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直順著完顏月的眸光望去,正看到了斛盞交錯,快意暢飲的多鐸。而且,他發現,多鐸用的杯子,幾乎比起普通人的杯子,大上幾乎一倍,而他的杯子裏的酒,更是杯杯幹,杯杯不停……

袁直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看樣子,這個多鐸的酒量,還真的是不賴啊……

“怎麽?你不敢麽?”望著袁直的猶豫不決的樣子,完顏月急得差一點就要跺起腳來:“你怕不夠多鐸哥哥喝——也是,多鐸哥哥,在我們那裏,不但武功高,而且酒量更好,我自從七歲起,還沒有看到他醉過呢……”

毫不吝嗇地將他的多鐸哥哥誇獎了一番,完顏月把起頭來,一看到正用心懷叵測地盯緊她的袁直,眼神囁嚅了一下,握著他的衣角的手,也慢慢地放開了:“啊……我忘記了,淩國的男子的酒量,都是差差的有,你看他們的杯子就知道了……”

完顏月伸指指了一下那些大臣們手裏的灑杯,輕輕地咬了咬下唇,失望至極地說道:“啊,這下怎麽辦呢?他們個個都不夠瞧我多鐸哥哥喝呢……”

隻見眼前黑影一閃,完顏月的手,驀地被人捉緊了,耳邊傳來袁直的咬牙切齒的聲音:“我知道你在用激將法,可是,誰叫我喜歡你呢……所以,我今天就要讓你看看,你的被你說到天下無敵的多鐸哥哥,是如何的當眾出醜露乖……”

“不過,攬月郡主,你得給我記住,今天,你欠了本殿一個大大的人情,若是還不上了,你幹脆等著以身相許吧……”

一句話說完,用力一推完顏月,袁直大踏步地向前,然後從侍人的手中拿過一隻大杯,對上了那個正在暢飲,豪飲的多鐸:“多鐸親王,直敬你一杯……”

遠處的遠處,燈光的陰影下,完顏月正在冷眼旁觀著——她倒想看看,這個袁直是否有將自己的多鐸哥哥灌醉的本事……

她剛剛用的,當然是激將法,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激將法——所以,袁直不但乖乖地上當了,而且還眼當得很慘。

那是因為,完顏月剛巧“不小心地”忘記了告訴袁直,她的多鐸哥哥至所以有千杯不醉的本事,其實並非真的是千杯不醉,而所有的奧妙,就是他手中的那一隻的玉杯之上——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多鐸為什麽總是用自己的那一隻大杯喝酒,而且從來千杯不醉。所以,他所到之處,個個都將他當成了神話一般的存在,在在漠上,即便是酒量最好的漢子,都不敢挑戰於他——世人隻道他天生酒量驚人。

其實,這內裏的原因,卻隻有完顏月以及少數的三兩人才知道,那隻看似古樸巧拙的玉杯,表麵看來,和其他杯子並無兩樣,可是,就是因為那是在深海之中撈出來的沉香玉製成,所以,有解酒,以及醒酒人作用,所以,隻要用這隻杯子喝酒,那麽,即便你喝再多的酒下去,也隻是當喝水而已……

而這隻杯子,舉世隻有兩隻,另一隻,不巧地被這個向來“粗心大意”的多鐸哥哥打碎了,所以,這普天之下,便隻剩下這一隻而已……

既然知道多鐸喝不醉,完顏月自然也沒有將灌醉多鐸的希望,寄托在袁直的身上,事實上,當吉直和多鐸喝下第三杯酒時,那個一直在一側冷眼旁觀的完顏月,已經疾風一般地衝了過去。她伸手一攔袁直要再幫多鐸加酒的手,冷冷地說道:

“二皇子殿下是吧,你說說,我的多鐸哥哥什麽時候得罪你了……你沒有看到他已經喝了許多了麽?怎麽還來灌他喝酒——說說看,你這是什麽意思?怎麽,是不是看我多鐸哥哥好欺負,所以你們就合著夥來欺負他?”

冷冷地掀了掀眉,完顏月發出自己的豪言壯語——“我才不管你是什麽二皇子殿下,隻要是敢欺負的我多鐸哥哥,我就不給……來,你不是很喜歡喝麽?放開我的多鐸哥哥,我來和你喝……”

“你……”聽了完顏月的“打抱不平”,袁直簡單開始瞠目結舌。他一下子迷惑了,這個女子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啊?要自己來幫她灌醉多鐸,可是,卻又來指責他?

然而,完顏月已不理袁直了。她身子一轉,就一把搶過多鐸的酒杯,嬌聲說道:“多鐸哥哥,他們欺負你,我不依,來來來,我幫你喝,我幫你喝……”

完顏月的滿嘴的酒味撲麵而來,令到多鐸忍不住地用手拂了拂——他當然也不會想到,這其實是完顏月剛剛拿酒漱了一下口,然後,又“不小心地”將那些酒,灑了一點在自己的身上,於是,就成了現在的這半個酒鬼的樣子……

滿身的酒味撲鼻,向來不大喜歡女人喝酒的多鐸狠狠地蹙了一下眉,這在這時,完顏月已經快速地伸手,將原本握在多鐸手裏的那隻杯子搶了過來,緊緊握在自己的手裏,然後,她纖手一揮,豪氣萬丈地衝著袁直嚷道:“來來來,我和你喝,不能再欺負我的多鐸哥哥……”

“王爺……”一側的朗查看到完顏月竟然來搶多鐸的杯子,心裏一急,就要再一次的搶回來。可是,多鐸卻伸手攔住了,他衝朗查搖了搖頭,看到朗查無聲無息後退了半步,多鐸這才從一側的桌上拿過一隻杯子,又去找其他人喝酒去了——

要知道,那隻杯子有用是有用,而今晚,也是以一對無數人的應酬,所以,多鐸才特意地取了這杯子出來。可是,如此淡而無味的酒,如此沒有後勁的酒,喝在多鐸的嘴裏,卻是十分的別扭。

此時,這杯子被完顏月搶去了,看在她喝得那麽醉的份上,就讓她用一下,也無傷大雅啊……再看一下,已經微微有些醉意的大臣們,雖然個個都望了過來,但是一看到多鐸依舊毫無醉意,個個都有些心驚了,一時間,沒有人再敢上前來。

一杯酒喝下,完顏月湊近袁直:“你,現在去……”

袁直微微一愣,再望了一眼完顏月手中的明顯大過他手中的那隻玉杯,了然地一笑,令人換過一隻杯子,朝著多鐸走去——

多鐸親王是吧,竟然帶了一隻有問題的杯子來到這天朝皇庭,莫非這家夥將天下的人都當成了傻瓜嗎?當然了,能識破多鐸這個家夥,還得多謝那個一心想要擺脫多鐸的完顏月,若非如此,想來沒有人會相信,那個所謂的“千杯不醉”的神話,其結果,是真的隻靠那一隻杯子……

暗中地做了個手勢,左右的大臣,都圍了上來,本來都是醉意深深的,可是,二皇子殿下招手了,誰敢不來?

於是,那些早已喝得七葷八素的大臣們,你一杯,我一杯地對著多鐸敬起酒來……

看到個個都向多鐸敬酒,那個一直陪在多鐸身邊的,朗查,連忙去找完顏月,想要要回她還握在手中的那一隻杯子——要知道,王爺曾經喝酒傷身,現在的胃裏,已經不能再容下酒精,照現在喝法,隻怕這一輪過去,他的主子就要大醉一場。

可是,不知道有心,還有無意,就在朗查就要靠近完顏月時,她的身後,有一個大臣從側裏衝了出來,一下子撞到了正在將酒往肚子裏灌的完顏月的手上,隻聽“啪”的一聲,完顏月一個沒有站穩,手中的玉杯跌落在地,隨即碎裂成處處碎屑。

“嘎……”一看到即將到手的杯子竟然碎了,朗查傻傻撲上前來,望著那碎掉的碎片,愣頭愣腦地問了句:“杯子,碎了……”

完顏月也是呆呆的順著朗查的話:“碎了啊……”想了想,覺得意猶未盡,又補充了一句:“不就是一隻杯子嘛……”

是啊,不就是一隻普通的杯子嘛——它的最珍貴之處,不就是因為被多鐸哥哥用過嘛……

“一隻普通的杯子……”朗查望著自己的郡主,自己的主子,雙手使勁在攤了攤,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回過頭去,一看到被成群的大臣圍在中間的主子,朗查想擠進去,可是,卻怎麽都擠不進去……

完顏月一轉身,就看到了遠處的袁直,正得意洋洋地對著她舉了舉杯子,那眼神赫然是“怎麽樣?我這忙幫得及時吧……”

完顏月別過身子,望著那個在人群之中,開始喝得不知道東南西北的多鐸,唇角勾勒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來:“多鐸哥哥,別怪我,我隻不過是想要幫你找個台階下,不讓父王怪罪你而已……要知道,醉一場,總也好過被父王怪罪一場啊……”

……

於是,天時,地利,人和,逃婚郡主完顏月的逃婚旅程,正式開始……

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若這一切,都是有人有意而為之,都是有人刻意而為之的話,那麽,她的心裏,又會作何想呢?

就在完顏月的身影,貓一般地消失在樹林深處之時,她的身後不遠處,有兩抹黑影,正在靜靜地佇立——

看到那個逃婚郡主遠遠地去了,他身後的朗查這才輕聲地說了句:“怎麽?主子,就這樣任郡主去了麽?若是完顏王發現了,主子又要如何開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