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劉稷招呼著村民們,來到門頭溝的田間。
他買下的兩千畝田裏,有六百畝在門頭溝。
由於它距離決堤的位置最近,受到水流的衝擊最大。
被衝擊的地塊,情況最嚴重的,像是泥濘的沼澤。
“三弟,找鄉親們借個筐,扯些秧苗過來,我給大家演示一下如何讓秧苗長腳。”
“好咧大哥!”
劉菽屁顛屁顛地找人借了個柳筐,朝著山坡上的育苗田跑去。
而劉稷在吸取了劉菽陷入田裏的教訓後,沒有下腳測試田裏的稀泥有多稀。
他在附近的柳樹上,掰斷了小指粗的柳枝,伸出長臂,輕輕地戳著一步遠的位置。
柳枝輕而易舉地沒入了兩尺深,並且鬆了手,它還在慢慢往下沉。
村長們看到這一幕,臉色更加的凝重。
老村長更是直言不諱:“阿稷,這片田最近半個月,還是別下腳了,人陷進去就會有一個大坑,不僅插不了秧苗,陷進去的大坑事後還要犁好幾遍土來修補。”
說白了,這塊地在沒幹透的情況下,拿腳去踩出坑來,不僅種不了莊稼,還會造成土壤流失。
“二爺爺,你放心好了,我說不下腳能把秧苗種上,一定能種上。”
說話間。
劉菽風風火火地背著柳筐跑了回來。
由於秧苗還要再長個三五天,才能達到平日裏插秧時的長度。
為了避免浪費,劉菽隻薅了六七把秧苗。
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故意,拐彎時,專門把秧苗上的泥點子,甩了趙成和前來的另外兩個衙差一身。
“呸呸!”
趙成吃了一嘴泥,狠狠瞪了一眼劉菽,心裏大罵。
臭小子,敢喂我吃泥點子,以後喂你吃鞭子!
劉菽可不怕趙成無聲的威脅,放下筐的時候又故意甩了他們一身。
這樣一來。
趙成等人嫌晦氣,離得劉稷遠遠的,又被村民們攔在外圍。
隻能踮著腳,伸長脖子查看裏麵的情況。
劉稷被三弟這一連串小操作,逗得哈哈大笑。
“三弟,你可真是越來越機靈了。”
“都是大哥教得好。”
劉菽說著卷起褲腿就要往稀泥趟。
幸好劉稷眼疾手快把人拉住,才避免了鬧笑話。
“大哥,不是要插秧嗎?”
他力氣大腿腳快,說不定下去趟一趟,能夠找到何處下腳的好辦法。
劉稷趕緊從筐裏拿出一把秧苗,對著劉菽還有眾人高喊一聲。
“大家看好了,如何不用腳,也能讓稻秧按時長生,其實很簡單,有手就行。”
話落。
一棵綠油油的秧苗從劉稷的手裏,拋到半空中。
在拋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後,落在了柳枝的附近,穩穩地紮在了稀泥裏。
村民們看到這一幕,麵麵相覷。
真別說,這樣把秧苗拋到田裏去,確實不需要依賴雙腳。
隻需要站在較地塊更為堅固的田埂上,利用雙手拋扔就可以。
哪怕是劉稷家的數百畝良田,按照佃戶每一戶劃分,每塊數畝到十數畝不等,田埂較少。
也能夠找塊木板,讓半大的孩子踩在上麵去拋秧。
但,他們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方法種植水稻。
根本不知道拋進田裏的秧苗,能不能像移栽的插秧法那樣,正常生長。
“阿稷,這樣拋進去,它能長大嗎?”
老村長問出了大家心裏最擔憂的問題。
劉稷一邊不斷的往田裏拋扔著手裏的秧苗,一邊淡定的笑著回答這個問題。
“它能長大,隻是可能比大家插秧的產量要稍微減少一成左右,畢竟這樣拋出去,它分布不均勻,吸收地肥的程度也不同。”
“隻減少一成左右?阿稷,你是怎麽知道的?”
劉稷還能怎麽知道,親身經曆唄。
哪怕科技再發達,也會遇到老天爺不賞飯吃的時候。
他見過機器無法插秧,全靠雙腳雙手搶天時,卻依舊無能為力的情況。
最後隻能選擇拋秧這種省時省力的方法,來進行搶種。
隻是他印象裏的拋秧,間隙比較小,對於水稻生長的地肥消耗比較大。
而這裏的水稻畝產本身就低,由於肥力有限,苗株間隙大。
隻要每畝地的秧苗數量控製好,產量說不定不會減少。
真相當然不能告訴老村長,劉稷隻能舉了個切實的例子。
“不知道大家發現沒有,有時候插秧剩下的秧苗,隨手扔在田間地頭,哪怕東倒西歪,也能結出糧食來,隻是大家不打理它,所以收成低,但澆水施肥除蟲打理好,和插秧種的沒什麽兩樣。”
聽他這麽一說,村民們頓時想到了自己小時候,經常插秧累得腰酸背痛時,或是覺得好玩,隨手扔幾把秧苗。
當時沒人在意,現在仔細想想。
等到收割的時候,確實沒聽說那片隨便扔秧苗的地塊裏的秧苗沒長出來。
隻聽到爹娘抱怨插秧沒插規整,割的時候不好下鐮刀。
此時見劉稷分析得頭頭是道,一個個恍然大悟,又追悔莫及。
“我們怎麽就沒有想到拋秧苗的這個辦法呢!”
“種水稻最麻煩的就是插秧,一天下來累得胳膊腿生疼,每次插完秧要緩好些天。”
“拋秧的話,有手就行,站累了還能坐著拋,這回可算是因禍得福了!”
大家嘴上這麽說著,但想到那減產的一成左右糧食,心裏還是覺得。
能插秧還是別偷懶拋秧,除非真的沒工夫插秧。
但眼下拋秧能夠解決困境,不被楊財主壓榨。
兩權相害取其輕,當然要選擇進行拋秧,來度過眼前的難關。
是少收一成糧食還是隻收一成糧食,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該怎麽選。
“劉大哥,這拋秧就隨手一拋嗎?”
“最好和插秧一樣,調整好間距再拋,當然了,這事不能強求,另外我觀察過,越小的秧苗收成越好,泥越稀越容易坐住苗,大家趁著這個好時機,提前薅秧拋秧吧。”
誰也沒有懷疑劉稷的話。
畢竟拋秧不成,損失最大的可是劉稷。
村民們轉憂為喜,紛紛往家中走去。
吃完早飯,提前步入農忙時令,也省去了這幾日晚間巡邏了。
“按照劉大哥教的法子,我家連種的帶佃的十五畝地,一天就能拋完。”
“誰說不是呢,趕著農忙工錢漲價,還能出去掙幾天高工錢。”
“這可真是因禍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