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母妃被自己連累,恒王在王府中勃然大怒。
“定是那兩個找死的玩意在背後搞鬼,沈拂煙被送去江南了?”他想了想,陰下臉罵道,“去把沈若柳弄來,給本王解解悶。”
都是沈家女,將就著玩玩吧。
況且沈若柳很懂事,並不同以往那些女人一般,一兩次後就急著找他討要名聲。
底下見到王府的送信人時,沈若柳的眼睛高高腫著,見不得人。
事情過了這麽久,那些賤民卻還是時不時便在沈府外蹲守謾罵,沈府牆外糊滿了臭雞蛋和菜葉子,沈霆在家大發雷霆,卻沒有辦法,最後隻能氣得罰沈若柳去跪祠堂。
沈若柳何時遭過這樣的大罪?每天一睜眼就開始流淚。
看著恒王的信,她尖叫一聲,摔掉一隻花瓶。
“回恒王,我暫且沒法子出府。”
她真是後悔結識了恒王,一個皇子,居然鬥不過沈拂煙!真是沒用!
送信人前腳剛走,後腳白氏就來了。
“怎麽又在發脾氣?”掃了眼地上的瓷片,白氏的笑容淡了些。
“若柳,如今府中艱難,這些都是值錢貨,你不順心打罵丫鬟就是,別摔東西。”
一旁有個小丫鬟,聽了這話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了一眼,被白氏看見了。
“看什麽?沒規矩的東西!給我拖下去打!”
白氏本就心煩,此時肚裏生出一股無名火氣,登時發泄在了小丫鬟身上。
小丫頭頓時哭著跪下:“夫人息怒,奴婢隻是眼裏進了風。”
“吵死了,快拖下去,”沈若柳無視了丫鬟的求饒聲,“娘,您怎麽這般生氣?”
白氏拉著她坐下,眼下一片烏青:“沈拂煙那賤人不是被我送去江南了嗎?這些日子,我的人一直未回信,娘心底有些不安。”
“娘何必不安?那賤人和丫鬟都被綁了手腳,況且娘不是還準備了十來個人手跟著嗎,就算她掙脫了,一人也鬥不過十人呀!”
沈若柳想到沈拂煙現在也許在馬車上挨打挨餓,心情好了許多。
“說的也是,”白氏鬆開眉頭,“算算日子,也該到了,我給江南去封信問問。”
她特意花重金寄了一隻最快的鴿子。
幾日後,白氏收到了回信。
“未到江南?怎麽可能?”她頓時跌坐在圈椅中,惶恐攥住了心口。
路上的人沒回信,江南的人也沒接到。
“莫不是死在路上了吧!”
白氏又起身,不安地來回走動,口中念念有詞。
“如此也好,這可不是我害的,是老天不長眼……”
雖口中這樣念著,白氏的臉色卻始終無法恢複如常。
到底是她肚裏出來的一塊肉,想到沈拂煙若真死了,她那顆心裏又升出一點熹微的悔意。
那孩子小時候多聰穎啊,可惜後來被戲班子拐去兩年,粗鄙不少……
不知想到了什麽,白氏渾身一顫,深吸一口氣擺正了眼色。
“把我和你妹妹害成這般模樣,我們早就母女離心了,你死了,對大家都好。”
她展開被攥成一團的信接著翻開下一頁,臉色登時十分精彩。
心中言明,江南今年許有酷暑,沈家老夫人想到京城來避暑,信發出時已經上了路,恐怕還有一個多月就到了。
想到沈府如今的光景,白氏心裏就怵得慌。
老太太這一來,不知要帶多少人,布置院子、置辦家具,都是花錢的地方。
這下沈家可真是要鬧饑荒了。
……
肅州大雨如瀑,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肅州州府,沈拂煙理好行裝去裴晏危的房間找他。
走廊上守著的錦衣衛已得了命令,見她來後並未阻攔。
沈拂煙輕手輕腳走到門口,正要敲門,突然聽見裴晏危的房中有道渾厚女聲。
“如此……方能成事。”
她微微蹙眉,本不想偷聽裴晏危的事,但房內突然一聲厲喝:“誰!”
下一瞬房門大開,裴晏危冷戾的麵孔出現在眼前。
見是她,他的眼中冰雪消融,可又摻雜著一絲沉重的冷凝。
“晏危。”沈拂煙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我來找你討論明日治水一事。”
裴晏危輕笑一聲,伸手將她拉進屋內。
關上門,他埋在她頸間,深吸一口:“玉兒好香。”
“是皂胰的味道。”
沈拂煙臉頰微紅,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間屋子。
一扇結結實實的大屏風擋住了寢室,人躲在裏麵?
“眼睛一直往榻上瞟什麽?在想什麽……”
見她眼神飄忽,裴晏危好笑地將她打橫抱起,往寢室內走去。
“別!”
沈拂煙一時沒有準備,一張臉頓時湧上淡淡羞粉。
繞過了屏風,寢室內一覽無餘,就連床下也塞著木箱籠,根本無處藏人。
是她聽錯了麽?沈拂煙將信將疑。
但這房間確實不可能再藏下一人。
“不逗弄你了。”
裴晏危將她放下,牽起一縷發絲在手中把玩,神色變得深沉。
“那兩個人敢打你的主意,不如讓他們永遠留在肅州。”
他幽深的眸中藏著洶湧殺意。
“別髒了你的手,”沈拂煙眼神軟軟地看著他,“他死在這,左相又要找你麻煩。”
相府與錦衣衛抗衡已久,雖然宣文央是個不成器的東西,但她不願裴晏危多增加一個把柄。
“放心,他們在我這討不來好,你答應我,別為了他們費神。”她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嬌意。
“好,”裴晏危心都化了,啞著嗓子捧住她的臉,在她唇上印下輕輕一吻,“先回去歇息吧,我還要給京城寫折子。”
沈拂煙覺得他好像有些急迫,但裴晏危慣會隱藏情緒,那一點微忽的異樣很快就被她掠過了。
人走後,裴晏危房內的窗戶無風自開,一陣冷風刮滅了燭火。
“沈愈的女兒倒是伶牙俐齒得很。”
黑暗中,他的對麵隱約顯出個高挑的女子身影,聲色沙啞如同刀割咽喉,“肅州大雨,是老天爺對大齊降下的懲罰,主公說了,這次是個很好的機會,鬥掉左相,獨占聖心。”
“我知曉該如何做。”裴晏危的麵孔隱在暗處,晦暗不明,“天色已晚,姑姑回去吧。”
他的聲音沉冷如鐵,女子怪笑一聲,走到窗邊。
“急著趕我走,怕什麽?沒想到沈家姑娘那麽漂亮,還很信任你……”
她沙啞的嗓子低低笑著,露出幾分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