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落殊的目標和目的
而在朝堂之上,整個朝政的主動權柄,也在太師一黨,還有那措一堂的手裏,就仿佛是搖擺不定的天平一般,正在晃蕩不定地左右搖擺著。
而且,從更多的眾說紛紜裏,甚至已經不知道從何處傳出來了,關於“端木術因為多病體弱,心中煩不勝煩,更因為此次變故,漸漸地生出了隱退之心”的消息,而且,謠言甚至說,現在的他,聽說已經起了讓位之心——甚至,有人還繪聲繪色地說道,端木術痛子之心日益深重,所以,他萌生了要在端木齊歸來之後,由太子全麵主政的想法……
可是,這一切,都隻是道聽途說而已。握在手裏的權柄,沒有人願意在自己還可以身體力行的時候,就轉交到別的人手上,就如那些上位者,沒有人願意看到有其他的人,淩駕於自己之上一樣。
而這些傳說,究竟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也沒有人真正知道。帝王心,海底針。而在端木術的心裏,究竟藏匿著什麽樣的可怕的念頭。他又是如何的悲觀厭世,想來,這些。還真沒有多少人可以知道。
可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若是端木術的病情,再不見好轉的話。那麽,今年的年末,已經等待了太久的太子一黨,以及葉赫那拉一黨,將會在今年的這個年尾裏,爭一個霸主,分一個雌雄出來。
那麽,這多少年來,身為皇子、太子的端木齊和端木陽,甚至是其他的帝王血脈,都在仰望那個高位,都在想著要作為一個淩駕於眾人之上的存在,那麽,而今的這個九五之位,爭奪會如何的慘烈,究竟會花落誰家,這些,又有幾個人,可以預料得到的呢?
而在帝王衰老,新帝未立之際,也就是東羊家奪取端木家族的最好的時間。想必東羊家,也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他們已經等待了數十年的約會的機會的。
那麽,群雄奮起,眾眸耽耽。在這一年的年末,整個旭國,是不是真的,會掀起一場暴風雨呢?那麽,隨著這些滔天巨浪的掀開,整個京城,整個旭國,又要有什麽樣的一場天翻地覆的變化呢?
這一點,還真沒有人知道。
可是,現在的事情,正朝著所有人想像的方向發展著,那麽,到了最後的最後,無論是誰勝誰敗,誰輸誰贏,想來,每一個必爭點,都成了必急之地了。
落殊走在風雪裏,他的一身的白,和這天地之間的白,渾為一色,遠遠地看,根本就看不出他的身影。
他一直地走著,一直地走著,隻是,在走出府門的時候,站在這漫天的白雪之中的時候,他忽然對著皇宮的方向,靜靜地望了一眼。
高大的建築物,正佇立在這冰雪之中,平日裏,耀眼的黃色,到了此時,都變成了滿眼的白。那樣的落落寡合的純淨顏色,使人幾乎看不出來,究竟有多少的血,曾經流滿宮廷,又有多少的人,曾經在這座宮廷裏,慘烈地死去。
落殊靜靜地望了一眼,那代表著整個旭國的、最重要的、權利中心的、眾多屋宇之中的、最高大的那一座建築物一眼。他望著那漫天的冰雪之中,變得朦朧而且不清晰的整個天地。沒有月的夜晚,天地之間,就是黑暗的領地,而在那些不想看到光和風的人的眼裏,也隻有這樣的時間,才是完全地屬於他們的——無論有多少的陰謀,還有詭計,隻要隱藏在這黑暗之中,就仿佛是不希望被人看到的容色,得到了一副完美無比的麵具。
其實,每個人,都是戴著麵具生活的,隻不過,這副麵具,是否是你想要的那一副而已……
冰雪漫天,將整個大地覆蓋。所有的肮髒的、複雜的顏色,被完全地覆蓋。天地之間,就隻有短暫的,純潔的一片。可是,就是這一片白,帶給人們的視覺的衝撞,也隻不過是短暫一瞬間,在春天來臨,在陽光照耀大地的時候,這裏的一切的一切,都會還原到原來的樣子。
而那被踐踏成黑色的一片的雪屑,到時,就會成為一切的無能為力的最佳的證據。天地無力,一切的完美的假象,都是短暫的曇花一現。醜陋的、真實的真相,才是天地之間的主色調,甚至,沒有人可以改變……
落殊望著那覆蓋著皚皚白雪的一片純白。望著那冰冷地俯視著大地的,眸子裏一向沉靜得幾乎淡然的眸光,就在那個瞬間,變得刺眼而且奪眸無比。
要知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追求權利,追求私利的心,卻是任何的東西,都沒有辦法逾越的。任何的、在外觀上最漂亮的東西,雖然最是令人迷戀不舍,雖然令人愛不釋手。可是,那卻也會引來眾多的覬覦的貪婪的眸光,也是最容易導致自己迷失,甚至是失去一切的源起——通常的漂亮的東西,因為喜歡的人太多,想要得到的人又太多,所以,在這來來去去的爭奪之間,傷害和失去,總是令人猝不及防的啊……
總有一天,他要站在那一座建築的頂層,站在人世間最高的地方,然後,用他的聲音,來昭告整個天下——隻有他,隻有他們東羊氏,才是這片屋宇的主人,隻有他們,才是這個天下的主人。他們擁有著這片土地,從日出,直到永遠……
忽然想到了現在的處境,落殊的眸子裏的光,漸漸地變得散淡了一些。時間太過緊逼,而需要做的事情,又太多,所以,對於落殊來說,任何的一個細節,甚至是任何的一個可能導致疏漏的地方,都可能會是致命的——雖然,落殊嚴令三長老不可以輕舉枉動,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卻知道,自己是絲毫都不可以鬆懈的。
他非但不能鬆懈,更要抓緊時間,在這個時候,將一切的,可以把握在手心裏的力量,全部都握緊在自己手心裏,因為,隻有這樣,他才可能會在最後的爭奪裏,為自己贏得更多的一分的勝利——
而現在,他正朝著自己的計劃,正朝著自己的計劃裏的每個細節,慢慢地朝前走去。
皇後,禧貴妃,那措,太師,端木玉,端木星,端木陽,端木齊,甚至是端木術……等等,甚至是圍繞著這其中的重要人物的任何一股或大或小的力量,在落殊的心裏,都有可乘之機,都是可以利用的力量或者是籌碼。
最起碼,落殊也可以利用他們之間的極其微妙的關係,利用他們之間的或者是仇恨,或者是利益,而對他們進行或多或少的利用——
工欲善其壁,必先利其器……
在這世上,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聰明無比,忽然,落殊淡淡地扯了扯薄如刀鋒一般的唇。然後,他淡淡地轉過了身,繼續向前走去。
他沒有坐車,隻是踩著厚厚的雪,一步一步地上前,鬆軟的雪,在他的腳下,發出細碎的呻,吟。就仿佛是夢想的泡沫,在破碎的時候,發出的最無奈的碎裂。
落殊慢慢地走著,他身邊的小僮,幫他撐著大傘,將這漫天的雪,都遮住了。兩個人的身影,隨即隱沒在這撲天的大雪裏,隻有淺淺的腳印,在他們的身後,一排又一排,一行,又一行……
眼下的冰雪,如此的厚,不知道那京城裏麵,又有多少流離失所的百姓,會在這個寸草不生的季節裏,活活地餓死呢?
原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真的並不隻是一個傳說,並不真的隻是一句傳奇一般的詩句。那是所有的世間的真相的累積,那是所有的曆史縫隙裏的,最真實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