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沈公公,你快去吧,要知道,誤了父皇的事情可不好……”袁烈對著沈公公揮了揮手,望著沈公公匆匆忙忙地離去,這才喚過了張堅,低聲地喉嚨了一番什麽。

再轉身來的時候,袁烈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座在夜色之中,顯得陰陰沉沉的殿宇,然後毅然決然地轉身而去……

女人,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那麽,可否等我,等我將這邊的一切,全部都處理完畢,然後,我會好好地待你……

痛,還有就是暈眩,就是陶心然醒來的第一感覺。她慢慢睜開眼睛,卻隻看到一片虛無的黑暗。於是,她動了動,喃喃:“水,水。”

然而,沒有人回答。說不清什麽原因,她隻覺得頭昏昏沉沉,眼前幻影重重,過了片刻,又沉沉睡去。再醒來時,聽到馬蹄聲聲,人也遙遙欲墜.她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在疾馳的馬車中。白花花的太陽,刺得她眼睛發痛,她閉了一下眼睛,才慢慢睜開。

“你醒了?喝水。”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入耳際,修長的手指在她身上連點兩下,重重的水囊,便塞到了她的手中。

陶心然的本來就無力的手,隻覺得一下子變得沉墜。握緊冰冷的水囊,卻覺得全身都輕鬆起來。幹渴,使她的喉嚨猶如有一把大火在烤,於是,陶心然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抓過水袋,猛灌起來。

正是冬日的時節,冰涼的水汩汩地落入喉間,冰冷徹骨。那樣的從頭到腳的冷,令陶心然不由地打了個冷戰。仿佛五髒六腑都被驚動了,下一刻,不知道餓了多久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地叫了起來。

冷,餓。饑寒交迫。難受的感覺令陶心然不由地縮了一下身子,她連忙抱緊了自己的肩膀。空中一道弧形劃過,陶心然一個愣神之間,一張同樣冰冷的硬硬的大餅,準確地落入她手中,她又是一怔,一把抓過,使勁咬了兩口。可是,那樣的生硬的東西塞到了喉嚨裏,竟然難以下咽,她用力地伸了伸脖子,這才使勁地吞了下去。

隻聽“哧”的一聲輕笑,一直坐在陶心然身邊的黑衣人,有些奇異地望著陶心然:“真沒想到,陶家的家主,竟然是一個如此不顧體麵的人……”

“若命都沒有了,還要體麵有什麽用?”陶心然吃飽喝足,將剩下的半張餅放進懷裏,這才一抹嘴,懶洋洋地說了句:“不過,我要糾正的是,你,將你的救命恩人打暈了,然後挾帶私逃,說吧,要將我帶到哪裏去?”

直覺得這黑衣人,並非大奸大惡之人,再則一離開宮殿,陶心然的整個人都覺得輕鬆起來,她望著那個黑衣人:“說吧,你這個恩將仇報的主兒……”

“恩將仇報的主兒……”聽到陶心然雖然嗔怪,其實卻滿不在乎的話,黑衣人罕見地愣了一下:“我還以為,將你帶離皇宮的我,是在做一件善事……”

要知道,他們在宮中潛伏數月,此次接到命令,卻是要將這個女子帶出,可是,皇宮如此之大,女人又是何其的多?他們遍尋不下,險些暴露了自己,可是,這個女人倒真是蠢,一下子撞到了他的麵前——這樣說來,這個女子,不但救過他一次,而且還助了他一臂之力呢……

不過,秋藺殿裏一麵,就連這黑衣男子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和那些隻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貴族小姐們,還有他以往所見的中原女子,還真不大一樣!

當然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出類拔萃如主子,又怎麽會和凡夫俗子為伍呢?

“要出宮,我自己沒有腳嗎?”明知道對方說的是就事論事,可是,陶心然的心裏,還是有一千個不服氣,她有手有腳,有本領有智謀,若真想離開京城,離開袁烈,真有人能攔得住她嗎?

答案當然是……有……因為,不說別人,袁烈也是絕對不會允許她私自離開的。可是,麵對陌生人,實話的不能說,故弄玄虛的得有,若非如此,不是被人家吃定了?

“你是有腳,可是,袁烈是不會讓你走的……”深知陶心然底細的黑衣男子,看著嘴硬得令扁嘴鴨子一般的陶心然,輕蔑地扯了扯唇,毫不客氣地來了個反戈一擊:“再說了,以袁的脾氣,即便他沒有辦法找到你,可是,你還有陶家,還有徒弟和妹妹,依你的脾氣,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所以,你這樣,隻能是給你的鄴城陶家,你的徒弟們,還有你的妹妹置氣……”

陶心然一下焉了,無語可說,因為,也正是這黑衣人所說的原因。至今的她,還無可奈何地留在那個一點都不喜歡的地方……

“那說吧,你綁我來做什麽?別告訴我,禁宮這麽難闖,你不會隻是想要救我出宮這麽簡單吧……”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男子夜闖皇宮,也一定有自己的企圖。若說是單單為了救她出來,那是打死陶心然,她都不會相信的事情……

“我奉命以你為餌,誘袁烈,或者你的另外兩個徒弟前來,若你和他毫無關係,又或者說你的徒弟不來的話,那麽,我隻能殺了你。”望著一臉不在乎的藍雪,黑衣人忽然冷冷地說道。

不論她如何特別,都與他無關。這女子,本就是一個橋,過河要拆橋,可是,這河若是沒有辦法過,你還拿著一塊木板當累贅啊——說穿了,她光鮮的外表下,還不是一顆聯結利益,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的棋子,又或者說,她的存在,雖然協調了某些人的關係,可是,也阻礙了另外一些人的前行的路,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應該長命的主兒。

真沒有想到,對方打的原來是這個主意,陶心然倒是狠狠地怔了一下:“袁烈對於你們的利益,是不得而知,可我的另外的兩個徒弟,又和你們有著什麽樣的過節呢?”小唐雖然機靈,可是,卻極少和外人找交道,而朱英武,整個就是一個調皮搗蛋的主兒,說得好聽,這二者是少年聰明,可是,若說得不好聽,那便是難登大雅之堂的主兒,可是,聽這黑衣人的口氣,卻是將他們擺上了和袁烈同等的位置?

黑衣人冷笑一聲,卻不肯再說。因為,他的主子曾經交待過,對於這個女子,應該說的,可以說,可是,若不應該知道的,卻是一個字,都不能說。

想了想,過了片刻,黑衣人複又冷笑,然後喃喃了一句:“你可真是一個蠢師傅……”自己的四個徒弟,無論哪一個,都是在人前跺一下腳,大地都會震上三震的主兒,可是,這個胡塗的女人,卻隻將自己人個個都可以獨擋一麵的徒弟,當成是尋常小孩子來教養……

微微地歎了口氣,黑衣人直直地望著陶心然,眼眸微微地眯了起來:“你想知道的,我已經全部都告訴你了,不過,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在我的手裏,你可千萬別想逃,因為,上一次你所中的毒散功散,我手裏還有一大包——別說你的武功根本就不及我,就算是在我之上,也絕對逃脫不了散功散的藥力……”

“所以,你最好祈求他們能出現,能跳出來救你,否則的話,不是你死定了,就是生不如死……”

男子的語氣,如斷金碎玉,帶著一抹說不出的冷酷笑意。那樣的話,使陶心然呆呆住,過了好久,她才訥訥地說道:“散功散?上一次,難道就是你投的毒?”

看到陶心然的震驚的眼神,以為她被嚇到的黑衣人,驀地收回那抹殺氣,扯了扯唇,冷笑淡淡地說了句:“下毒那些伎倆,我是不屑做的,可是,你隻要記得,若是你敢妄自想逃的話,我保證,你的待遇絕對慘不忍睹。”說完,黑衣人便轉過了眼神,不再看陶心然一眼。

而陶心然則開始在心裏分析這黑衣人的話。聽這情況,不論是黑衣人,抑或是他的主子,對於自己的一切,都是了若指掌,他們不但知道自己的四個徒弟,而且還知道袁烈,並十分清楚袁烈和自己之間的關係——可是,有一樣東西,陶心然仍然想不通。

要知道,朱英武和小唐,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這個點名,若他們兩個肯去,也能放自己一馬?

而且還說什麽?說自己是個蠢笨師傅?難道說,這個黑衣人,知道得比她更多?關於朱英武的,還有小唐的?如果說,這黑衣人要自己,隻是想要威脅袁烈做某種妥協的話,那麽,而這黑衣人要他們朱英武和小唐他們兩個,又要來威脅誰?難道說威脅已經被他握在手心裏的自己?

至於袁烈,那樣的合作的關係,自己之於他來說,也隻不過是顆還沒有發揮作用的棋子吧,那麽,他又怎麽會如期而至?怎麽會為了自己的一條小命,甘冒大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