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早在那黑球炸開之時就已掉在地上,此時居然在斷蛇群中東滾一下西滾一下,光線因此變得很淩亂。借著那昏暗的亮光,我駭然發現那些長長短短的“熏臘腸”,正是先前那種黑蛇的斷截身子,此時像潰不成軍的士兵,正在亂哄哄蠕動爬行,你擁我擠,看意思是想找到自己所屬的那個蛇頭重新連成整體。

而此時還有另一種驚心動魄的場麵。由於數量眾多,斷蛇們一時亂了分寸,好不容易排在一個蛇頭後麵,卻似乎發現這蛇頭根本不是自己的老板,所以又紛紛扭轉身子撤出隊列,兩頭上翹,東聞西嗅,似乎在極力辨別自己BOSS的方位。因此,此時真正連成一體的黑蛇並不多,大多都還在左衝右突,胡亂翻滾,原本幹淨淡白的石板地麵血痕千絲萬縷,很快就變成血糊糊一片,完全像一個憋腳的抽象派畫家鬼算桃符的結果……而那手電,已被無數斷蛇拱得越來越遠!

覃瓶兒在昏暗的光中高高躍起,撲向那翻滾的手電,敏捷地一把操起,扭轉身踩著無數斷蛇向簷溝跑,邊跑邊對癱軟在地上的我狂聲大乎:“快跑,簷溝那邊的斷蛇少些……”

我一呆,在覃瓶兒的手電光中,果然看見簷溝那邊雖也有很多斷蛇在蠕動,卻比這邊要少許多,很顯然是從這邊崩飛過去的。我雖然視線不清,但依稀能看見那邊露出的灰白地麵範圍較多,所以才得出這一判斷。

我嘴皮抖得厲害,聽見覃瓶兒的叫聲,雙手在地上一撐,試圖立身站穩,誰知我此時手腳發軟,根本使不上力,屁股剛離開地麵幾公分,裹著布條的腳無巧不巧踩中一截正在蠕動的渾圓的斷蛇,一滑,我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坐得地上幾截斷蛇像壓扁的香蕉,我甚至能清晰感覺屁股已被斷蛇的汙血浸透,而且斷蛇的脆骨也硌得我的屁股生疼……唉!此時此刻,我**的兩顆“原子彈”早已不聽控製,縮進腹腔打死也不歸位了,而那枚平日耀武揚威的“火箭”也在危機麵前變得蔫頭耷腦,其內部卻有一股熱熱的類似氫氣燃燒的東西差點噴薄而出……

“怎麽還不動?小心蛇頭咬你屁股……”覃瓶兒跑了幾步,見我呆坐不動,踩著滿地的斷蛇,一溜一滑折身回來扶我。

此時斷蛇們正忙著整隊,還沒蛇頭對我還算豐碩的屁股感興趣,覃瓶兒一句話卻比蛇頭真正咬我一口還讓我心急如焚。我腰一挺,雙手再次一撐,沒想到居然摸到兩截斷蛇。來不及看清究竟是蛇頭還是蛇身,強忍心驚膽寒順手把斷蛇擲了出去,哪知心急火燎之下,加上視線模糊不清,我竟把那兩截斷蛇一前一後向覃瓶兒擲去了。

覃瓶兒腳步一滯,頭一偏,其中一截斷蛇擦臉飛過,而另一截,覃瓶兒閃躲不及,等反應過來時,那截斷蛇已飛近她的耳朵……暗淡的手電光中,我隱約看見那斷蛇居然掛在覃瓶兒的耳垂上像一個碩大的耳墜來回蕩啊蕩!

我以為覃瓶兒肯定會驚呼出聲,誰知她纖手一揚,扯脫那截斷蛇遠遠擲開。此時,那驚慌失措的聲音才像一把刀子紮進我耳朵,“好疼……”

我懊悔得揮手扇了自己兩耳光,渾身霎時充滿力量,股肉變得勁鼓鼓的,爬起來撲到覃瓶兒身邊,一把把她摟在懷裏,不由分說張嘴就去她的耳垂猛嘬,一股血腥拌著腥臭飆進口腔。那味道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比小時候那些嫂子的奶香味相差十萬八千裏。但此時我哪顧得了那許多?吸一口吐一口,很快我的嘴皮越來越麻,像吃了一把花椒,頭昏腦脹的感覺越來越厲害。

覃瓶兒倒表現出少有的鎮定,雖被我抱得鐵緊,一時掙脫不得,嘴巴倒很利索,“你不要命了?快,我們趕緊跳到簷溝那邊再說……”我聞言摸了摸覃瓶兒的臉頰,感覺她並沒“長胖”,心中像搬開一塊磨盤——此看來,蛇毒基本被我吸出來了。幸虧我的英明決策!

我仍不放心,又銜住覃瓶兒的耳垂,使出吃奶的力氣狠狠吸了一口。隱隱感覺飆入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而腥臭淡了許多,我鬆開覃瓶兒,腦袋一陣暈眩,站立不穩,差點一坐蹾摔倒在地,幸虧覃瓶兒眼急手快,肩膀一抵扛住我的胳膊,拖起我準備橫跨那條既不深也不寬的簷溝。

而此時,那原本在溝底安份守紀的黑蛇不知何故,紛紛立起上身。放眼望去,滿溝都是探出溝口的蛇頭,吡牙咧嘴,涎水散發出的腥臭撲鼻而來。那情形,就像滿溝插滿了浸潤過毒汁的鐵藜……

覃瓶兒意識到事態嚴重,腳步稍稍一緩,架著我轉身想走向那條石梯街道。誰知剛剛艱難跨了兩步,頭頂又是一通巨響,一個更大的黑球從天而降——那黑球自然是許多黑蛇口尾相連抱成一團碌碌而下。短短幾秒鍾,那黑球就砸在我們麵前,旋即像一個熟透的西瓜摔得四分五裂,一截又一截“熏臘腸”四散開來,落了我和覃瓶兒滿頭滿身。

我意識已漸漸趨於模糊,隻憑僅有的一點信念機械地抖落身上的“熏臘腸”。覃瓶兒累得滿頭大汗,嬌喘微微,架著我死不鬆手。我又模糊感覺覃瓶兒拖著我轉身,繼續向那簷溝蹣跚而去。我猜測,滿地的斷蛇肯定斷了我們到石梯街道的去路!

頭暈耳鳴中,頭頂再次傳來幾聲巨響,轟轟隆隆,似乎有無數滾石從坡上滾下來,砸得吊腳樓嗵嗵直響。我勉強睜眼一看,發現已有十數個與先前一般無二的黑球向我和覃瓶兒輾壓過來。黑球滾過之後,地上已經像曬穀子一樣沒有絲毫空隙,全被那通體黢黑的“熏臘腸”占據了。

覃瓶兒**我的胳膊,從簷溝上飛躍而過,雙手仍牢牢撐著我的身子。我已經軟得一塌糊塗,而且特別想睡覺,不過仍使出最後的力氣艱難抵住覃瓶兒的手,不顧涎水橫流,喃喃地說:“瓶兒……別管我……你如果有力氣……趕緊爬上那石獅子……再跳到石牌坊上去……吧!”覃瓶兒聞言,不知哪來的力量,顧不得香臀有被黑蛇“親吻”的危險,急轉身,腰一躬,後背扛住我的胸膛,雙手猛一用力,將我來了個標準的背摔。我在空中飛啊飛的過程中,模糊感覺有黑蛇咬住我的“布鞋”。恐懼象根針直刺心底,我拚盡全力抬腿一摔,隻聽撲撲幾聲悶響,我也重重摔在地上。滿天的星星還在飛舞,覃瓶兒夾著手電,拖著我的雙腿像拉一輛板板車拚命向那石牌坊靠近……

好不容易靠近石牌坊左門,覃瓶兒雙手環抱著我的雙肋扶我站穩,又轉到前麵不由分說蹲下身子,雙手撐住石門,聲嘶力竭喊道:“快!踩著我的肩膀爬上去……”

覃瓶兒等了一會,回頭見我搖搖晃晃站著不動,急了,後退一步,雙肩扛住我的大腿,嘿地一聲,顫顫微微站起來,“快……爬……”我也急了,再不爬上去,覃瓶兒豈不是要被我壓得閃腰?這個念頭一誕生,我周身崩發無窮的力量,雙手勾住石牌坊,雙腿用力一蹬,艱難攀上石牌坊,接著腹部掛在石肩上旋轉一百八十度,拉住覃瓶兒的手拚命一扯,覃瓶兒借著這個力道,雙腿在石門猛蹬幾下,爬上牌坊。

這個過程耗盡我全身力氣,腦子一陣嗡嗡亂響,接著什麽都看不見了。

意識恍惚中,一張冰涼柔嫩的小嘴含住我的嘴皮,猛力一咬,接著像吸雪糕一樣猛吸起來。我被嘴皮上的劇痛驚醒,心裏很快明白了。當那張小嘴再次含住我的嘴皮,我稍稍一掙,反含著那張小嘴,也用力一咬,也猛吸起來……

就這樣,我和覃瓶兒你吸我一口,我吸你一口,折騰好半天,我的神智才漸漸恢複。

我清醒過後,第一件事就是搶過手電,借助昏黃的手電光去看覃瓶兒的嘴皮和耳垂。見這兩個部位沒有變黑淤腫,我心中的一塊千鈞重石才緩緩墜地。也許,那黑蛇毒液並未修煉到家!

“背時砍腦殼的滿鳥鳥,”我仰天大罵,“大爺我在這裏受盡千辛萬苦,你個背時夥計還在做春秋大夢……”而此時,正急得上躥下跳的滿鳥鳥忽然心驚肉跳,兩耳燒得通紅。——當然,這是後來滿鳥鳥親口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