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赫道:“雇主這麽處心積慮的把刀轉交給鬼影長空也是有原因的,而且原因還很多,我若想得不錯就有好幾點。”

光明左使拱手:“願聽高見!”

張赫道:“第一點,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他的身份見不得光,否則的話他可以親自把刀交給鬼影長空本人,這樣無疑更加保險,何必再讓沈姑娘代為轉交而搞得這麽麻煩?”

光明左使在點頭:“有理!”

張赫道:“第二點,他讓魔教轉交,足見他對魔教十分信任,魔教亦正亦邪,所以這種信任肯定是建立在某種協議基礎上的,這就說明這個人一定與魔教聯係緊密。”

光明左使道:“請繼續!”

張赫道:“第三點,既然他和魔教有協議,那就證明他們有共同利益,當前最大的利益很可能就是扶持他們的人在盟主大會上上位。”

光明左使終於語出驚人:“我總覺得你說的這些特征我都完全符合。”

眾人吃了一驚,雪中晴趕緊道:“大哥你絕不是雇主,這點我很清楚。”

張赫凝注著他:“你當然不是,你本就是刀法名家,你若是他吃多了才把這寶刀讓給別人。”

光明左使望著張赫,目光中透著信任的感激,張赫和他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對他的理解不是一點半點的深。

張赫道:“雇主有了這麽多的動作,明顯是支持你們的,他若是你們的敵人,那麽你們來到京師後,你們怎麽可能一直安然無恙到現在?所以你們現在可以想象一下,誰會是雇主呢?”

這個問題段天涯三人也許還在雲裏霧裏,但其他人心中卻已經很明白了,種種跡象和特征表明,這個雇主一定是青衣樓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青衣樓的核心高層。

青衣樓、天下霸刀、曰月神教,他們三個組織本身就有合作關係的。

青衣樓這個王朝江湖有史以來最為神秘的組織,究竟是何方神聖?

光明右使道:“如果他們在幫助我們,那為什麽又不讓我們知道呢?”

這個問題就問得很愚蠢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青衣樓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它為什麽要讓你知道機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戰的結果是鍾舒曼勝出。”雪中晴感歎道。

張赫淡淡道:“也許這個結果本身就是他們青衣樓想要的!”

雪中晴道:“為什麽?”

張赫忽然不說話了,他拒絕回答。

他不敢說、不忍說、也不願意說,不是他想不明白,而是因為很多事他還沒有足夠的把握去判斷,更或許是因為他對這種判斷的後果充滿了一種未知的害怕,他不願意朝這個方向去想。

望著他變化不定的表情,光明左使歎了口氣:“其實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戰絕對會以鍾舒曼的勝利而告終的,我知道你有苦衷不說,但我看得出你一定清楚原因。”

他確實清楚真正的原因,而且這個秘密除了兩位當事人外,也就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這個秘密就是——鍾舒曼和鬼影長空非但不是敵人、不是生死仇家,而是朋友、彼此敬重的知己好友。

其實當年何曰君再來入關闖蕩江湖之初,張赫還是幕後黑手的時候就十分關注這位王朝新星了,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都是他秘密調查出來的。

那是王朝一年,鍾舒曼和鬼影長空在京城相遇,一位是在江湖中初入江湖的蒙麵俏佳人,另一位則是代表神劍山莊進京辦事的無名劍客。

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在一起的人,偏偏就在那一年桃花盛開的季節碰上了,他們共同接了刑部發出的河西祁山大盜通緝任務,六扇門的花紅懸賞有100兩黃金。

在蠻荒時代的王朝一年,這個懸賞已經非常高了,真不是一般高手敢接的。

河西州的錦河溪畔,桃花燦爛、花雨飛舞,劍風呼嘯、劍雨也跟著飛舞,惡名遠播的祁山大盜張才誌、張成誌“張氏兄弟”被兩位無名劍客先後刺殺。

怪就怪在這裏,這兩位雖是第一次搭檔,但彼此之間連隊都不組,甚至互不知曉名字。

對於鬼影長空來說,何曰君再來更顯神秘,這位女俠的臉上一直掛著一麵印有桃花標誌的黑色麵巾,似乎從不肯以真麵目示人。

一路返回京師,領到六扇門懸賞的花紅100兩黃金,一人各得50兩。

臨別之際,兩人也不道別,但還沒踏出六扇門的大門,就聽到其他玩家對這次通緝的議論了:

“聽說祁山大盜張氏兄弟被殺了?花紅已經被人領走了。”

“真的嗎?幹得漂亮呀,是哪個門派的高手幹的?”

“早該殺了,這兩個垃圾不但亂殺人,而且還騙新人,騙了再殺新人。”

“你還不知道吧,前天祁山新手村又被屠了,我才從那邊趕過來的……”

……前天也就是他們返回京師的路上,沒想到那張氏兄弟還不長記姓,被殺後還敢回去屠村。

鍾舒曼立即就把剛領到的50兩黃金扔給鬼影長空。

鬼影長空明顯驚詫:“你這是幹什麽?”

鍾舒曼渾身都是殺氣:“我要殺人!”

鬼影長空試探道:“張氏兄弟?”

鍾舒曼咬牙道:“我不但要再殺他們,而且還要爆了他們,爆到零級為止。”

鬼影長空歎息:“遊戲而已,何必當真?何況你要再去殺人,就不會有人再付你傭金了。”

鍾舒曼堅定道:“但我也要去!”

鬼影長空愕然:“為什麽?”

鍾舒曼怒道:“因為不殺他們,我心難平!”

鬼影長空注視著她不說話了,這是他第一次沒把遊戲中的人當作玩家來看,也是第一次沒把這個王朝江湖當作遊戲來看。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你又何必把它分得那麽清楚呢。

祁山河畔再戰,但這次不同,張氏兄弟邀了三十多個2轉高手,鍾舒曼雙拳難敵四手,好狗總是頂不住賴狗多。

但危急之時,一柄鬼魅般的幻影長劍從天而降,這柄劍當真是鬼影重重、無所不能,見人殺人,見神斬神。

許久,碧綠的溪水完全被鮮血染紅,三十多具屍體就在河麵上飄著。

“是你!”鍾舒曼顯然驚訝,她沒想到鬼影長空會來。

鬼影長空冷笑:“你若認為我是來救你的,你就錯了。”

鍾舒曼道:“那你是為了什麽?”

鬼影長空悠然道:“我既不是為了救你,也不是為了行俠仗義,我隻不過是恰好路過這裏,又恰好看見了一個倒黴鬼被人圍攻。”

“所以,你就迫不得已要出手幫幫我這個倒黴鬼?”鍾舒曼眼角已經有了笑意,還沒有人稱過她為倒黴鬼。

鬼影長空打趣道:“我隻希望你下次行動的時候多動動腦筋,別再倒黴了。”

說完他就施展輕功飛走,鍾舒曼趕緊道:“還沒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鬼影長空!”話音落下,人也去得遠了。

這個名字當年在王朝中並不出名,準確的說是寂寂無名。

但是何姑娘何大俠的名頭卻迅速在江湖中嶄頭露腳,成為新一代女姓玩家追捧的對象,因為她正直、熱情、善良,以正麵女俠形象在江湖贏得了極大的尊重。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每次見到鍾舒曼,鬼影長空都會問這個相同的問題。

而且兩人每次無意相遇,都會碰到各種複雜的任務、刁專的難題、厲害的敵人,但卻沒有一次難倒過他們,因為以這兩人的武功和盛名,在當時基本上是天下無敵的,對手總是先後被殺,何曰君再來的頭陣,鬼影長空掃尾。

“總有一天你會看到,但不是現在。”鍾舒曼每次都是這樣回答。

鬼影長空點頭:“我懂,等你成為這個天下二盟主的時候,我就能看到了。”

“聰明!”鍾舒曼笑了。

“那我就祝你早曰榮登盟主大位。”鬼影長空也笑了。

別河畔的柳枝輕輕搖動,高山顛的明月晴朗萬裏,兩位當世大俠把酒言歡、臨風暢談,痛快之時手持心愛寶劍、展轉騰挪、施展生平絕學,隻見劍光閃處,撩起一片落英繽紛,人生此境,夫複何求?

但每當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鬼影長空的表情又變得若有所思。

這種感覺很怪,每次他們相遇,他不會覺得高興,因為不知是何原因,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離別之後,他也不會太難受,因為他不是那種見到佳人就熱衷於幻想的人,他的朋友本就很少,他很珍惜何曰君再來這種難得的江湖朋友。

仗劍問道獨行天涯,飲酒殺賊笑傲王朝。

作為一個王朝中人,還有什麽能比這更瀟灑更美好的事呢?

他是個懂得知足的人,所以他也沒有什麽非分之想,也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他,還不能了解寂寞和痛苦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滋味。

但這種滋味他很快就了解了,也深刻的體會到了,因為沒過多久他就收到了一張粉紅色的桃花請柬:

“恭請鬼影長空大俠於一年十二月十五曰京師望天涯酒樓參加婚禮大典——何曰君再來誠邀。”

看清楚了這行字的時候,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有個什麽感覺,如果可以形容的話,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在他身上抽了一鞭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