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風陵渡渡口也恢複了熱鬧的場麵。

形形色色的玩家已經登上了各式各樣的遊船,在這桃花盛開的曰子裏準備南下揚州遊玩。

渡口當然也有裝卸著貨物的渡船在忙碌著,蒙頭蒙麵的生死判玩家也去掉了遮掩真麵目的黑衣黑巾,換上百裏鏢局的藍褂短衣,在貨船四周上上下下,搬運著插著鏢旗的寶箱。

不知情的人一看,還以為這是鏢局在押送紅貨,於是遊客玩家們也不太在意。

回光鏡站在後甲板上注視著下麵忙碌的場景,表情顯得很滿意。

雖然昨晚他被張赫給掛了,可是損失完全能夠接受,共計掉了4級,爆出去一對護腿,護腿也是件珍貴級的便宜貨,他並不在乎。

因為比起即將到手的紅貨,這點損失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其實昨晚他沒大爆並不是運氣好,而且大爆的幾率的確很小。

張赫那一槍並不是嚴重打擊讓其致死的,更不是什麽上乘武學,無非就是利用實戰經驗做到的巧殺,在這樣的情況下死亡,掉級那是難以避免,4轉爆率為15%,根據邪惡值大小遞增。

如果說張赫昨晚用的是什麽《九陰白骨爪》《乾坤大挪移》《降龍十八掌》這樣的逆天絕技滅的他,那回光鏡現在的心情是絕對沒有這麽好,別說大爆,廢他一兩門的武功都有50%以上的可能。

反過來說,其實張赫昨晚掛了他也好,直接讓他在風陵渡複活,省去了周莊到這裏300裏地的路程奔波。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已經收到了飛鴿傳書,另外一批化裝成百裏鏢局中人押著假鏢車從周莊出發前往月光河的生死判玩家,遭遇了百裏鏢局、峨眉劍派、風雲殿堂、六扇門一幹大小勢力的圍追堵截,終於還是沒能逃出升天,一行六十餘人盡數被幹掉。

當然,那個時候大小勢力的頭頭腦腦們隻有大眼瞪小眼,發現辛苦追了半天的鏢車竟然是假貨。

回光鏡雖然不免有些惋惜,但還是覺得已經很足夠了,等到這趟紅貨押送回生死判總壇,這批人的犧牲價值就體現出來了。

一切正如張赫所料,現在所有追查紅貨的人都發現了不對,但是真正的紅貨已經安然無恙的運到了這艘貨船上。

不要說來追,就算能夠想到紅貨在風陵渡的人,那都是鳳毛麟角。

此刻貨物已經全部裝填完畢,回光鏡果斷的揮手下令:“走!”

欄板收起,大帆揚升,碩大的貨船緩緩的離開碼頭,順著清水河朝南江上駛去。

陽光灑落下來,落在甲板上的大紅寶箱上。

這些箱子的箱邊鑲的全是縷金紋,紋理上還嵌有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小晶石,在陽光下顯得亮澄澄的,猶如一顆顆鑽石,用手撫著就有一種塌實的感覺。

望著這一箱箱的紅貨,回光鏡心裏真是感慨萬千,犧牲了六十多個兄弟姐妹,自己掛了一次,還經過了好幾次鬥智鬥勇,又雇船又是接應又是殺人放火……付出了這麽多的代價,現在這些紅貨終於屬於生死判的了,而且這一役由他策劃發起,可說功勳卓著,隻要順利運回總壇,自己再去練一段時間的武功,晉升生死判的長老那是指曰可待。

他還在甲板上YY,恍惚間他忽然發現有些不對,那些“鑽石”正在一顆顆的脫落,箱蓋也仿佛有些鬆動。

裝著紅貨的寶箱怎麽可能鬆動?

要知道這種寶箱是鏢局專用,係統免費發送,指定行鏢專用,因為很多紅貨跟裝備材料一樣,長時間無人揀取就會被係統自動回收,但裝進寶箱就不一樣了,無論多長時間隻要在規定的時限內,它可以讓你一直押著送到指定地點,而這個期間任何人無法將其打開。

回光鏡催動內功猛的一掌推出,然後他的心就沉了下去,這次是真正的沉入冰窖中去了。

箱蓋上的大鎖居然經不起他這一掌的氣勁,鐵鎖斷裂,箱蓋滑開了。

這就說明隻得一種可能,寶箱用的的確是專門的行鏢箱,可是箱子裏麵裝的卻絕對不是紅貨。

他衝上去一看,箱子裏裝了滿滿一箱的銀子。

這換普通玩家來一看,估計會高興得跳起來,但回光鏡的心卻揪緊了,如果是這樣的30箱散碎銀子,估計最多不會超過6萬兩銀子,也就是5000兩黃金,這點錢值得這麽多家人大動幹戈?

別說另外幾家,僅是支付生死判這次行動所產生的各種費用以及死亡的兄弟姐妹們的撫恤金,那都不一定夠。

費了這麽大勁,就是為了這點東西?

回光鏡顯然不信。

不是不信,是不願意相信。

他如夢初醒,趕緊把手伸進箱子裏打撈,果不其然,這箱子裏除了銀子外,還藏有其他的東西。

這些東西打爛他的腦袋他也猜不出來,竟是——磚頭!

一塊塊平整的磚頭,紛紛壓在箱底,這群百裏鏢局的家夥竟然魚目混珠,把磚頭墊在箱底。

這下好了,別說6萬兩銀子,隻怕1萬兩都沒有。

如果說回光鏡還沒有慌過的話,那麽現在他終於知道“慌”是一種什麽感覺了。

他抽出短劍,在其他箱子上“劈裏啪啦”一陣亂砍亂剁,另外十多口箱子紛紛被打開了,裏麵全都是白花花的散碎銀子,但箱底也全都是黑乎乎的笨重磚頭。

回光鏡呆立在甲板上,一股巨大的恐懼感從四麵八方湧來,如同潮水般的淹沒了他,就像這南江上的滾滾江水一般。

四月裏的暖和陽光灑在他身上,可是他全身卻一片冰冷,這種冰寒就像一把刀,切入他的肌肉,鑽進了他的骨髓,刺碎他的心髒,幾乎把他整個人給撕碎。

“江湖險惡,人心叵測!”

這句老話隻要是個人都懂,都聽得耳朵起了老繭,可是現在誰也無法比回光鏡更能感受這句話的深刻了。

多少英雄豪傑,多少梟雄殺手,都用了無數血與淚的教訓來為這八個字買了單。

生死判的計劃的確周密、的確巧妙,可是比他們計劃更可怕的——還是人心。

回光鏡精心布置了一個圈套可說是第三次黑吃了這批紅貨,殊不知還有人布置了一個更為可怕的圈套,連他都被騙了。

他簡直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現在就算知道這一切是真的,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

人們是不是總是自己騙自己?事實真相明明就隻得一個,可你還在叨念著“不可能不可能”,就像回光鏡現在這樣叨念著。

就像有時候你明知道自己中不了500萬,可你還是偏偏要去買彩票,被騙走了辛苦賺來的血汗錢,還美其名曰“我為XXX事業做貢獻”,其實XXX事業說不定正在暗中恥笑你:瞧這孫子,天天給爺送錢花,真乖!

就像有時候女人明明知道那個男人出軌,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她還要整曰整夜的叨念著不可能不可能:我跟他這麽多年感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疲勞,沒有疲勞也有耐勞,也許那個男人卻在暗自冷笑:勞你老母,真賤!

回光鏡現在就感覺得出,布下這個陰謀的人現在肯定也在暗處笑自己:你以為你詭計得逞了嗎?你就是個SB。

又一陣天昏地暗的眩暈,回光鏡發現這貨船行駛的方向似乎也不對,現在已經在南江上了,可船卻沒有往北方支流走,而是順著水流往下遊的上海城方向駛去。

“這是怎麽回事?”回光鏡沉著臉,厲聲道:“王遊,天佐。”

“舵主,我們在!”兩個大漢走上來拱手,他們的表情看來並不凝重,顯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下去問問船家,這條船是怎麽回事?怎麽在往上海城方向開?”回光鏡尚算還有一絲理智,並沒有被突如其來的打擊完全震暈。

王遊和天佐連同著那位船家很快就上來了,上來的並不止他們三個,除了一大堆生死判玩家外,還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著百裏鏢局那種獨特的藍色短褂,腳步沉穩、表情輕鬆。

他雖輕鬆,可是其他玩家卻輕鬆不起來,因為從底艙到甲板,這人每走一步,每個生死判的玩家就跟著後退一步,五六十個人匯聚在一起,倒退到甲板上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出手,可見對此人忌憚之極。

回光鏡也怔住了:“原來是你。”

“不錯,就是我。”男人笑了,“你想不到吧?”

回光鏡的確想不到,因為這個更大圈套的始俑者居然是——長天帆。

“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回光鏡憤怒的問道。

“一切都是我安排的!”長天帆不但答得很肯定,而且也笑得很溫和,“你看起來好象很生氣的樣子,其實我也知道,任何人被耍了都會很生氣的,不要再氣了,坐下來喝杯茶消消氣,讓你的人給我倒杯茶,一向財力富足的生死判不會連一杯茶都請不起吧?”

回光鏡氣得牙齒都在發抖:“你……你是怎麽知道我們這個計劃的。”

“你們的具體計劃我並不知道。”長天帆顯得很有耐心,因為紅貨已經到了南江之上,最大的敵人已經擺脫,他不怕多聊兩句,有時候戲謔敵人也是一種樂趣,尤其是戲謔智商比較高的敵人,那種感覺真叫一個爽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