了大單,人逢喜事精神爽。

當然,最爽的還是我們的小張同學,坐在最了不起眼的一桌,埋頭就吃。

張赫的吃相和速度總讓楚波聯想到萬惡的舊社會,目前已經上了十二道菜,隔壁兩桌的菜基本都沒動,大家都是喝酒碰杯,但是這一桌的菜已經被消滅了八盤,基本上都是張赫一個人給吃下去的。

“小張,慢點慢點,你慢點……”楚波友情提醒。

“嗯,嗯嗯,嗯嗯嗯!”張赫回答得痛快,但手上筷子夾豬耳朵的動作更痛快,楚波在旁邊看得直流汗,就算是在新時代,這小子也完全可以當食神啊。

雅間的氣氛很快就熱鬧開來,三三兩兩的聊天敬酒,張赫依舊在大吃大喝,這一桌子菜基本上已吃光,楚波等人已經溜到江堯那桌湊熱鬧去了。

李總顯然已經有了幾分酒意,斯斯文文的站到了張赫旁邊假意咳嗽兩聲。

“咦?李總,坐,坐,請坐!”張赫對領導很客氣。

李總對他也很客氣:“小張啊,這個月辛苦了,好好幹,來,我敬你一杯。”

張赫這個月的確是辛苦了,在《王朝》中摸爬滾打十多天了,目前還是沒撈著現錢出來,至於上班嘛,不得不說天天坐著發呆其實也是一門本事,但現在領導要敬你一杯酒,你不喝也得喝。

這還是52度的白酒,這種高度酒有個萬惡的名字叫做——“賤男春”,兩錢酒裝一杯的小杯子張赫一口就喝下去了。

“小張啊,平時你辦公桌跟江經理挺近的,要多多向她學習,來,這一杯預祝你早曰簽下大單。”李總又舉起了杯子。

張赫二話不說又幹了。

“小張,平時工作壓力大不大?今天正好放鬆放鬆,來,幹杯。”李總再度舉杯,張赫十分梗直,喝起酒來就像是在喝水。

“小張,談對象了嗎?你也不小了,應該成個家了,男人有了家庭,事業就會更順,幹了!”李總連喝四杯,但張赫也是麵不改色。

人群中的江堯雖然隔得遠,但並不意味著她就沒有關注張赫。

張赫一開始隻顧著吃,也不找她敬酒,她微微有些失望,不過當看到李總和張赫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江堯就眼睛一亮,和領導走得近些多少都是有好處的。

但是時間一長江堯就納悶了,這年頭灌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但男人灌男人她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最離奇的就是領導灌下屬。

難道這二人是同誌?江堯禁止自己往恐怖的方向去想,但是她做夢也想不到李總的真實意圖。

因為李總很是懷疑張赫有兩個身份,一個身份自然是公司的員工,這個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但是也有大家不知道的身份,恐怕就是私家偵探啊什麽的,要不自己和姚文芳的事這小子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

要探一個人的口風最好的方法就是喝酒,這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法子,無數人用了幾千年了,適用於探秘、交友、吹牛、外交、攻關等多個領域。

問題就是這賤男春已經喝下去差不多半斤了,張赫還是沒有半點醉意,反倒是風卷殘雲的吃相越發的變本加厲,桌上已經沒什麽可吃的了。

李總悄悄使了個眼色,遠處一個高挑的美貌女同事走了過來,姚文芳一開口的聲音就嗲得可以讓你冒一身雞皮疙瘩:“是張赫哥哥呀,來,我敬你一杯哈!”

張赫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隨意舉起杯子示意那麽一下。

倒不是存心不看,而是在張赫的眼中,美女隻能看不能吃,但是菜就不同了,既可以看又可以吃,這就是小張同學的霸道思維。

姚文芳借用李總的套路連幹了四五杯,張赫照樣奉陪到底,附近的楚波直看得把張赫驚為天人,這小子不光能吃,而且還能喝,食神既是已成事實,但當個酒神恐怕也不是什麽難事。

這時桌上兩瓶賤男春都快見底了,張赫的話沒套出來,反倒是李總和姚文芳各自喝得頭皮發炸,事實上張赫從頭到尾都幾乎沒有說話,因為他的嘴巴根本就沒有空,除了吃菜還是吃菜。

聚餐一直鬧騰到晚上8點才結束,李總還有請大家去KTV唱唱的意思,不過多數同事都不太願意把黃金時光浪費在唱歌這種費力氣耗精神的事上,因為多數人都是《王朝》鐵杆,這會兒都急著回家上線。

張赫悠哉樂哉的邁著步子走路回家,瞧他那模樣根本就沒有半分醉酒的神態,反倒像個有關神秘部門的領導一樣在巡視自己的領土,這熙熙攘攘車來車往的大街仿佛就是他的地盤。

夜晚的街道雖嘈雜,但張赫的手機鈴聲更大,一聽那奇大無比的聲音就知道他用的是那種國產山寨的爛貨手機:“兩個小娃娃呀,正在打電話呀,喂喂喂,你在幹什麽呀?喂喂喂,我在吃糍粑……”

看了看號碼,又是匿名。

張赫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對於這個打電話的人,他實在是很無奈,因為這人簡直就像幽靈一樣無處不在,無論張赫走到哪裏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最離奇的一點,就是張赫根本不認識他,而他既不會告訴張赫自己是誰,也不會對張赫說出自己的來曆。

但是一年前“幽靈”就出現了,隔三岔五就會給張赫打來一通搔擾電話。

有時候連張赫自己都不敢相信這種怪事情,但這種事情卻偏偏就在他身上發生了。

“今晚上吃得還爽吧?”幽靈每次的開場白總是讓張赫想岔開話題都難。

“還可以!”張赫不緊不慢的回答,到今天他早就打消了追問幽靈來曆的念頭,一來這純粹是徒勞,二來幽靈也不會回答。

幽靈一向隻發問,很少回答,張赫已經習慣了他這種風格。

幽靈道:“我平時倒還沒看出來,你的酒量居然還不錯。”

張赫打了個飽嗝:“馬馬虎虎吧!”

幽靈忽然笑了,如果不明就裏的人聽到那沙啞的笑聲保準嚇一跳,還以為是黑暗中的惡鬼在獰笑,但張赫卻是滿不在乎,因為他知道幽靈對自己沒有惡意,李總和姚文芳的事就是幽靈告訴自己的。

“李總和他那姘頭今天應該追問你了吧?”幽靈問道。

張赫道:“沒有!”

“嗯!”幽靈的聲音顯得很滿意,“因為他們想灌你,卻不知道你的酒量比他們兩個人加起來都還要好,所以什麽也沒問到,自己反而先喝醉了。”

張赫的聲音就不是那麽滿意了:“你既然什麽都知道,那又何必專門再打電話問我呢?”

幽靈又笑了:“因為我是一番好心。”

張赫也笑了:“我倒真沒看出你的好心在哪裏?”

幽靈道:“我現在打電話給你,隻不過是想提醒你,李總隻要不清楚你是怎麽知道他那破事的,那麽你就可以安心在這家公司混吃等死。”

張赫沉默著,道:“我很好奇,難道說今晚你也在望江花園?”

幽靈道:“這問題我可以回答你,我就用兩個字來告訴你。”

張赫道:“哪兩個字?”

“再見!”說完這兩個字,電話裏就傳來了“嘟嘟”聲,張赫隻好苦笑著放下了電話:“你這種人我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但願以後也再也不要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