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家起身之時也跟前麵三位一樣,仔細的盯著鐵山長老手中的玄鐵重劍,但他人卻沒有上台,隻因沉默半晌之後他忽然拱手:“長老名劍在手,武功卓絕,在下深感佩服,想不到王朝短短兩載過去,後起之秀如雨後春筍,今曰之江湖,已無在下爭雄之地。”
這番話才是讓人大感意外,天下一家難道甘心屈居於鐵山長老之下?
鐵山長老並無多話,而是收劍、拱手、作揖:“多謝成全!”
群豪說不出話了,誰能想到鐵劍門竟是這樣一匹黑馬呢?居然榮登大盟主寶座。
其實群豪很多人還是心有不服,暗忖等會投票選舉的時候,鐵山長老也未必能當上大盟主。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道:“且慢!”
群豪心中一喜,又有高手要登台了。
可順著聲音扭頭一看,很多人不免又有些失望,開口出聲的是光明左使。
天下霸刀雖然聲名顯赫,但那也隻是雪中晴帶來的,光明左使鮮以真麵目在公眾麵前出現,可現在他還是緩緩的走上了高台。
鐵山長老仍然沒有多話,盯著他的眼睛光芒漸盛。
光明左使拱手道:“天下霸刀光明左使,特來領教長老蓋世劍法!”
“不敢!”鐵山長老拱手,“請賜教!”
“慢!”光明左使揮手沉聲道:“相傳鐵劍門原本乃是河東鐵劍道人所創,一向人丁稀少,曆代以鐵劍作掌門傳承之物,在下其實也知道,神兵利器,能者居之,長老既已有玄鐵重劍護身,在下想取勝已很難。”
他這番話說得很公道,群豪心中也有數,鐵山長老打到現在,玄鐵劍確實起了至少百分之四十的作用,光明左使一會就算是輸了,也並不丟人。
不過鐵山長老並沒有說話,還是冷冷的把他盯著。
光明左使繼續道:“在下雖孤陋寡聞,但也知道鐵劍門幾大鎮門絕技,神行百變、攀雲乘龍、嶽王神箭,滿天花雨,今曰若是能見到此等曠世絕技,也算是在這盟主大會上不虛此行了。”
在場之人無不暗暗驚訝,鐵劍門的絕技這光明左使知道得這麽清楚,可見事先是作足了功課的。
很多人都知道鐵劍門一柄鐵劍了得,但卻鮮有人清楚鐵劍門其實並不是以劍法見長的,而是輕功。
神行百變、攀雲乘龍、嶽王神箭都是極為高明的輕功,至於滿天花雨,這種暗器手法江湖中多的是人會,其實正宗嫡傳才是源於鐵劍門。
所以光明左使這麽一說,很多人都覺得奇怪了,從鐵山長老之前雄渾絕倫的表現來看,完全就不像鐵劍門掌門所為。
鐵山長老冷冷道:“閣下究竟想說什麽?”
光明左使道:“在下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說明今曰乃是盟主大會,以武會友、以文論道,盟主行事講究光明正大,行俠仗義。”
鐵山長老道:“那是自然!”
光明左使冷笑道:“長老明白就好!”
這話說完,兩人就再不開口了,隻是靜靜的相對。
他們既沒有表情、也沒有動手的跡象,但全場霎時安靜得連針掉地上都能聽見,隻因每個人都感覺得出那種暴雨來臨前的寧靜,這兩個人在無聲無形中的對峙猶如針尖麥芒般尖銳。
鐵山長老忽然道:“你先出手!”
光明左使點點頭:“好!”
好字出口,他人已如脫弦之箭飆了出來。
看似射出來的一支箭,實則飆到一半身形又慢了下來,因為他確實已經出手。
先是標準一招“竹林探月”的爪功使出,不知怎麽回事,爪功又換為了“開山劈石”的掌法,肉掌掀起了一股氣流後再度轉換為“將軍脫袍”的硬拳。
這三招隻在眨眼兩次之間完成,其中攻防的轉換、轉換的速度、速度的韻律,早已經震撼了全場,就單說這外功就已是很多門派望塵莫及的。
但最令人叫絕的“將軍脫袍”看似雙拳下打,實際上光明左使的雁翎刀已經出手,刀身藏於袖中,手指夾住刀刃把刀柄往前送,好象是要把整把刀遞給對方一樣。
這等出手的方式實在是怪異極了。
偏偏鐵山長老的重劍沒有打出,而且他竟以雙手反握劍身,把劍柄送出來,這出手和反製的套路跟光明左使幾乎一模一樣。
群豪也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刀柄和劍柄已經相撞,“通”的一聲悶響後,各自的刀劍都神奇的轉了個圈,刀身和劍身空中重重相擊。
“叮————”
這一聲足夠震聾人的耳朵。
不光聲音清脆響亮,而且仿佛把空氣爆裂,一圈氣浪已在台上蕩漾,震得四周大旗“嘩啦”一下飄揚開來。
小小的雁翎刀竟然擋住了玄鐵重劍,群豪看得暗暗稱奇,天下霸刀的人當真沒有一個是吃素的。
雪中晴本來也看得目不轉睛,直到鐵山長老以這種怪異的方式出招,她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慘白。
光明左使這種出手方式算不得是什麽武學,但會這種方法的人放眼整個王朝,絕不可能超出十個,是什麽人教會鐵山長老這一著的?
“這隻怕不是鐵劍門的武學吧?”光明左使冷笑道。
鐵山長老並不答話,雙手握劍一記勢大力沉的橫掃前軍揮出,台上勁風連連,一圈氣浪往外急擴。
“啪啪啪!”
高台邊緣的旗杆瞬間斷了一排,這等驚世駭俗的功力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好幾步。
斷旗飛舞,光明左使腳尖在旗杆上飛踮,人非但沒有退,反而欺身直下,雁翎刀激起一片刀光罩向鐵山長老,這片刀光就像原本平靜的水中被投入了一塊巨石,倒映著的月光立即支離破碎,蕩漾水波中的破碎月華又有誰能看得清、辯得明?
當你看清楚刀光的時候,你已經躺下了。
誰知鐵山長老以不變應萬變,原地站立不動,重劍朝天掃出一記“橫劍擺渡”,隻簡簡單單的一劍,原本讓人眼花繚亂的刀光月華立即就散了,這就是玄鐵重劍的威力,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簡單的招式配以高絕的功力,遠勝世間萬般變化的諸多劍招。
可是光明左使並沒有退走,仍然欺身直下,而且這時候四周觀戰的群豪已經感覺到一股寒意,這股冷氣仿佛一片氣場,就像盟主大會的比武場提前迎來了寒冬,那種寒氣簡直冷徹入骨,連永恒的陽光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那種暖和的色調。
“這是什麽武功?”步小雲實在是忍不住了。
江堯肅然道:“我沒看錯的話,這就是傳說中的《九天玄冰指》!”
《九天玄冰指》,一種極為陰寒也是一種需要極高內功配合真氣施展的武林絕學,用出之前內功外放,凝固四周空氣,凍結敵人身形,最後再發出致命一擊,其威力不遜於武林絕學《一陽指》。
整個高台似乎都變為了北國九寒天中雨雪紛飛的冰原。
台下的感覺都尚且如此,台上的鐵山長老更是發現全身僵直了不少,視野中瞬間不見了對方的身影,他隻覺滿台大雪,雪中有風、風中有冰、冰中有指,指尖上充滿了一股逼得讓人窒息的戾氣。
下一刻,一道細如纖繩的晶藍色光華帶著一道不可思議的怪異弧線奔向自己下三路,鐵山長老這才大吃了一驚,對方功力竟不在自己之下,驚訝中鐵山長老淩空後翻,誰知這道光華並沒有落空,而是扭曲著倒鉤自己的麵門,這才是真正的殺著。
玄鐵重劍在這個時候已經沒辦法阻擋,因為倒翻的時候鐵山長老看得很清楚,光華就像一條靈蛇纏繞上玄鐵劍這根參天大樹,霎間就竄到了自己的鼻尖上。
而在群豪的視野中,高台仿佛北風凜冽的大冰原,原上風雪雨霧已讓人看不清楚光明左使真身,可是鐵山長老翻上二盟主雕像上的倚天劍之際,一道暗赤色的刀光在雕像上盤旋飛舞,這片血光像是天下落下來的,也像是地下鑽出來的,來得突然、來得恰倒好處,但不管它是怎麽來的,藍色弧線一碰上這血光就退了。
這時會場中已有人發出驚呼:“魔教之刀《小樓一夜聽春雨》!”
魔刀怎麽會出現在正派掌門的手中?
滿台的風雪似乎都已消失,光明左使站在台上忽然笑了:“我就知道你有問題,不用出這指法是逼不出你的廬山真實麵目的。”
鐵山長老已在雕像上站定,雖然彎刀擋住了《九天玄冰指》,可是他麵上的黑巾還是被抓掉了,露出了一張年輕俊朗的麵容。
張赫!
這個人赫然是張赫!
鐵山長老居然是張赫喬裝的!
鐵劍門果然是京華樓打出來的一張牌,但誰也想不到這張牌就是大名鼎鼎的武力兄。
此刻全場嘩然,無不起哄鬧囂,冒充鐵劍門掌門這本身就不夠光明正大,但更重要的是武力兄這個人在江湖中亦正亦邪,談不上是卑鄙小人,但絕非名門正派。
他演的這一出雖然高明,但絕無可能當上盟主,因此真正的鐵劍門掌門鐵山長老更不可能進階,被取消資格那也是肯定的。
光明左使盯著上麵的張赫,忽又笑了:“別來無恙!”
張赫也笑了:“暫時死不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