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他們不光不願意領工錢拋秧,小的打聽到,附近十五個村寨的村民,他們把剩餘的秧苗,全都賣給劉稷了。”

“不光十五個村寨,別的村的村民聽說有回收秧苗的,特意派村長來找劉稷賣苗,劉稷家來了好多人。”

啥!

楊財主大驚失色。

在這一刻,他終於有了大禍臨頭的危機感。

“劉稷把剩下的秧苗買走了,我雇得著人也沒苗拋秧啊!”

也不知道劉稷開了多少價錢買秧苗。

“等等!楊渠村離劉家寨近,別家地多的人們還不知情,這事我占優勢啊。”

劉稷能買秧苗,他也能買,危機可以變商機。

一文錢買的,兩文錢賣出去,他還能賺個差價呢。

楊財主正要派人去打聽,劉稷買苗的價格,自己好開出高一點點的價錢,把秧苗全部拿到手。

又一個奴仆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老爺,大事不妙,聽說拋秧隻能在秧苗長到一指半以前拋,長到兩指長能插秧了再拋,收成至少會減半。”

啥?!

楊財主猶如遭遇了一道晴天霹靂,整個人都麻了。

他看向眼前那些荒蕪一物的自家良田,拍著大腿“嗷”了一聲。

“快備車!我要去找縣令大人!”

楊財主也顧不得截胡劉稷買秧苗的事了。

買來秧苗沒法拋秧,那不是砸在手裏了嗎?

與此同時。

不少人聽到風聲,和楊財主一樣,被一連串的打擊,鬧得失去了分寸。

再加上付出得越多,越不想提高佃戶的待遇。

隻顧著去找趙縣令討主意,解決眼前的難題。

哪怕佃戶們組織著,要將剩餘的秧苗全部賣給劉稷,也無人問津。

縣衙後門車來車往不斷絕。

劉稷家同樣一晚上沒有閑著。

迎來送往,一撥又一撥。

空手進來的客人,離開時,懷裏全都揣著鼓鼓囊囊的銀子。

直到淩晨雞叫三遍,劉稷才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

“郝村長你放心,買了你們村的秧苗,我一定會去你們村收秧苗的,三十裏不算遠,最遠的五十裏呢。”

古時消息傳遞,還是靠口口相傳。

因此,昨晚來的村長們,所賣的秧苗隻涉及了十二位財主往年佃的田地。

除去開荒和佃田用的秧苗,剩下了一萬五千畝的秧苗。

而今年這十二位財主沒佃出去的田地,共計兩萬五千畝。

“哪怕我不買秧苗,他們今年種不上春稻的良田也有一萬畝。”

劉稷算是明白了。

難怪他們還要加重剝削力度。

這是想在佃戶身上挽回已有的損失。

“必須讓他們深刻了解到,已經不能再靠利用佃戶給他們種地賺錢,我才能接手這一萬畝沒人種的良田。”

手裏還有五萬兩銀子。

足夠買下這一萬畝良田。

趁著天沒亮,新一批“客人”沒有上門。

劉稷抓緊時間睡了一會兒。

此時的縣衙後院裏。

“……大人,你說這可怎麽辦呐?”

楊財主等人說話都急得帶了哭腔。

坐在上位的趙縣令用袖子遮著半張臉,不住地打著嗬欠。

怎麽辦?

這群人真是不長腦子。

“本官說過了,種地的事就讓劉稷折騰去,等到京城來了準信,本官確認朝廷不會管劉稷的死活,他就沒活路了。”

話雖如此。

但他們交了那麽多錢,卻種不成春稻。

他們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損失越來越大呢?

“要不這樣,本官下道公文,以不得幹擾大庸縣春種事宜,讓劉稷把秧苗賣給你們,你們大方些,多開工錢把春稻種上,再拖下去,插秧都插不活了。”

插秧可不像拋秧,每人每天能拋十畝地。

一個壯勞力,也就隻能插個兩三畝。

那些佃戶正等著插秧領高工錢呢!

可趙縣令公權私用,都逼著劉稷賣秧苗了。

他們總不能不識好歹。

“大人,要是劉稷賣的秧苗比他買的貴呢?”

楊財主提出來的問題,讓大家心都揪了起來。

別看劉稷對那些佃戶舍得出錢出力,宰起大戶來,可是毫不手軟。

上次低價買了周家的兩千畝良田,就是先例。

趙縣令又打了個嗬欠,白了一眼楊財主。

“要不我現在就派人把劉稷殺了?”

“當真?”

“然後就說是你指使的,你放心,等你因殺人被判償命後,你的妻子和女兒,我會替你好生照看。”

剛才還一臉驚喜之色的楊財主,此時隻剩下了驚嚇。

其他人明白趙縣令這是惱了,連聲說著“不敢”“告退”。

生怕趙縣令真的當眾把劉稷給宰了,再揪出一個倒黴蛋背黑鍋。

等到楊財主等人走光了,站在旁邊護衛的趙成,不解的問:“大人,劉稷是不是給大家下了個套?”

趙縣令頗為讚賞地點了點頭。

“不錯,他先是利用決堤淹田,引出能拋秧這個投機取巧的方法,讓楊財主他們誤以為能用少量的工錢,代替佃戶的勞力。

接著,趁楊財主他們鬆了口氣的時候,聯合各地村民買秧苗,等掌握了秧苗,又傳出拋秧必須用短苗,接下來種春稻必須插秧,打亂楊財主他們的計劃,目的就是為了牽著楊財主他們的鼻子走。”

趙成恍然大悟。

但緊跟著他又不明白了。

“大人既然看穿了,為什麽不提醒楊財主他們?”

趙縣令低頭喝茶,掩飾自己臉上的無語。

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馬後炮,提醒了也阻止不了,隻會給自己找麻煩。

他也是在知道了劉稷的所有行動後,才推測出劉稷的用意。

想到劉稷的用意,趙縣令露出陰險的笑容。

“劉稷把他們耍得團團轉,一定是為了謀利,等劉稷謀完利,我再謀劉稷,等他死了,他的一切都是本官的,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劉稷最大的依仗是景嫿。

章大人和景嫿有血海深仇。

隻要表哥讓章大人相信,景嫿是想借助踏犁之功,重返京城,耀武揚威。

踏犁根本進不了宮門,出現在陛下的麵前。

劉稷還想要功勞?

不被章大人記恨幫著景嫿謀功,就算運氣好的!

“趙成,讓大當家把斧頭磨亮些,表哥回信一到,馬上殺去劉家寨。”

……

天剛蒙蒙亮。

劉稷就聽到外麵傳來馬蹄“㗳㗳㗳”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