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自己喜歡的人擔心,不讓在意自己的人擔心,那麽,就要使自己變得強大,使自己處於不敗的境地……

顧兮若望著陶心然蒼白得幾乎冷凝的眉間那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慢慢地在心中下了決心……

她一定要變得強大,變得好象陶師傅一樣的強大,然後,不讓那個人,還有關心著她的陶師傅,擔心……

“拿來……”黑影閃電般地而至,將兩個女子團團圍住。當先的一人,身材頎長,一身合體的黑衣,緊緊地包裹著身體,手持長劍,殺氣騰騰。

而他的臉,則是用黑巾蒙住的。看不清除了眼睛之外的部分,隻是,從他那雙仿佛冰浸過的眸子來看,那男子,就仿佛是一把飲血不留痕的長劍,殺意凜冽,霸道至極。

高天上的風,從頭頂吹過,將他的話語帶走。而他的眼睛,則一直放在正在和巨蛇搏鬥的薛正直的身上,眉目之間的冷笑,仿佛冰浸。

看到對方如此肆無忌憚地伸出手來,陶心然揚了揚手中的還魂草,冷笑:“是它麽?”

仿佛隻說多一個字,都是浪費,黑衣人望著陶心然手上的那株淡紫色的還魂草,點頭。

“那好,我給你……”陶心然冷然一笑,手一揚,有一物憑空拋出。有人急步上前,伸去接,卻在下一個瞬間,慘叫著連連後退。原來,他接到手中的,並非是那株紫色的小草,麵是空氣。無數的銀針,紮在他的臉上,眼睛下麵,帶來劇烈的痛楚,他一邊倒退著,一邊恨恨地指著陶心然:“你使詐……”

“使詐也好過你們以多勝少,欺淩弱女吧……”顧兮若的口很快,陶心然還沒有開口,她已經搶在前麵,冷冷地說道:“娘說過,對待人。要以禮相待,可是,若對方不是你的話,你就不要和他說人話了……”

顧兮若的話,夾槍帶棍,從她清脆的嗓音流泄而出,仿佛夾雜在山間清泉的石塊一般,砸在人的身上,生痛,生痛。

身上中針的黑衣人被人扶了下去,慘叫聲,還有叫罵聲,漸漸隱沒,所有的人,在看到那人的下場之後,都開始對陶心然怒目而視。然而,在看到陶心然指間輕輕閃閃的紫色光暈之時,個個的眸子裏,又開始浮出貪婪而急切的光……

殺人越貨,人寶兩得,當然了,若真有命下得山去,他們還可以得到豐厚的獎勵呢——真想不到,兩個年輕的弱女子,兩條在他們看來不起眼的女子,竟然值如此的大價……

陶心然的手中,還在持著那株紫色的還魂草,淡淡的流光,在她的手中一閃一爍,那樣的淡色的晶瑩剔透的光華,那樣的閃閃點點的紫色光彩,仿佛水波流動一般,令人一望之下,不由地目眩神移。那領頭的黑衣人望著陶心然的指尖,眼神閃了閃,然後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東西交不交,由不得你,今天,就連你們的命,也由不得你們。”

黑衣的男子揮手,所有的黑衣人全部都衝了上來,將兩人圍在中間,無數把劍,同時地向他們揮去,仿佛是雨落竹林,迅急而且密密麻麻。

陶心然和顧若兮對望一眼,兩人的眸子裏,都閃過信任的,堅決的,以及不顧一切的光芒——那就是,絕對不能有事,絕對不能讓那個因為保護她們,而正在和大蟒搏鬥的年輕男子,因為他們而分心……

劍光,閃爍如星,殺氣越過山巔。百丈絕壁之上,那一場殺機,無聲無息。這一刻,有人為了目的、金錢、貪欲而戰,可是,也有人為了關心與愛而戰。前者,得到了,隻是滿足,後者,卻是信仰,或者原則。

劍光不停地劃過長空,血和屍體,漸漸地倒滿一地,沒有人知道,死神會下一秒鍾眷顧哪一個,就如沒有人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今夜,會不會是盡頭一樣……

陶心然一邊苦戰,劍挑不停地上前的黑衣人,另外一方麵,卻也在留心著薛正直那邊的情況,在他的心裏,薛正直的武功,隻屬於一般的高手之列,對於那個不知道活了幾百年的巨蟒來說,卻是力有未逮……

於是,急切之下,想要幫自己徒弟解圍的陶心然手中的長劍更淩厲地揮舞開來,以殺止殺……

可是,內力越來越不濟,力氣,仿佛一分都提不上來,一種說不出的麻木的感覺,正從丹田之中,一分一分地向四邊蔓延……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她怎能在這時昏迷?

陶心然用力晃了晃頭,卻看到有一把長劍橫空而出,無聲無息地向著護在她身後的顧若兮橫斬而去。

血,將在下一秒流出,那個女子的生命,或許會在下一秒消失……陶心然望著正全力地拚殺著的顧若兮,望著她猶自不覺的單純得此時隻看得到殺戮的眼睛,想像著那些放棄和堅持,想著這個年輕女子的癡情和隱忍。

這個女子,本來是屬於陽光下的風景,她會喜歡上一個配得起她的男子,海誓山盟,並因為這個的開心而開心,快樂而快樂。可是,她愛上的,卻是那個對於女子向來敬而遠之的薛正直……

想像著顧若兮的情路艱辛,想像著這個年輕的女子每一天所承受的無奈還有希冀,想像著她的眸子裏的信任還有赤誠,陶心然眉眸一斂,長劍橫劃而出,在她麵前的黑衣人疾退之時,整個人仿佛驚鴻似地翩然而起。一個偷襲者,被陶心然刺於劍下,可是,另外的一把長劍卻恰在此時,無聲無息地劃出,對準的,正是陶心然的心口……

顧兮若橫劍攔截,卻被另外一個人阻擋,而此時,陶心然招式用盡,已無回手之力。冷月下,顧兮若的眼裏,陡然地閃過不顧一切的冷芒,下一秒,又或者下一秒沒有到來的時候,那個在月光下,舉劍飛舞的年輕女子,忽然之間做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舉動,她長劍一收,反手一刺,將整個身子都橫在陶心然的麵前,想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幫陶心然接下那橫空而來的一劍……

冷月無聲,灑皎潔滿地,冷清清的月光之下,那個一向剛烈的女子,臉上還帶著祭獻般的神聖,硬生生地將整個人,都擋在了陶心然的麵前——她不能讓陶心然有事,這是那個年輕的女子在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念頭,而這個念頭,最終化為行動,最終令她不顧一切地做出了個兩敗俱傷的動作……

陶心然大駭。她右手閃電般地揮出,漫天的銀光仿佛雨滴般急落而下,隻聽一聲慘叫,那個人手中的劍垂下,下一秒,顧若兮手中的長劍,已刺入了那人的心髒……

一切都來不及解釋,生死就那樣的迅雷不及掩耳地擦肩而過,隻留下兩個女子交握的手,以及無聲的信賴。

陶心然一拉顧若兮,兩人迅速地向著薛正直的方向刺去,而她手中的粉末,是早就備下的,漫天揮灑之下,一陣奇異的香味在這個絕頂之上,順著流風,順著空氣,仿佛汀上水花一般地彌散開來。

和薛正直搏鬥中的大蟒微微地昂起了頭,血紅的眼神,卻是轉向了那一群沾染了馥鬱粉末的黑色衣衫,黑巾蒙麵的那些黑衣人們,眸子裏的怒意,再一次如秋火燎原。

是他們嗎?究竟是他們之中的哪一個,拿了自己的至寶,是誰?是誰?

看到大蛇突然之間注意力後移,陶心然低喝一聲:“正直,閃開……”年輕的徒弟,正在和大蟒殊死搏鬥的徒弟隻聽師傅一聲呼喚,連忙收劍後退,然後疾退到陶心然的麵前,氣喘籲籲地問了句:“師傅,怎樣?”

陶心然搖了搖頭。

此時的薛正直,已是狼狽至極,他的全身,都血跡斑斑,臉上髒了,衣衫被撕裂了,有血,正順著他年輕的身體一晃而下。

忽然,薛正直一個支持不住,腳下一軟,手中的找劍“嗆”的一聲落地。陶心然順手一撈,將年輕的徒弟扶在自己的臂彎,然後將手按在年輕徒弟的腕上,感覺著他強有力而紊亂的脈搏,心,也在一分一分地下沉。

大蟒有毒,所以,薛正直在和它的一番搏鬥之間,也已經身染劇毒,蛇毒難醫,而命過百年的大蛇身上的劇毒,更加的難上加難——除非和它的年齡相匹配的靈藥,其他的,藥石無效。陶心然望著薛正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另外的一個徒弟,兩個徒弟,一樣的身染劇毒,一樣的危在旦夕,這叫她這個師傅,情何以堪啊……

忽然,遠處傳來顧若兮的驚叫聲,有一把長劍橫空而來,仿佛要將這個始作俑者刺在亂劍之下……

陶心然扶著薛正直,遠不及平時的靈活,眼看長劍就要穿薛正直的身體而過,她心一橫,將薛正直用力一推,轉首揮劍之間,已經將自己背後的空門,暴露在那人的長劍之下。

陶心然隻用了一把粉末,就將大蟒引來,在他的手下中間任意的殺戮,耳聽著身邊傳來的不停的慘叫,黑衣的人心裏,仿佛有火在燒……於是,他更加的奮力一刺,銀色的劍芒,就向著兩人一刺而來……

長劍就要穿胸而過,那個女子的生命,就要再一次的消失在眼前……

一霎那,神智漸漸開始昏迷的陶心然的眼裏,驀地閃過一縷厲兵秣馬一般的光芒,為她此時的行為,作了一個完美的解釋。那就是:她的另外一個徒弟已經危在旦夕,所以,她絕對不能,絕對不能再讓另外一個徒弟就在自己的麵前,陷入如此的危險之中……

不能,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