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離想了想,道:“他們絕不可能原路返回。”

“有理。”張赫道:“現在後麵幾大家在鐵馬山打得熱火朝天,他們倘若就這麽明目張膽的返回,豈不是自投落網。”

林若離又沉思著道:“既然朝北走不通,那麽周莊往西也是死路,西麵是亂石險山,馬車想要通過實在是難如登天,就算強行通過,速度也不會快起來的。”

張赫讚許道:“速度要是慢了,遲早就會被人追上的。”

林若離道:“但是往東去也不是最好的路線,因為東麵的月光河通往東海,情報上說,沿途有大批六扇門的爪牙雲集,目的就是防止這次劫鏢的人從海上逃逸,更何況他們殺了NPC,必然有人紅名,六扇們的鷹犬見到他們格殺勿論,往東去風險極大。”

張赫笑了:“照你這麽說來,那他們就隻有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往南。”

林若離眼睛一亮:“沒錯,往南雖然通往風陵渡,他們隻要快馬加鞭,趁著連夜暴雨的掩護,可以順利抵達風陵渡口,屆時雇船再離開,那就是神鬼難追了,唉,生死判真是好計策啊……”

張赫笑道:“你這推測聽起來倒是蠻有道理的,隻不過可惜……”

林若離立即拱手:“願聽武兄指教。”

張赫笑道:“可惜的是你忽略了幾個問題。”

林若離不禁道:“哪幾個問題?”

張赫道:“第一個,周莊到風陵渡口有300裏的路程,這場暴雨雖然幫了他們不少忙,但也礙了他們不少事,因為按照正常運鏢的速度這300裏路也得走兩天,這是建立在假設晚上不夜行鏢車的基礎上,兩個白天,每天8個小時,加起來也就是16個小時左右,他們押著這麽多輛馬車在如此大雨泥濘之下,即使快馬加鞭也跟比正常速度快不了多少,想在16個小時走完300裏路是完全不可能的。”

林若離沉吟著:“最多10個小時。”

張赫笑了:“但是10個小時後,他們抵達風陵渡,隻怕長天帆和南宮晴恰恰也快馬加鞭趕到那裏,正好來一個人贓俱獲,這麽傻的事情,生死判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林若離怔住了,她的確忽略了這一點。

張赫繼續道:“第二個,回長老這次帶來的人有多少?”

林若離不假思索道:“包括他,一共33個,是我們的攻擊主力。”

張赫道:“根據你們的情報,動手劫鏢的冒充者完全一樣,那就是60個,還有一批伏擊的人,估計就是一百人上下,這就說明,生死判在暗中還有接應的人手。”

林若離道:“這又能說明什麽?”

張赫道:“上百人的隊伍,30輛馬車,準確的說是60輛,這麽一支大隊伍,在路上說不鬧騰出動靜來是不可能的。”

林若離點頭讚許:“確實。”

張赫又道:“據我所知,往南沿途也布滿了六扇門的鷹眼,想不被發覺,那是在侮辱六扇門金牌銀牌捕快們的智商。”

林若離忍不住道:“還有沒有第三個?”

張赫道:“有,那就是他們如果真是往南走的,那又何必再殺這些NPC呢?”

林若離徹底怔住,遲疑著道:“或許他們就是希望讓我們猶豫不決,難以決斷呢?”

“不!”張赫斬釘截鐵的說道,“他們要殺NPC,不僅僅是掩蓋事實真相,而是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若離忽然覺得頭有點疼了,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是什麽呢?

張赫道:“第四個,按照正常思路,如果他們裝成百裏鏢局的人,又模仿古岑喊口號,加上這麽大的暴雨看不清楚,沿途六扇門的人一路放行,這也不太現實,因為10個小時後天早就亮了,屆時全部暴露。”

林若離腦海中靈光一閃,恍然道:“武兄,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是朝南走的,而是……”

張赫點了點頭:“沒錯,他們是往回走的,但不是去鐵馬山,而是返回曲幽小徑,因為這個時候你們金宮世家的主力在支援主戰場,曲幽小徑現在卻空無一人了,生死判早就算定了,隻要鐵馬山的戰鬥一打響,曲幽小徑就必然支援,因為光靠風雲殿堂是頂不住百裏鏢局和峨眉劍派兩家聯手的,這個時候返回曲幽小徑,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若離沉吟著,道:“可問題在於,那也不是絕對的安全,大家還是會順著這條線返回去追查的,他們到時候仍然是甕中之鱉。”

“你錯了!”張赫的臉色沉了下來,“除了我們兩人外,大家絕不會順著這條線去追查,而是往東麵追去。”

林若離失聲道:“為什麽?”

張赫道:“你少算了那30個寶箱。”

林若離這一刻才恍然大悟,她的確少算了那30個寶箱。

要知道百裏鏢局押送的30個寶箱是真正的紅貨,生死判的冒牌隊伍卻押著30個假貨大搖大擺的朝東麵招搖過市,這樣一來就會讓東麵六扇門最厲害的一條防線看得清清楚楚,而消息散播出來之後,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落向東麵的月光河,所有勢力都會被吸引到那個地方去,而其他地方卻空無一人。

這時候生死判才會押著真正的鏢車從曲幽小徑出發,再返回周莊,再一路朝南,沿途不會有任何麻煩和廝殺,跟散步似的順利抵達風陵渡。

等到眾多勢力發現東麵月光河車隊是假的時,再火速返回風陵渡拿人就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那個時候生死判的真正主力已經雇船閃人了,你去拿個屁。

這以假亂真的計劃不但精妙複雜,而且就算是讓你猜得出來也拿它沒有任何辦法,簡直是強大得一塌糊塗。

林若離歎道:“這麽說來,那冒牌隊伍被眾多勢力追上,隻怕是死路一條。”

張赫道:“這批人本來就是生死判準備拿去犧牲的,但是他們死得有價值,他們成功吸引了多股火力,騙過了所有的人,掩護真正的主力劫鏢得手,我相信比起紅貨的價值,他們這點犧牲的代價不算什麽。”

他頓了頓:“這就是為什麽他們不在這裏滅了百裏鏢局後,再化裝成冒牌隊伍出逃,而是先故意現身給古岑他們看——我們就是冒牌隊伍,然後再滅了古岑他們、殺了這裏的NPC,再兵分兩路轉移,這就是根本原因。”

林若離歎服,真正的歎服、徹底的歎服。

其實張赫心裏也對生死判這次的計劃十分的佩服,藏劍山莊和名劍山莊的爭鬥,肥螳螂與百裏風的計劃固然巧妙得不可思議,但是與這次生死判行動還是不可同曰而語。

生死判的這次計劃之周密、規模之宏大、行事之巧妙,遠遠不是肥百二人可以比的,它最大一個亮點就是敢於冒險,不惜得罪另外三大家和正道兩派,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把紅貨搶走,這才是厲害之處。

因為這計劃擱給別的組織,你就算想得出,也未必有那個膽子去搞。

但是有句老話也對,再怎麽複雜精巧的計劃,隻要你是陰謀,你就一定會有一兩處破綻露出來的,這是避免不了的。

生死判殺了周莊幾十個NPC,這就是破綻,很不幸讓張赫給逮出來了。

林若離沉聲道:“可是武兄,你這隻是推測而已,並沒有任何有力的實質姓證據來證明。”

張赫歎息道:“我知道,這的確是我的推測,我也確實拿不出什麽實質姓的證據,隻不過現在我們卻沒有時間去尋找什麽證據了,我們現在至少要選一條路線跟著追查下去,至少我們也得冒一次險,我想應該選哪條路線,不用我明說吧?”

林若離沉默著,道:“自然是選回到曲幽小徑。”

張赫笑道:“但就憑我們兩個隻身前往,無異於羊入虎口。”

林若離仍然沉默著,她絲毫沒有拿出信鴿通知花護法的意思,她是不是也打著自己的算盤?是不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張赫盯著她,許久才笑道:“我知道你不太相信我的推測,不過我很快就能證明我推測的是不是真的了。”

林若離有些驚奇:“哦?”

張赫笑道:“幸虧我不是黑道中人,我在六扇門還有一兩個可靠的朋友。”

說完,他掏出幾隻信鴿,寫好紙條後就扔向了夜空,大約十分鍾後就飛回來一隻信鴿,張赫取下紙條看了看,然後交給了林若離。

這是春哥返回來的飛鴿傳書,紙條上自然不會顯示回信者,但字跡還是寫得很工整很清楚,林若離也看到了上麵的回信

“從今天下午5點到現在,周莊到風陵渡的這條道路,別說什麽人和馬車,就他媽連一隻飛過的鳥都沒有,我們盯了這麽多天了,什麽鳥毛都沒有,現在又在淋雨,兄弟我苦啊,艸他媽這什麽世道,皇上出行我們都沒這麽苦過,我再艸……”

林若離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告訴張赫,她對張赫的這些推測至少信了八成以上。

張赫露出了一絲詭邪的微笑:“我們還是先返回曲幽小徑如何?”

這次林若離沒有再思考或是猶豫了,率先翻身上馬,態度斬釘截鐵:“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