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土佐平定(中)
麵對三路進逼、總數達到兩萬五千人的軍勢,長宗我部元親孤注一擲的緊攻了兩天,依然無法破城,反而被蜂須賀正勝出城打了個反擊,不得不撤離吉良城,著手領內的防守事宜。他向海部城的香宗我部親泰派去以江村親家之兄吉田重康為首的兩百援軍,又遣叔父長宗我部親吉、堂弟比江山親興率一千三百人北上瓜生野,防守讃岐方麵的進攻,餘下的軍勢一分為二,一千人防守浦戶灣旁邊的池城,兩千人留在岡豐城本處,準備抗擊聯合軍勢的征伐。
得到服部家送來的情報,我差點笑了。長宗我部元親,還真是個心比天高的家夥,算上海部城的香宗我部親泰,他的總兵力不過五千人多一點,而且訓練不足,裝備落後,居然還想三麵防守?如果不是山內康豐先前去了高岡郡支援,並帶走了蟹江備兩個番隊的六百精銳長槍兵,僅憑吉良城的一千五百守軍和完整的蟹江備,就能夠在野戰中擊潰長宗我部元親的主力。
相對而言,倒是他的弟弟香宗我部親泰還算明智,知道阿波眾勢大,本部的區區幾百人扛不住,主動放棄了海部郡,將力量縮回土佐國。
隻不過,整體的劣勢,不會因為局部的一點戰術而改變。雖然阿波眾受困於四國南部的大山,無法大規模的快速推進,土佐國的形勢依然呈現出一邊倒的事態。
首先扛不住的是長宗我部親吉,他們賴以據守的,是本山家覆滅以前的瓜生野城。然而,正如五年前本山親茂沒有擋住長宗我部元親一樣,這次長宗我部親吉也沒有擋住蒲生賦秀、吉良周景和本多正信,甚至陷落得更加快速——和五年前相比,瓜生野城更加殘破了,麵對的卻是更加強大和精銳的軍勢。
接下來崩潰的是一條家。佐竹義秀、池賴和、津野定勝、山內康豐等人帶領的兩千一百聯合軍勢,在窪川之戰中大破一條家的三千人,連一條景房都被俘虜。隨後,敷地藤興向我送來訴狀,解釋說一條景房並非有意對抗主家,而是完全被小島政章等人挾持,希望我能饒過他的性命。
還沒過兩天,池城也被打破了,但動手的卻不是秀景率領的軍勢,而是該城的前任主人池賴和,他在高岡郡軍勢的配合下,率領浦戶水軍從水門攻入了池城。至於秀景,因為要交接一些事務,他出陣的時間稍稍晚了兩天,池賴和收複池城時,他還在海上漂著,距浦戶灣還有一天的路程。
到了這一步,長宗我部元親的領地防禦已經被完全突破了,現在賴以堅守的,隻是他自己的岡豐城和香宗我部親泰的安芸城。元親大概是急了,向香宗我部親泰送去書信,訓斥他在海部城擅自棄城的膽怯行徑,並命令他這次務必要守住安芸城。麵對兄長的指責,殘破的城防,以及城外的八千軍勢,香宗我部親泰抱著以死辯白的覺悟,率不到千人的軍勢出城野戰,最終兵敗身死,被生駒家長的堂弟生駒親正斬殺。
八月十二日,三支軍勢和吾川、高岡的四千軍勢匯合,總人數接近三萬。而作為對手,長宗我部家隻剩下岡豐城的兩千餘人,之前潰逃的瓜生野城、池城和安芸城三部軍勢,都明白長宗我部家大勢已去,除了少數武士以外,沒有人再回到岡豐城據守。
發起總攻的時候,吉良親貞主動請戰,理由是未能按照命令,率軍擊敗一條家,有負於家主的重托。要說的話,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戰場形勢多變,我在淡路國不可能完全把握,高岡郡眾人野戰獲勝、池賴和先行攻下池城,都是我事先沒有預料到的。他預先派出山內康豐和半支蟹江備,加強高岡郡一側的力量,已經是非常合適的臨陣決策了,而且也是窪川之戰獲勝的關鍵,所以完全不用自責或以行動來辯白。
或許是出於照顧他的這番心意,秀景接受了他的請求,讓他代替蜂須賀正勝擔任先陣,率五千軍勢攻略他親兄長的岡豐城。
兩天之後,因為長宗我部家譜代家老久武親信之弟親直的內通,岡豐城被吉良親貞突破,長宗我部元親據本丸堅守了小半天,最終切腹自盡,而重臣久武親信為之介錯後,也立刻自殺相殉。
至此,土佐國國司土佐一條家滅亡,土佐守護代、一度控製土佐七郡中六郡之地的長宗我部家滅亡,土佐一國全部收歸我吉良家的手中。
“辛苦你了”麵對風塵仆仆送來軍報的服部正成,我親切的慰問道,“一路上還好吧?”
“是,路上非常平靜,”服部正成欠了欠身,“托本家武運昌隆之福,白地城的大西賴武主動向本家降服,並且送來了三子大西賴包作為人質,目前正在外麵等候接見。”
“是這樣麽,”我點了點頭,“等一會我會見見他,然後就讓他回去好了”
服部正成抬頭望了望我,卻沒有詢問什麽。
“你大概在疑惑,為什麽不接受吧?”我微微一笑。從屬本家近十年,服部正成依然保持著作為忍者的習慣,從來不多問一句,以至於有時候為了讓他更好的貫徹我的意圖,我還要主動和他解釋清楚:“之前雖然讓你注意白地城,但如今周圍的讃岐、阿波和土佐都已經降服,白地城的地位就沒那麽重要了。而且,大西家如今依然算是從屬於三好家,再一起從屬於細川殿下,為了麵子上過得去,沒必要再接受大西家的人質……恩,你就給大西家帶去一千貫,然後告訴大西賴武,說我已經明白了他的立場。”
“是。臣下明白了。”服部正成欠身道。
“先和我說說岡豐城破城的情況吧……元親的最期,你見到了麽?”我問道。
服部正成點了點頭:“是。臣下當時假扮親衛照顧少主,而少主和親貞殿下一起,都在攻擊本丸的最前麵。”
景太郎也在第一線?我稍稍有些吃驚。作為副將,又是第一次的初陣,完全沒必要冒著這般危險,隻需跟著秀景留在本陣就行。
沉吟了片刻,我問服部正成:“你覺得,周景的表現怎麽樣?”
“非常勇武,常常以身作則,帶領近侍攻擊最艱難的地方,”服部正成的語氣中透露出敬佩,“而且少主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大部分時候都是虛心學習,不發表什麽看法,也從不幹預一線將領的指揮。”
“這倒是不錯。”我也讚許的點了點頭。他從小就十分明事理,而井伊直虎的教育也十分成功,如今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那是最好不過了。
如果說在前一刻,我對於把土佐國交給他還有一點疑慮,擔心他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想法,那麽現在我差不多已經完全放心。
“那麽,元親臨終時,又是什麽樣的情況?”我繼續問道。
“長宗我部殿下非常剛毅,親自持刀砍殺了試圖攻入天守閣的三位武士……後來見正門被突破,已經沒有可以奮戰的價值了,於是就登上了三層天守閣,在圍欄邊當著親貞殿下的麵殺掉了正室,刺死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聲咒罵親貞殿下背兄忘義……”
“那麽親貞殿下有什麽反應?”
“親貞殿下沒有說什麽,依然堅定的指揮著攻打天守閣……但是當長宗我部殿下自盡,家中眾人放棄抵抗後,親貞殿下登上天守閣,對著長宗我部殿下的遺體扶著刀躬身致歉,然後說了幾句話。”
“他怎麽說的?”我連忙追問。
“親貞殿下說,這也是為了延續先父的血脈和長宗我部家的家名,希望兄長原諒……然後又說,在主公失去家業、流浪於諸國之時,長宗我部家已經領有了半個土佐國。然而,才過了十餘年,主公就已經白手建立起超過長宗我部家的勢力,到現在更是控製了大半個四國,足見主公能力卓絕,而且有天運在身,是不可以與之爭勝的。”
“他有這個覺悟,那真是一件幸事,”我點了點頭,“那麽,就依照他的意願,讓他的次子又十郎繼承長宗我部家吧”
“這個,親貞殿下似乎沒有讓自己的孩子入繼的打算……”服部正成向我解釋道,“秀景殿下和親貞殿下提到過,說準備促成這件事情,但是親貞殿下拒絕了。”
“這又是為何?”我不禁有點愕然。
“是。秀景殿下也問了,然後親貞殿下說,他攻殺親生兄長,雖然是遵從主命,不得已而為之,但畢竟有失為弟之道。如果接著讓自己的孩子繼承兄長的家名,那麽就成篡奪兄長基業的不義之人了,所以請恕他無法接受。”
“這倒是個問題,”我稍稍皺起了眉頭。經過幾次征戰,特別是第一次洗劫了岡豐町,長宗我部家和我吉良家已經積累了不少仇恨。原本是想讓親貞之子、前代英主國親之孫來統治這片領地,或許可以化解領內武士和民眾的怨恨,卻沒想到親貞會拒絕。
“關於這件事,秀景有什麽意見嗎?”想了想,我決定先聽聽秀景的打算。
“是……秀景殿下說,可以考慮讓賴和殿下的嫡子池親賴殿下繼承長宗我部家。他是元親的外甥,拜領了長宗我部家世代相承的‘親’字,在名份上說得過去。而且,這次賴和殿下立下大功,可以轉封到長宗我部家的舊領作為獎賞。”
“恩,就這樣辦吧”我很快做了決定。
秀景的這個提議很不錯,池親賴確實有這個名份,而且表現出了不俗的能力。上次受到一條兼定的破盟襲擊,是他首先依靠水軍把一條家軍勢擋在仁澱川邊,這次窪川之戰和奪下池城,他的表現也不錯。
不僅如此,我還想到了另外的事。等到池親賴繼承長宗我部家,我準備廢棄岡豐城,在浦戶灣池家的舊領附近為他另建一座新的浦戶城。這樣的話,一來可以加強池親賴統治長宗我部家舊領的基礎,二來可以方便建立更強大的土佐水軍。而且,我記得,長宗我部元親在晚些時候,也同樣廢棄了岡豐城,把居城設置到浦戶地方。
另外,池家轉封到長宗我部家舊領後,蓮池城就空出來了。我準備將之擴建一番,作為吉良周景擔任土佐守護代後的居城。這樣做同樣有兩個原因,一是吉良城規模太小,防禦不足,這次受到攻擊就有所體現,如果隻是作為一郡的主城,尚可以勉強勝任,但是作為一國的主城,格局就差了許多;二是小夏今後會跟著周景,住在蓮池城的話,心情會好一些,因為蓮池城是我們相遇後,第一次一起去的地方,而且距離山中的小木屋也非常近,那裏有她十多年的回憶,也是她祖父和母親的安葬之處。
想到小夏,我很有些遺憾,卻的確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如果不是太忙,我可以多陪她;如果不是她和大友簡妮特不睦,而我作為織田家方麵重臣,必須代表織田家遷就下嫁的大友簡妮特,以保持和大友家之間的良好關係,她也可以繼續住在洲本城。隻可惜,大多數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避到養宜館,守著周圍的群山度日。與其這樣,倒不如讓她回到家鄉,和自己的孩子住到一塊。
除了遷就以外,對於大友簡妮特,我承認稍稍有些迷戀。她信奉天主教,和南蠻人和南蠻物多有接觸,相對於這個時代大多數的女人而言,即使同樣是享受生活的舉動,她的視野和方式也要開闊和豐富得多,常常給人新奇的感受。
而且,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容貌十分出眾,在我的幾位妻妾裏算是最漂亮的,聽她身邊侍女們的討論,是繼承了她母親的血統。從這方麵來說,倒是沒有辜負她父親愛好美女的性格。
想到簡妮特動人的容貌和誘人的風情,再想到她一貫跋扈的表現,以至於小夏都無法忍受,我暗暗的咬了咬牙:“真是……看我今晚怎麽收拾你”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