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我在看天,我在看天
取舍之間,是如此的艱難,取舍之間,又是如此的難過。陶心然隻站在這清風藍天之下,就感覺到一種黯然神傷的感覺,由心而生。
又或者說,我們所追求著的,永遠都是我們捉摸不到的東西。又或者說,這人世間的是非對錯,並不是我們一直所認為的天平,可以衡量的。
要知道,對於我們來說,若隻想朝著對的方向走去,那麽,就要舍棄自己想要的。同樣,若是想朝著自己想要方向走去,那麽,我們同樣,也得舍棄更多,更多。
陶心然就站在這碧色蒼黃的萬裏大草原之上,忽然之間,輕輕地歎了口氣。
陶心然還是一貫的一身的淺色衣裳,衣衫的外麵。包裹著諸葛英武專門為她買來的,當地的蒙古族的人們經常穿的袍子。草原上的氣候,變化多端,白天,可能還是豔陽高照,可是,當太陽去到山的那一邊,寒氣,就仿佛是肆虐在這片草原上的惡魔一般,毫不留情地將這一片草原占據。
白色的衣衫,在無邊無際的大草原上飄散著,獸皮的衣領,豎起細細的絨毛,如細長的草葉一般,柔柔地飄著,不時地,拂動著陶心然的麵頰,就仿佛是俏皮的小童,正在開著幼稚的玩笑一般。
秋日的陽光,水潤通透,襯托著陶心然的蒼白得仿佛是白芷花一般的臉,令眼前的兩個男子覺得,他們的師傅,就仿佛是神仙般的女子一般,站在這滿地的秋色裏,在做秋日前的最後一次凝望,接下來,仿佛要乘風歸去一般。
眼尖的唐方,看清了陶心然的眼底的落寞,還有懷念。知道陶心然一心要回歸中原的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側過頭來想了一想,隨即放下手裏的東西,拍了拍手,朝著陶心然走了過去。
以往的一年裏,他也是這樣,當陶心然有說不出的鄉愁的時候,唐方總是想著辦法,令她將心思轉移。雖然,有時會令陶心然不開心,或者不滿,可是,在唐方的心裏,隻要陶心然能開心,也就是了。
自從認識這個女子之後,唐方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女子而活,所以,這個女子的快樂,就是他唐方的快樂,她的憂傷,就是自己的憂傷。
“師傅,你在看什麽呢?”唐方來到陶心然的麵前站定,一年來,高了不少的他,站在陶心然的麵前,足足地高出了一個頭。望著這個曾經以師傅為名,陪伴了自己許久,可是,卻也離開了自己許久的女子。唐方的唇角的弧度,微微地彎了彎,他的俊美無儔的臉上,陰霾散去,漸漸地浮一抹說不出的,溫柔的、淺淡的笑意。
唐方甚至覺得,就樣看著陶心然,他的心裏,就有一種隱秘的喜悅還有滿足。有一刹那的天長地久,天荒地老的感覺——就仿佛是那個女子,就是他的一切,就是他的全部。隻要不能這樣望著她,他的人生,就再也沒有遺憾,從此就完美無缺。
陶心然下在細細地想著心事,想著,想著,她微微地低下頭來,不想讓那兩個還在忙碌的徒弟發現自己的憂傷。
再一次抬起頭來,陶心然是被唐方的呼喚喚醒的。從懵懂到清醒,也不過是用了一瞬。她靜靜地抬起頭來,望向了那個已經站在自己的麵前的徒弟。
然後,她望定唐方。可是,在觸到唐方的微微低下的頭時,她的心,忽然無可抑製地、劇烈地跳了一下。
草草碧草之下,在風裏不停的揮舞著的長葉子這下,唐方的一張俊臉,擋在了而已的麵前。因為長高了的緣故,唐方往陶心然的麵前一站,就擋住了照在她的臉上的大部分陽光,然後,陶心然就對上了自己最小的徒弟。
一刹那浮上的念頭,似乎根本就不用思考,望定唐方的時候,陶心然的心裏,不由地浮上了一抹感歎——這小唐,可長得真好看啊。
應該是象草原上的人,經常說起的天神吧?
呃,不,好象比傳說中的天神,更加的漂亮……
陶心然怔忡地望著眼前的唐方,望著他的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這,這哪裏是人,這根本就是童話中的白馬王子嘛!
嗯,是的,若是真有匹白馬給唐方的話,那麽,一身蒙古袍子的唐方,可真是童話中的白馬王子呢——騎著白馬的王子……
不由地,被自己浮上來的念頭逗笑了,陶心然的眉眼彎了彎,望著唐方,也不自覺地微微一笑:“小唐,你怎麽了?”
相處的時間久了,陶心然慢慢地知道,小唐的名字叫做唐方。可是,大家在平時的時候,就隻喚他做小唐——陶心然到了現在還記得,她第一次喚小唐作“唐方”的時候,那個俊美的少年的臉色,驀地宛若就要落下雨滴的天空一般,黑得不成樣子。
經過諸葛英武的提醒,她總算知道了,原來,唐方的小唐,還是她自己給起的。自從唐方來到陶心然的麵前之後,陶心然還從來沒有喚過正正式式小唐一句“唐方”過。
也是從那時起,陶心然但開始注意起來,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她最容易忽略的東西。沒有人知道,當她對著唐方,感覺到手足無措的時候,又有多麽渴望回到那個所謂的中原,去找回自己的所有的記憶?
可是,眼下,她離那個中原,越來越遠了,那麽,是不是她離自己的記憶,也是越來越遠了呢?
這些,陶心然當然是不知道的。
看到陶心然怔忡在那裏,唐方微微地搖了搖頭。如果說,陶心然這一次再見之後,還有什麽變化的話,那麽,就是她比以前,更容易發呆了。
幾乎每一次,陶心然在看到唐方的臉時,都會不由自主地開始發呆,都會不由自主地愣上好幾分鍾的時間。
剛剛開始的時候,唐方還以為陶心然想起了什麽。於是,就任由她呆頭呆腦地看個夠。可是,到了最後,唐方才知道,陶心然至所以如此認真地看著他,隻不過是覺得自己好看……
嗬嗬,每每一想起陶心然呆愣著的表情,唐方就覺得啼笑皆非——好看是什麽?美是什麽?
人的外表,真有那麽重要麽?重要到可以忽略人的本質?
說實話,唐方從來沒有認為自己長得好看過。她總是覺得,自己的身上,傷痕累累,自己的心裏,也是千瘡百孔。再想起自己的不堪回首的經曆,他總是覺得,站在陶心然的麵前的時候,特別是對上陶心然的那一雙亮如秋水般的眼睛的時候,有很多次,唐方都會自慚形穢地將眼神轉開去。
說實話,對於陶心然,他就隻能仰望,當每一次陶心然望著他的時候,他所能看到的,也隻是自己的卑微,還有渺小。
他那樣渺小的人,怎麽配得起師傅如此癡迷的眼神呢?
望著陶心然依舊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樣子,唐方微微地笑了一下。
他的這一笑,陶心然的臉,驀地紅了起來——沒有辦法啊,誰叫她的小徒弟好看呢?好看得,令她妒嫉,令她轉不開眼神……
就如此時,她看著唐方,那樣的微微一笑,真的是傾國傾城——淺衣黑發,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紮不束,立在微風之中,微微飄拂,襯著懸在腰間的那一塊美玉,就仿佛是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無以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