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麵色壓抑地走來。

方才花婆子沉著臉趕回去,在姚夫人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姚夫人麵色大變,同姚家老夫人低語幾句,便立刻派人去了皇後宮中。

姚家是大族,且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姚紹周還沒有娶妻,各家女眷今日都盯著姚夫人,現在見狀,想必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然而緊接著姚夫人便直接起身道:“承蒙各位夫人小姐關照,小女方才不適回宮,不慎走錯了路,卻被恒王殿下擄在宮中險些受到淩辱,好在長樂公主及時出手相助,如今我已請皇後娘娘前來主持公道,不求其他,隻求一個公道,諸位若不怕汙了眼,便一同去吧。”

姚夫人這番話,說的雖然出格,但細細一想,卻全是世家大族的籌謀。

她的長女便是姚皇後,姚家倪家向來兩不立,爺們在朝中鬥,女兒在宮中鬥,都是姚家略勝一籌。

如今恒王卻膽敢貿然向姚家嫡女伸手,還是在如此敏感的時刻,太後在宮中病著,逆黨之事尚未浮出水麵,齊淵帝龍怒衝天。

若出了苟且之事,恒王作為皇子可以逃過一劫,姚沐沐卻要背上一個穢亂宮闈、不敬太後的罪行。

姚夫人越想越氣,隻覺得這是倪家夥同德妃與三皇子想到的一個下三濫招數,想要趁著沈拂煙賀禮一事再給姚皇後以及姚家潑一盆髒水。

更別提,她的沐沐如花似玉,花骨朵似的黃花大閨女,恒王這種髒的臭的也敢碰!

與姚家老夫人商議後,姚夫人幹脆將此事鬧大,趁著眾多官眷在此,一舉重擊恒王與德妃。

話一出口,當下眾人便嘩然一瞬,陷入了沉寂。

姚夫人到底還是心係女兒,就算心有謀算,依舊也按捺不住,立即起身朝著恒王宮中趕去。

沈拂煙與姚沐沐站著,隻見姚夫人一馬當先,身後跟著姚家其他幾房的一眾夫人小姐,麵上皆是肅穆凝重,還透著三分殺意。

後麵更是姚家一係的官家女眷們,平日裏就是圍繞著姚家轉的,現下姚家出事,她們自然要來造勢。

倪家的人也在後麵,麵色陰沉可怕,不知是為了這不成事的恒王,還是為了別的。

見姚沐沐站在沈拂煙身邊,雖妝發有些略微淩亂,但神色狀況皆佳,姚夫人狠狠舒了口氣。

她心裏有了底,便有空去想怎麽給倪家挖坑。

“娘!”

姚沐沐攥著手指頭,終於見到了熟悉的家人,頓時大叫一聲,眼淚漣漣地上去撲到了姚夫人懷裏。

“我的兒!”姚夫人短短幾瞬便有了計較,直接一把摟住姚沐沐,半真半假地落下淚來,“叫你到處亂走,宮規森嚴,怎麽到了宮中,卻還可憐見的,遇到了這種事呢!”

姚家老夫人則是走到沈拂煙麵前,誠懇道謝:“老身多謝公主,救了我們家沐沐,大恩大德,無以回報。”

說著,老夫人便丟開拐杖,作勢要跪在沈拂煙麵前。

沈拂煙趕緊扶著姚老夫人:“老夫人,使不得,都是女子,這是要毀下半輩子的事,誰瞧見了能不伸一把援手呢。”

她言之諄諄,眾女眷由此想到自家女子,紛紛身有所感,紅了眼眶。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能騙過誰?

倪夫人見姚家人擺可憐給大家看,立刻板著臉道:“此乃長樂公主與姚家一麵之詞,恒王殿下呢?若真如姚夫人所說,恒王還能讓你們好端端站在這裏等我們過來?”

沈拂煙輕笑一聲,開口道:“問得好,行此醜事還被我撞見,恒王自覺無臉見人,在殿內躲著,不若咱們都去瞧瞧,是否說謊,一目了然。”

倪家沒有與德妃商議過此事,心知恒王再渾蛋也做不出這樣的醜事,估計多半還是沈拂煙這個壞胚在唬人。

於是倪夫人吸了口氣,仰著頭道:“那便進去瞧吧。”

她昂首挺胸地帶著人推開殿門,待眼睛適應了殿內昏暗後,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怪叫。

身後有帶著女兒的夫人們,看清殿內情形後,也紛紛捂住了女兒的眼睛,在心底怒罵。

虧得倪夫人信誓旦旦的,她們跟著來看了,就看了滿眼的糟汙!

“恒王殿下?”

倪夫人驚得倒在身旁的嬤嬤身上,不可置信地高聲呼喊。

她很快回過神來,臉上重新掛起笑容,反身關上宮殿大門,語氣柔和道:“恒王似有不適,我們也不便進入打擾。”

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隻有姚夫人冷笑:“又並非無人瞧見,倪夫人想騙別人可以,別把自己也騙了!”

“你!”

倪夫人極其敗壞地紅了臉,正要狡辯,岔路上傳來一道男子的輕笑聲。

眾人紛紛回首,沈拂煙蹙眉看著去而又返的裴晏危帶著一批錦衣衛信步而入。

“本督聽聞恒王殿下在宮中逞凶,特此奉命查辦。”

他對沈拂煙的目光視若無睹,倨傲地頷首揮手,錦衣衛便井然有序地衝進了殿內。

正逢姚皇後與德妃也一前一後趕來,一片兵荒馬亂後,恒王麵色慍紅,衣冠不整地被按在了地上。

“裴晏危,你好大的膽子,敢碰我的兒子!”

德妃尚未從轎輦上下來,便急怒而斥。

氣氛驟然一凝,壓縮成了死一般的寂靜。

“本督奉皇後鳳命,查辦宮內對姚三小姐逞凶之人。”

唯有裴晏危長袖立在一邊,滿臉淡淡的神色,除了沈拂煙,誰也察覺不出他此刻的異樣。

他還是方才那身打扮,眸底卻激**著一股陰鬱而晦暗的氣息,現在細細想來,此事無關他們的爭執,早在她撞見裴晏危時,他便已壓抑著一身的隱忍。

以往他雖狠戾,卻不會縱容恒王與姚沐沐之事在自己眼前發生。

隻是她好一會沒見到他,被心中的雀躍分了神,後來又被姚沐沐的危急所擾,未曾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的變化。

她不該那樣對他的。

她心底越發焦躁,想要眼前之事快些結束,好讓她與裴晏危私下再見一麵,弄清他到底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