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落家子弟

可是,而今的端木灼,已經在遙遠的他方,命喪九泉。

失去了皇子的貴妃,在這個後宮之中,就失去了最後的屏障,那麽,從此以後,他就隻能是個身世淒涼的女人。所以,禧貴妃的下半輩子的依靠,也隨之失去了蹤影。於是,那些見風使舵的、本來還對禧貴妃畢恭畢敬的臣子們,隻在一夜之間,就和禧貴妃劃清了界限。

有的,開始觀望,有的,則開始轉而向皇後出謀劃策。所以,形勢急轉而下,而今發現自己孤立無援的禧貴妃,也轉而變得暴躁易怒起來。

落殊知道,自己昨日沒有奉禧貴妃的召見,已經引起了這個有著喪子之痛的禧貴妃的不快。可是,他更知道,隻要禧貴妃站在他的麵前,那麽,他就會有把握,隻用上寥寥幾句話,就將禧貴妃說得無話可說。

要知道,一切,都按照落殊的計劃,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端木灼的死,也早已是他計劃之內的事情。

要知道,端木灼必須死。因為,隻有端木灼的死,才能換來這個禧貴妃的孤注一擲。要知道,隻有端木灼死,落殊才可以更深一層地挑起禧貴妃和皇後,甚至是和端木術之間的更深的仇恨。

所以,他才提醒禧貴妃,在端木灼死去的這一段時間,禧貴妃一定要經常去端木術的麵前去哭訴,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令端木術放下對禧貴妃的戒心,不需要她對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負半點的責任。

要知道,在世人的眼裏,孩子就是母親掌中的寶,是母親的心裏的支柱。那麽,一個失去了兒子,不停地哭泣著的母親,哪裏還有心,哪裏還有力氣再去搞那諸多的陰謀的呢?

即便是她真的有這個心,有這個力氣,可是,她的兒子沒了,她的最後的屏障,也失去了,那麽,身為一個失去了兒子的可憐的女人,她又何苦地去折騰自己呢?

所以,落殊一邊勸禧貴妃多去纏端木術,而另外的一方麵,他也早已按自己的計劃,展開了下一步的行動。

要知道,失去了端木灼的禧貴妃,必定會失去所有的支持者。隻有這樣的人,才有可能更為重視還留在自己身邊的人,就如落殊,就是她的兄長那措。

而落殊需要的,則是禧貴妃的仇恨,還有那措的手中的力量。

看到禧貴妃歸來,落殊不慌不忙地上前見禮:

“落殊見過貴妃娘娘……”

落殊的臉上,帶著十二分的淡然的笑,還有說不出的沉著的神色。

禧貴妃冷冷地“哼”了一聲。這個落殊,每一次,當著她的麵說得如此的好聽,可是,她去召他前來的時候,他竟然敢拒召?不得不說,這種目空一切的人,她葉赫那拉錯蘭,不稀罕。

就算是她沒有了兒子,就算是她沒有了帝王的寵愛,憑著她這一身的本事,難道還不能在這後宮裏生活下去,難道還不能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這一點,禧貴妃倒真不信了……

“落殊有東西要給貴妃娘娘……”落殊的表情,依舊是不慌不忙的。他望著餘怒未熄的禧貴妃,隻微微一笑,就呈上了他手裏的東西。

禧貴妃冷冷地接下了。

可是,她展開一看,眸子裏的怒意,漸漸地退去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說不出的震驚的神色……

那個刺殺端木灼的賤,婢,竟然是原來的端木陽的府裏的侍婢,然後,由端木陽轉送給了端木灼——而更加奇怪的是,那具賤,婢竟然由端木齊收留,在端木齊的帳蓬裏住了一段的時間,然後,才會在端木灼被綁架、釋放之後,一舉刺殺了端木灼。

要知道,依端木灼的武功,是沒有那麽容易被人刺殺的,可是,當日的端木灼,在飽經折磨之後,心力交瘁。而在他歸來之時,又看到了曾經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所以,這才絲毫都沒有防備。

沒有防備的後果,隻是枉送了自己的性命,所以,對於端木灼來說,於其說他是因為被刺送了性命,倒不如說,他是因為太過大意,才栽在了一個女人的、甚至說是那個女人的背後的人的手裏。

可是,這些,端木齊在奏折之中,全部都沒有說。他隻是說,端木灼遭受綁架被救歸來,遇刺身亡。而所謂的刺客,則是一個女人,因為其姐被端木灼虐殺,所以,誓要報仇雪恨……

手裏的娟帛,被禧貴妃握成一團。她抬起蒼白得沒有一絲表情的眸子,逼視著落殊:“這個,又是從哪裏來的?”

“今日一早,由在下的手下,快馬送來,在下等這一份急報,已經三天,所以,昨日……”

落殊還是用一副極淡然的表情,解釋著自己的昨日的失約。然而,禧貴妃已經不想聽這些與之無關的東西,她望著落殊:“你知道,我最關心的是什麽……”

“那個屬下,在下已經帶來了,就在宮門之外候著,無論貴妃娘娘想要問什麽,他都會據實以報……”

“那就好……”禧貴妃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揚起了手:“傳……”

一個身形磊落的男子,正朝著禧貴妃的宮門,大踏步而來。一看到那個美豔卻凝重的禧貴妃,那個男子攬長衣,跪了下來:“草民見過貴妃娘娘……”

“我要知道,全部,你所知道的全部……”禧貴妃的話,卻是不容置疑的。她望著跪倒在麵前的那個男子,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現在就可以說了……”

“草民絕對不敢有半點的欺瞞……”那個青衣的少年,柳眉、星目、烏黑的發隨意攏起,襯得臉上的被曬得古銅色的肌膚,淡漠肆意流露,眉峰陡峭,宛如山巔一抹終年不化的雪。

落殊隻是靜靜地站在一側,聽著那個少年,將這一段時間,在草原上所發生的事情,全部地講了個清清楚楚——他所講的一切,極為詳細,包括了端木灼被落照的毒打,包括了端木灼和陶心然結怨,包括了端木灼憤而敲詐端木陽,包括侍女的調換,包括端木灼狩獵之時被綁,包括端木陽被囚,包括端木灼被綁架歸來,卻遭到那個叫丹珠的女子的刺殺——一切的一切,都是非常的詳細,一切的一切,都如身臨其境。

堂下的宮人,早就被禧貴妃屏退了,此時,廳堂之上,就隻剩下了禧貴妃,落殊,還有那個風塵仆仆地歸來的少年。

將整個故事講完的時候,那個少年微微地喘了口氣:“事情就是這樣了,草民奉公子之命,於娘娘得到消息之後趕去了三皇子的封地,然後,徹查了一切,終於知道了四皇子殿下的死因。本來,公子是令草民昨日歸來的,可是,因為種種原因,草民耽擱了一日,還望貴妃娘娘勿怪……”

“本宮自然不會怪你……非但不怪,本宮還會感激於你……”禧貴妃的話,是對落殊說的。她握緊了手裏的絹帛,然後,微微冷笑:“他們,瞞得本宮好苦啊……”

是的,隱瞞了端木灼的真正的死因,隱瞞了凶手和端木陽的,甚至是端木齊的所有的關係,那麽,他們是不是認為,她就沒有絲毫的辦法了?

真是可惜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所以,到了現在,她還是可以將這一份東西,握在自己的手心裏。

“那麽,貴妃娘娘下一步,要怎麽辦呢?”

落殊向來知道,禧貴妃是個厲害的女人,所以,他知道,有很多時候,言多反倒必失。聰明的女人,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教她怎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