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愣了一下:“娘以為你心儀太子殿下,還在想如何能讓你入太子青眼呢。”

沈若柳頭搖得如同撥浪鼓:“太子殿下遠在天邊,京中貴女如雲,沈家門第又不顯,如何輪得到我?我還是想尋一門當戶對的夫君。”

“那這些日子娘為你看看。”白氏見女兒不再好高騖遠,心底踏實許多。

她也覺得以沈家的門第,想要沾染太子有些太不夠格。

“要盡快!”沈若柳急促道,察覺自己太過於著急,她又解釋,“我都十七了,再不嫁就老了!”

“你這孩子,”白氏笑著攬住她,規勸道,“終身大事,急也得慢慢看啊,再說了,前些日子你磕頭的風波還未過呢,等大夥都忘了這事才好辦。”

沈若柳有苦難言,回到房內後擔驚受怕,最後還是叫上了貼身丫鬟,令她喬裝打扮後去給自己買避子藥。

晌午,平敦過來見沈拂煙。

“今日二小姐的丫鬟蒙著頭臉出門,去廣濟堂抓了一副避子湯藥。”

沈拂煙聞言挑了挑眉。

“還以為她會借此機會攀龍附鳳,還有點頭腦,知道親王沾不得。”

她懶懶靠在躺椅上,撚起一顆果子。

“不過白氏當初用的藥可是虎狼之藥,避子藥性寒,她這番服用,隻會加倍損傷身子根基。”

“誰讓她們如此貪心,該!”

綠榕在一旁咬牙切齒,白氏心狠,沈若柳小小年紀也異常毒辣,以前小時候將小姐往水裏推、往蟲堆裏引,長大後又什麽都要霸占,連老爺為小姐種的樹都砍了!

“小姐,這裏還有一封西北來的信。”

平敦說完,又拿出一封厚厚的信。

沈拂煙聞言有些激動。

和離後她便給西北的父親舊部去了一封信,打探當年的事,現在回信終於到了。

沈拂煙立刻起身拆開信件,首個露出頭的是一疊厚厚的銀票。

她倒出所有信件內容,發現最後的信隻有薄薄一頁。

看完之後,沈拂煙的神色立刻變得極其哀傷。

“扶我去祠堂,快!”

她怔忡片刻,扶著綠榕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小姐,小姐您怎麽了?”

綠榕跟了她十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她如此。

便是老爺戰死的消息傳來時,小姐也未這般失態過!

“扶我過去!”

沈拂煙死死掐著綠榕的胳膊,指甲陷進她的肉中,綠榕卻不敢吭聲。

小姐臉色蒼白如紙,眼眶卻紅似火燒。

桂米留在院子裏,蘆白與綠榕攙扶著沈拂煙走到祠堂。

自她回來後,沈愈的牌位便日日有人看顧打理,如今放在祠堂中央,靜靜注視著年輕的女兒。

獨自跪在祠堂中,沈拂煙掏出那疊銀票,淚如斷線珠子般一粒粒垮了下來。

信中,沈愈的舊部言明,這五千兩銀子乃是沈愈存放在他處,留給她的。

“你父親知道白氏偏疼妹妹,每每出征前便與我們打賭,日積月累攢下了這五千兩,放在我這,說是怕有一天自己突然去了,你失去依仗。”

“可惜我前些年也在獄中,如今被放出來,正巧收到你的信,見你已經和離,便趕緊將銀票寄了過來。”

沈拂煙淚眼婆娑地盯著父親的牌位,心中湧上一股悲涼。

父親早已走了,可他留下的溫暖卻還在照拂著自己。

這一瞬間,所有的委屈與不甘全都被撫平了。

剩下的,隻有濃濃的為父親報仇的執念。

她一直以來的猜測竟是真的。

信中所言,沈愈的戰死果然另有內情!

當初西北與北羌戰事起,原本大齊軍隊勝率是很高的,無奈軍糧被貪,士氣空前低落,但沈愈馭下有方,仍舊帶著士兵們在冰天雪地裏頑強存活,且猶有勝算。

但橫空殺出一支不知是何勢力的軍隊,竟在一夜之間殺了大齊三分之一的兵馬。

他們兵馬精良、各個驍勇,打完便飛快消失。

沈愈隻勉強派出了一支小隊向這位舊部傳話,便死在了前來撿漏的北羌人手裏。

當年沈愈戰死的消息傳來,舊部立刻飛書回京,然而等待他的不是朝廷的調查,而是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他打入了大牢。

若非舊部在西北有些人脈,恐怕早已死在了牢中,哪裏等得到她這封信。

沈拂煙攥緊薄薄的信紙,心知此事恐怕關聯甚大。

朝廷竟忍氣吞聲,最後將此事全數怪罪在許家頭上,莫非真如宣文央所言,許家做了替罪羊?

那神秘軍隊又是何方勢力?讓朝廷忌憚如斯?

沈拂煙朝著沈愈的牌位磕完頭上完香,走出祠堂叫來蘆白。

“去給姚四小姐遞帖子,我答應她的邀請,去姚家做客。”

她垂下眼,看著院子裏的鬆柏出神。

若記的沒錯,當年許家之案是姚家大公子辦的。

她想趁機潛進姚大公子的書房,找找有沒有相關線索。

姚家是鍾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族。

沈拂煙見到姚蓁蓁,便讓桂米拿出一大盒點心匣子。

上門做客,自然不能空手,姚家也不缺稀奇物品,想來還是親手做的東西適合,顯得既有誠意,也很別致。

“哇,好香,”姚蓁蓁輕輕嗅了一下,“正巧娘聽說我邀了人很高興,你隨我去見見我娘可好?”

她是姚夫人的老來子,可惜小時候丟了,找回來後,便分外受寵。

沈拂煙點頭:“我來做客,自當拜見姚夫人。”

兩人來到姚夫人的住所。

姚夫人鬢發閃著銀絲,麵容和藹、自帶威嚴,如同一尊笑麵觀音,令人有些生畏。

“蓁蓁來京的時日不長,沒什麽交好的朋友,今日沈小姐來姚府做客,可不要拘束。”

她笑容滿麵地囑咐好丫鬟婆子,一點也沒有嫌棄沈拂煙身份低微的樣子。

沈拂煙心想,這就是大家世族當家主母的教養,不像白氏,心底有十分壞心,臉上便會藏不住地顯露三分。

兩人到了待客的院子,還未說幾句話,便有婆子來報。

“沈二小姐的馬車停在府前,說是來找沈大小姐玩。”

沈拂煙萬萬沒想到,沈若柳竟厚臉皮到了這種地步。

“她怎麽來了?拂煙,我不讓她進來好嗎?”姚蓁蓁皺起臉。

“她的馬車停在你家門口,若被人瞧見了豈不是不好?”

沈拂煙擔心姚蓁蓁因此遭受責罰。

一旁的婆子也拍手:“是啊四小姐,大公子估摸著快回府了,若是讓大公子瞧見了,恐怕……”

姚蓁蓁聞言打了個寒戰。

大哥比她大七歲,平時總是板著一張臉,時不時還會出言訓斥她。

她最怕大哥了!

“算了,不若讓她進來吧,”沈拂煙見她麵露難色,連忙開口,“我們不理她就是。”

沈若柳便被帶了進來。

“若城牆都是二妹臉皮做的,西北恐怕也沒那麽容易被進犯了。”

沈拂煙冷冷刺了一句,

沈若柳漲紅了臉。

她也不想這麽巴巴上趕著,可沈拂煙來的是姚家。

姚家公子們一個賽一個風朗神俊,沈若柳急於為自己覓夫,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人。

姚蓁蓁和沈拂煙不想理她,隻把她擱置在一邊,自顧自閑聊。

一名丫鬟突然匆匆走進。

“四小姐,大公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