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查過了,渾身內外都無暗器,身上沒有勢力標誌,從此女相貌外形上來看,她應是一個花樓女子。”

錦衣衛如實稟告,秦逸玄聞言,輕輕“嘖”了一聲。

“不錯,”他拉起那女子的手,在她手腕內側的經脈上點了點,“京城這一帶的花樓中都愛用一味百合生肌丸,用藥後的女子肌膚嫩滑細膩,隻是此藥有微毒,長期服用,便會在經脈交匯處,顯出三顆紅痣般的血點。”

眾人伸長脖子看過去,果真在那女子手腕上見到了三顆紅痣。

“花樓女子怎會在此……”沈拂煙話說到一半,看見山下雕欄畫棟的紅葉秋山莊,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莫非這女子是從山莊裏跑出來的?

她當即叫來平敦:“山莊裏有此等伺候的花樣嗎?”

沈拂煙怕是自己長久未親自管束,山莊的管事下人們渾水摸魚,偷偷加了別的糟汙營生。

平敦見狀連忙搖頭:“小姐,咱們的莊子,小的每月都跑兩回,必不可能有這等營生。”

“此女從何處上山躲避?”裴晏危看向錦衣衛們。

錦衣衛方才已在全山搜尋,不多時,呈上來一件沾血的紗衣:“都督,應是從山莊後側梅園,此物乃是從梅園草堆中尋得。”

山莊梅園!

沈拂煙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此女竟是從山莊中逃出的,在她名下的產業裏,竟有人行此惡事!

這時,山下值守之人匆匆上前稟報:“公主、裴都督,太子在山下要攜眾上山,我們不敢阻攔,已在山路上了!”

沈拂煙微微一驚,隨即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前有此女從山莊逃出,後有太子上山,此地除了山莊再無其他,此女定然與太子有關,也許住在山莊的其他住客中,便有太子!

她意識到此女是個十分關鍵的人物,於是極快地反應過來,拉住裴晏危的袖口:“此女身上痕跡乃太子所為!”

裴晏危雖然驚訝,但依舊鎮定自若地吩咐:“所有人聽令,將此女秘密送回山莊院內,掩蓋梅園與山上痕跡,今日之事嚴禁走漏風聲!”

錦衣衛們如同飛鳥般瞬間安靜散去,秦逸玄看著地上的淺坑,與祿新一人拿著一把鏟子,飛快地在所有痕跡上鏟了幾鏟。

“我先走。”

裴晏危不願讓齊瑉知曉自己與沈拂煙的關係,然而沈拂煙緊緊攥著拳頭,突然拉住他。

“別走,”迎上裴晏危微微挑眉的目光,她再次重複請求,“別走,我不怕被他知道。”

她沒再叫“皇兄”,裴晏危敏銳地察覺到沈拂煙的一絲脆弱與憤怒,微微眯了眯眼,大掌包上她的。

“好,我不走。”

他沉眼看著沈拂煙陡然挺起來的脊背,像是準備好了奔赴一場戰鬥。

難道齊瑉已經……

想到這,裴晏危微不可察地使勁捏緊了拳頭。

兩人快步走到林子周圍,身邊跟著的仆從也都有條不紊地保持著鎮定,端衣送茶的,各司其職。

齊瑉走上山時,見到的便是兩人攜手賞景的模樣。

他溫潤的眸子閃過一抹晦澀,朗聲道:“皇妹。”

沈拂煙與裴晏危一齊回首,齊瑉這次驚訝道:“裴都督,你也在?”

沈拂煙揚起笑容,抓著裴晏危的手上前:“皇兄也在此地遊玩?”

齊瑉的目光移到沈拂煙與裴晏危的手上,攏著袖口道:“不好,怎麽就被孤瞧見了?”

他語調揶揄,裴晏危一向陰沉示外的臉色此時分外溫和,沈拂煙甜甜地笑了笑:“皇兄可別打趣我了,不過是養了裴都督做麵首而已,也算不得什麽大事,瞧見又有何妨?待回了京城,我還想拉著裴都督騎馬上街呢。”

此話一出,不僅僅齊瑉神色微滯,就連周圍的下人們也齊刷刷吸了口涼氣。

麵首?裴都督?

誰敢將這等侮辱人的話與裴晏危聯係在一起,是腦袋不敢要了麽!

不僅是齊瑉身邊的人,就連跟在裴晏危身後伺候的鍾潛聽罷,也依然瞪大了一雙眯眯眼。

待他看到裴晏危不怒反笑,一副依著沈拂煙胡說八道的模樣,更是在心底驚訝地偷偷思忖。

這裴都督是掉入愛河了,以往誰未叫他的敬稱,他都要將人整治一番,如今公主當眾胡謅他是那沒尊嚴的麵首,他竟甘之如飴!

看見齊瑉的神色,裴晏危輕笑一聲:“太子殿下似乎很驚訝?本督為長樂公主的風姿折服,甘願拜倒在公主裙下,做個微人罷了。”

說罷,他便體貼又親密地掏出一張手帕,當眾俯下腰身,單膝跪地為沈拂煙擦幹淨鞋麵上的泥水。

就連沈拂煙也被他這舉動驚了一瞬。

她原本就是想膈應齊瑉,沒想到裴晏危居然配合到如此地步。

深知他性子的沈拂煙不禁為自己默哀,看他現在如今伏低做小,待到了晚上,她定是要受罪了!

齊瑉靜靜看著裴晏危這一番舉動,沉默一瞬又溫和笑道:“皇妹和離後又被賜婚,如今賜婚已撤,養上了麵首,倒不失為自己解悶。”

就非得提她和離和賜婚的事給裴晏危上眼藥?這狗東西真是蔫壞!

沈拂煙默默在心底罵完他,仰起臉笑道:“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嘛,皇兄怎的到此山來了?”

“孤這幾日與姚家兄弟宿在山下山莊中,此處溫泉利於身體康健,十分著名,皇妹也可一試。”

齊瑉緩緩說完,目光在在場幾人身上梭巡,不經意地提到:“方才孤上山時見到一粉衣女子身影,似乎不是皇妹身邊伺候的下人,這山中還有他人,不甚安穩。”

粉衣?方才錦衣衛在梅園尋到的衣物便是粉色!

沈拂煙不動聲色地迎著齊瑉的目光,笑道:“今日我們之中確實無人著粉衣,皇兄是否看錯了?方才我們一路攀爬賞景,隻見滿眼紅葉,不見其他色澤啊。”

齊瑉聞言搖搖頭:“隻怕是看錯了一簇花罷了,無事,既然皇妹與裴都督在此,孤也不便擾了你倆雅興,這便下山了。”

話雖這麽說,齊瑉目光盯著林中微微晃動的身影,突然眯著眼眸問:“這林子裏,似乎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