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歲寧回去院子裏,就對荷包蛋說:“幫我向東宮傳句話,我要見太子一麵。”
她相信聞知許說的話,聞知許不會信口開河。
但,那也並不是板上釘釘了不是嗎?
若非太子親口告訴她,他就是要娶孟吟秋了,她便不相信。
林歲寧難得主動提出見太子,荷包蛋親自去跑了一趟。
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來了。
“林姑娘,殿下的意思是說……”
荷包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眉頭緊皺,話說到一半便說不出了。
林歲寧追問:“太子是什麽意思,有話直說。”
荷包蛋深吸一口氣。
“殿下說,近來就不見林姑娘了。還說……”
“還說什麽?”
“殿下說,我和煎蛋要回去一個。”
林歲寧呆立在原地。
荷包蛋和煎蛋不隻是兩個人,他們手底下是兩軍精銳。
太子的意思是,撤回一半人力,不能在她和呆呆這兒耗費太多了。
所以,她是要慢慢被放棄了嗎?
荷包蛋說:“林姑娘,我跟煎蛋商量過了,他回去。你也不要多想,殿下心裏是有你的。”
林歲寧點點頭,晦澀道:“我不多想。”
哪怕太子要把荷包蛋也撤走,她也不能有半句怨言。
這原本就是太子送給她和呆呆的福氣,不能因為占有了些時日,就覺得理所當然。
無論太子心裏是不是有她,她承過的恩都不變,感激也不會少半點。
道理她都懂。
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心裏頭好似有塊大石頭堵著,壓得沉甸甸的。
林歲寧拿了把剪子,悶聲不響的在院子裏修剪了大半日。
剪了一地落葉,再掃幹淨,繼續剪。
反反複複,枝葉都快給剪禿了。
荷包蛋看得有些於心不忍,“方姐,要不你安慰安慰她?”
方晚葶看著那一抹忙忙碌碌的纖瘦身影,心疼的挪開眼,問:“太子到底什麽意思,要麽幹幹脆脆說個清楚,這樣不明不白的,她怎麽能不瞎想?安慰,旁人又能怎麽安慰?”
荷包蛋撇了撇嘴角,嘟囔著說:“太子也沒說不要她了,她也沒必要多想的啊?”
方晚葶氣得瞪圓了眼。
“你媳婦要嫁別人了,你也別多想吧。”
荷包蛋說:“我沒媳婦兒啊…”
方晚葶不想跟他爭論了。
他一個大老粗,又是男人,怎麽能理解姑娘家的多愁善感。
林歲寧一直就沒讓自己閑下來,院子裏頭剪完了,就去剪外頭的。
草地都被她修的齊齊整整。
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她突然站定,望向漫天雲霞。
“沒多久,我就要離開這裏了吧。”
這麽好的景,這麽安逸的住處,怎麽她偏偏高興不起來?
她用幾個時辰的功夫一直在想這件事,到現在,她突然想明白了。
是因她總要離開的。
那些美景,那些溫存,終究是要離她遠去的。
方晚葶同她望向同一個方向。
“歲寧,這世上每個人都隻能陪你走一段路,或長或短罷了。”
不妄圖把任何人據為己有,或許就能坦然麵對所有分離了。
林歲寧垂下眼簾,很輕很輕的聲音說:“可是我還是不信,怎麽會是孟吟秋,他怎麽能同意?”
她陷入了死胡同裏,反反複複控製不住的去想。
他明明知道孟吟秋與她不合的。
怎麽能是孟吟秋?
如果孟吟秋做了太子妃,而自己被安排做侍妾,到時候她會被拿捏得死死的,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那她寧可與太子再無瓜葛。
方晚葶把歲寧拉到懷裏來,擁住她。
林歲寧下巴枕在她肩窩,自我反省道:“姨母,從前我總是要親耳聽到,親眼看到才覺得是真的,這回,我,我是不是太武斷了?”
可是他說近來不見她,還撤走了煎蛋。
這如果不是他要娶太子妃的原因,又能是什麽呢?
方晚葶一下又一下安撫著她的背。
“那就在親耳聽到親眼看到之前,就當都是假的。自己先好好的安生的過。等到真的塵埃落定了,到時你該死心就死心,幹幹脆脆的,不要拖泥帶水。”
林歲寧用力點了點頭。
她都經曆過那麽多事了,吃了那麽多苦,還有什麽是她承受不了的呢?
既然答應了姨母,她就把這些破事放一邊,自己先填飽肚子,該怎麽就怎麽,日子好好過。
今晚的呆呆格外文靜,就蹲在角落裏看著她,隻有一雙眼睛隨著她翩然身影轉來轉去。
林歲寧把盛放醬蛋的盤子放在桌上,蹲下來摸摸它腦袋。
“你白日裏吃那麽多,今晚就隻有一個蛋了哦,餓了自己吃。”
橘貓靜靜望著她。
她的手依然那麽輕柔,彎彎的眉眼裏滿是溫情。
還好,她看起來不難過,洗漱後就上了床,還是跟方晚葶睡在一塊兒。
明明他白日裏吩咐了,給方晚葶另外安排間廂房的……
李玄澤就蹲在角落裏,眼看著她上床熄了燭火,也沒有來抱它。
突然有點失落。
她非要它上床,它不肯睡是一回事。她壓根就不抱它上床,這就是另一回事。
李玄澤輾轉反側大半夜,完全睡不著,心裏頭滿滿都是事兒。
實在沒忍住,跳上了床。
林歲寧半夜醒來,發現呆呆睡在了她枕邊,小半個貓屁股懸空著,輕輕一推,就得掉下床去。
她把呆呆摟懷裏來,被子蓋住它。
“還是**軟,對吧?”
“過陣子被趕出去,可沒這麽好日子過啦,現在要珍惜這麽軟的床哦,睡一覺是一覺。”
“白日裏想吃就吃,往後跟我,隻能吃剩菜啦。”
“那也不會,我有錢,王妃娘娘給了我好多好多金磚,珠寶,我有錢。”
“到時候我被趕出去,不會金磚也被收走吧?”
“不行,我得想辦法在外麵藏點,偷偷帶出去……”
“一塊金磚就夠我們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衣食無憂啦。”
“嗯,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呆呆乖,睡吧。”
她閉著眼嘀嘀咕咕說了一連串,還拿下巴蹭他的耳朵。
李玄澤疲倦的掀起一隻眼皮,看了她一眼。
被趕出去,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