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的確不是真的小三,而是化妝出來的,她臉上之所以塗了厚厚一層胭脂水粉,就是怕被人認出真麵目。
如果你是一個崇尚大男子主義的人,那麽,你可以看不起女人好逸惡勞,也可以看不起女人沒什麽本事斤兩,你甚至可以認為女人除了生孩子厲害外,其他一無事處,但是,你永遠不可小看女人的化妝技術,就算是醜得可以讓你嘔出隔夜飯的母豬,在曰益強大的化妝技術下,也能變成讓你一看就會聯想到床的美女。
當然,如果本身就是一代傾城麗人,無論怎麽遮遮掩掩,無論怎樣做戲,多多少少都還是能夠讓人感受到她的佳人神韻。
所以小三進門的時候,胖子才會產生那種錯覺,這女人想必是有姿色的,可惜化妝化得醜了點,他哪知道人家這麽搞是有目的的。
不過這些又怎麽可能騙得了張赫這種人精呢?
張赫歎道:“林姑娘果然不簡單,果然也在打這批紅貨的主意。”
小三居然是林若離裝扮出來,這實在是讓人始料未及。
林若離嫣然道:“彼此彼此,不過比起武兄我還是差得太遠,武兄竟然可以從那麽多高手的手中成功把紅貨運到上海城,小女子自問永遠都做不到。”
張赫忍不住冷笑道:“不過林姑娘這次的犧牲也夠大的了,居然肯讓別人占便宜,我也自問做不到。”
小張這次的嘲諷不無道理,畢竟林若離給他的第一印象很好,猶如眾星拱月一般被人擁簇,就是這麽一個高高在上的美女,卻甘願讓死豬一般的牛二貴占小便宜,這是很難讓人接受的事。
隻不過這話聽在林若離的耳朵裏,那卻是一股子說不出的酸味醋味,她終於笑了:“我知道武兄一向眼光毒辣,如果不把戲做得逼真點,隻怕我一進門就被武兄看出來了。”
此刻林若離笑得無比動人,連胖子都看得呆了。
張赫點點頭:“我本來就在奇怪,我總覺得好象在哪見過你,不過一看這位牛先生對你手對腳的,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幾句話聽起來有點像是在諷刺,實際上是在讚美,無疑中就透露出林若離在張赫心目中的地位了,不知道為什麽,林若離覺得心裏既有些失望,又有些甜蜜,這種感覺當真無法形容。
人和人的感情也是很微妙的,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感情往往也是從“微妙”開始的。
但目前的情況實在是“微妙”不起來,張赫道:“其實我應該想到,林姑娘老早就在打這批紅貨的主意。”
林若離嫣然道:“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最早打這批紅貨的人,是武兄你。”
張赫有些詫異:“哦?”
林若離收起了笑容:“這件事每大家各有算盤,可是為什麽卻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呢?”
張赫把她望著,他知道她也是一個充滿了智慧的人。
林若離少見的歎了歎:“我昨晚是掛在回光鏡手上的,下線後無疑中聽到一首歌,歌詞的第一句我記好象是這麽唱的,多少戀情回想時隻剩下結局和開頭。”
張赫沉默著,道:“於是你就有了靈感?”
林若離驚詫的望了張赫一眼,讚歎道:“武兄,小女子如果有知己的話,你可說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不敢!”張赫笑了:“你這樣的知己,我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隻希望以後也莫要遇到。”
林若離並不理會他的嘲諷,繼續道:“於是我就在想,這件事的開頭和結局是什麽,這件事的開頭就是曲幽小徑,兩個百裏鏢局的鏢師和兩個峨眉劍派的弟子,護送兩個蜀山弟子離開周莊區域。”
張赫皺眉道:“這件事有什麽問題?”
林若離也笑了:“這件事就像一根導火線,把原本對峙多天的黑白雙方給點著了,然後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張赫又是一陣沉默:“我承認。”
“你必須承認。”林若離笑道,“這道理說起來很玄,但確實是事實,就像天平秤,原本兩端是平衡的,結果有一邊重了那麽一絲,這個天平最終就會往一方傾斜……”
她頓了頓,美目中忽然泛出一陣鋒銳的目光望向張赫:“而導致這個天平失去平衡的那一絲,就是武兄你來到我們黑道大本營出賣情報。”
張赫麵無表情,但胖子卻聽得出了冷汗,他沒見過林若離,但他現在見識到了這個大美女的厲害。
張赫歎了口氣:“我也承認。”
林若離笑道:“你非承認不可,你那情報是怎麽來的?而且你那情報為什麽知道得那麽準?”
張赫反問道:“這些都是你昨晚上想通的?”
林若離點點頭:“我也該想到,那兩個蜀山女弟子,肯定就是你武兄的同夥,如果沒有她們兩個,你的消息不可能知道得這麽準;如果沒有她們兩個先離開周莊,到風陵渡去為你打聽消息並作出接應,你也不可能成功混上貨船,並最終在船上得手……這件事從最開始你就計劃好的了,要挑起我們四大家和對方的戰火,因為隻有這樣,你才有機會下手取得紅貨。”
“看來我的確是非承認不可了。”張赫長長的歎息,這一招是他在肥螳螂和百裏風身上學來的,隻不過陰謀始終是陰謀,一旦見光就要失敗的。
他的麵容有些無奈、但又有些欣慰,他在無奈什麽?又在欣慰什麽呢?
他是不是在無奈自己破人家的陰謀厲害?而自己去搞陰謀就不行了?
是不是又在欣慰總算有個印象比較好的女人沒有叫自己失望,終於入得了自己的法眼了?
但現在卻不是多想這些的時候,張赫道:“其實林姑娘你也該承認一件事,在周莊偷走暗夜流光劍去挖掘寶藏的,就是你們金宮世家。”
林若離終於吃驚了:“為什麽?”
張赫冷冷道:“你們挖到了寶藏,又反被正派搶走,於是你們金宮世家就糾集黑道勢力來找回場子?”
林若離的臉色變得極不好看:“這就證明我們是盜劍的真凶?”
張赫笑道:“如果不是,那麽這位牛先生又怎麽清楚旗杆裏的東西是暗夜流光劍呢?我上午送去的飛鴿傳書上就隻寫了‘百裏鏢局保的陳州紅貨’,而牛先生一來就十分的確定暗夜流光劍是贈品,林姑娘,你這又該如何解釋?”
林若離瞠目結舌,殊不知一點點的破綻就讓張赫抓了個現行。
不過這還沒完,張赫繼續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搶你們寶藏的正派人士,恐怕就是峨眉劍派,否則以她們的名氣,怎麽不去請少林武當來幫忙呢?而偏偏去請百裏鏢局來保鏢呢?因為這件事她們本來就做得不夠光明正大,不敢聲張,而鏢局卻有口碑,他們不會出賣雇主信息的。”
林若離沉著臉道:“你知道得太多了。”
張赫道:“可是還有一點我不明白,既然是峨眉劍派的雇主,理論上紅貨應該往中原大陸西方移動,也就是從風陵渡的清水河上南江,南江轉到長江,長江返回川州,隻不過這路線好象反了,怎麽百裏鏢局一直在朝東推進,交貨地點好象變成了上海城,當然,峨眉派這件事見不得光,把地點往反方向安排得這麽遠也是有可能的,不過上海城這附近卻沒有什麽峨眉派的分壇,她們又該如何接應?或者說,這件事還有另外見不得人的原因?”
林若離長長的歎了口氣:“武兄,你簡直聰明得讓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任何人與你為敵實在是不明智,不過武兄,你我其實也算是有交情的,這批紅貨我們金宮世家誓在必得,請你不要為難我好嗎?”
張赫久久的沉默著,終於決定說實話:“林姑娘,你知道我從川州來到這裏,一路上遇到了多少困難嗎?我幾乎是徒步走到這裏來的,可能我是有那麽幾分聰明,但如果不是這幾分聰明,也許我走出川州轄區都很困難。”
林若離也沉默著,臉上的表情似有所動。
張赫又歎道:“不過,那二十萬個銅錢你不用出了,這批紅貨你也帶走吧,我技不如人,我願賭服輸,隻不過……”
張赫頓了頓,終於還是歎道:“隻不過我總算不再欠別人什麽了。”
林若離忽然覺得心裏一陣難過,她在這《王朝》中,幾乎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難過,可是現在她終於知道了,她也明白張赫這話是什麽意思了?
當初她在南江之上救過張赫一次,現在她攔截了張赫的戰利品,在張赫的心中,大家扯平了,張赫不再欠她,她也不用為難。
現在她帶走了紅貨,基本上也等於斬斷了她和張赫彼此之間那唯一一點還未發芽生根的好感,將來再見,大家必然兵刃相見。
這道理很簡單,因為現在她帶走這批紅貨,並不意味著張赫就不會追。
這一點她很是相信,如果說真有人還能追上來,那麽第一個人就是張赫了。
林若離轉過身去,她不願意別人看到她此刻臉上的表情,許久她才轉過身來,朝張赫拱了拱手,也不說話,抓起桌上的三樣東西就往外走,牛二貴慌慌張張的跟在她身後。
張赫卻是怔怔的坐在桌前一動不動,桌前還殘留一絲她的胭脂香味。
名劍仍在,可佳人卻是人去樓空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