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城,客棧。
陽光似水,沒有一絲吝嗇地傾灑在屋子裏,盼晰坐在臥房的圓桌旁,一手撐著下巴注視著仍在昏迷的盼珊。
床上睡著的那個小小的孩子,手工雕繪似的的臉龐上溢出的是滿滿的安詳。
盼晰突然有些驚訝於自己會用安詳來形容盼珊。盼珊可以是可愛的,可以是懂事的,可以是貪玩的,甚至可以是腹黑的,就是與安詳不著一點邊際,可是,看著那個水晶娃娃一樣的孩子靜靜地睡在那裏,盼晰還是忍不住覺得這種氣質是從她的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吱呀。”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盼晰隨即轉頭去看來人是誰。
文昊在開門的一刹有一絲的愣怔,隨即恢複了常有的表情,溫和地讓人捉摸不透。
“盼珊還沒星?”文昊一邊輕聲問著,一邊往裏走,要到床邊看盼珊。
“沒。”盼晰搬出一張椅子,放在了盼珊的床邊。
“謝謝。”文昊在盼晰的示意下坐在了椅子上,並沒有再看她。
“不用。”盼晰與別人說活向來簡短,跟盼珊、文玨他們正好相反。
文昊拉起盼珊的一隻小手,另一隻手很輕柔的為她理了理額前的劉海。
盼晰靜靜地看著他,並不奇怪這個男孩子會有這麽溫柔的一麵。
“比試……”盼晰剛想說什麽,卻又有些遲疑。
“比試結束了,就在剛才,我比試完就回來了,爺爺他們還要一段時間。”文昊回頭,看見盼晰還坐在剛才的地方,但是臉上少了那份慵懶的繾倦。
盼晰的冷臉實在是讓人記恨不起來,也許,隻有那些十分嫉妒她的女孩子才會認為那張冷得過分的嬌容醜惡無比吧。
“你一直在這裏守著她?”
“嗯,老爺子給她治療過以後我就一直在,別人守著……我不放心。”盼晰說道一半突然覺得自己說的話似乎不對,但還是堅持說完了。
“你總是這麽直白的麽?”文昊微微一笑,勾起的嘴角迷死人不償命。
“啊?”盼珊還處於迷失在文昊英俊一笑的呆滯中,被他這樣突然的一句問得不知該作何解釋。
“沒事。”文昊見她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以為她是有些累了,便道:“要是累了的話,就也到床上睡一會兒吧,盼珊要是醒來的話還有我呢,不用放不下心。”
“我沒事。”盼晰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下意識地低頭掩飾。
文昊沒有在說什麽,屋子裏恢複了他來之前的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走廊裏忽然出現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上去來人一定很著急。
“哐!”房門再次被打開,越榮軒一臉急切地走進來,道:“我家小夫人呢?行了沒有?”
盼晰還沒從這廝驚悚的語言裏回過味兒來,文昊已經一個一隻鞋扔過去了,“誰是你家小夫人?盼珊那麽小,你別帶壞了她。”
“嘿!”越榮軒一手接過文昊扔來的不明飛行物,仔細一看,竟然是盼珊的小布鞋。他也不嫌髒,把小鞋往懷裏一飽,說道:“就是她還小才要天天灌輸她是我家夫人的思想,這叫養成你懂不懂?”
盼晰徹底淩亂了,這廝根本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
越榮軒來到盼珊的床前,卻被文昊攔在半尺以外:“看看就行了,沒事別老挨我家妹子太近。”
“嘁!”越榮軒翻了個白眼,又突然想到了什麽事,一拉文昊,說道:“對了,跟你商量一件事!”
文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什麽事?”
“呃……”越榮軒另一隻手反複摩挲著文昊被他拉著的那隻手,斟酌著說道:“你看哈,你和文玨怎麽也是同根同源的兄弟不是?雖然咱家丫頭以為跟他比試所以昏迷到現在,你哪怕揍他一頓呢,咱也不能一直跟他冷戰下去是不是?”
“按你的意思,我應該對他把盼珊弄到‘賦脫’都應該對此不聞不問是不是?”文昊還是笑著說出這句話的,但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並不好。
“賦脫?木爺爺不是說盼珊隻是因為脫了力麽?”越榮軒十分驚訝地問道。
“你覺得一個在老爺子的訓練下堅持了七個月的人體質會差到因為脫力而昏睡三天的麽?”這次文昊已經不笑了,神色淡然。
“竟然……”越榮軒隻是說了兩個字,轉身就往外走。
盼晰隻一個閃身就來到了他的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幹什麽?”越榮軒笑道。
“阻止你。”盼晰冷鏈沉聲道。
“我又不幹什麽,阻止我幹什麽?”
“你是不是要去找文玨的麻煩她自然不會擋住你的去路。”文昊把盼珊的手放回到了被子裏,掖上被角後說道。
“二哥,不要太搞笑哦,我找他的麻煩幹什麽!”越榮軒身上的氣質大概就是在知道盼珊是脫賦而不是脫力的那一刻發生了改變,雖然笑得比文昊還燦爛,身上散發出來的感覺卻比他陰暗得多。
“榮軒,我隻問你一句。”文昊看了一眼仍舊攔著越榮軒的盼晰,說道。
越榮軒一愣,心想看來這回是真有什麽要緊事了,於是走回桌旁和文昊一道坐下,“你說。”
盼晰關上了門,走到盼珊床邊坐下,意思是二人的談話她無心理會。
文昊把從盼珊手上接下來的護腕拿了出來,放在了桌上,道:“當初為什麽答應盼珊把這個給她?”
越榮軒並沒有去看桌上的東西,隻是望著文昊的眼睛,回道:“爺爺希望盼珊做越家的長孫媳婦,而盼珊說隻有我把這個給她她才會答應跟我訂婚,所以我就給她嘍!”
“那你呢?你就真的願意聽從越爺爺的安排和我妹妹訂婚?”
文昊說完這句話,第一個做出反映的人卻不是越榮軒。盼晰的身上一僵,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隻知道心中的苦澀越發濃重,化也化不開——原來他心中的妹妹隻有一個。
越榮軒笑著看了一眼不自然的盼晰,說道:“她都不介意,我還能會有什麽想法!還有,這個護腕給了她隻是覺得她值得我將這東西給她。”
“你從來不讓別人碰這東西,當年文玨貪玩兒想要把它解下來還挨了你一頓打,我應該記得沒錯吧。”文昊不依不饒,就是想弄明白越榮軒肯把護腕給盼珊還跟她訂婚的原因。
“當時還小,不懂事嘛!”越榮軒繼續敷衍。
“既然如此,你就把這東西拿回去吧!”文昊把護腕往前一推,然後道:“雖然我不知道這東西在你越家意味著什麽,但我也猜得出應該簡單不到哪裏去。盼珊對你來說還沒有重要到你要把這東西送給她,至於婚約,爺爺早已做了決定,我們自是不會反悔。”
“如果說這東西我非要給她呢?”越榮軒被文昊一番不冷不熱的話弄得有些窩火,對於兩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來說,能如此淡定地談論剛才這件事已經實屬不易了。
“那你可不許反悔!”
三人同時一愣,這是?
“姐,我渴。”盼珊睡眼朦朧地對盼晰說道。
“哦,就來。”盼晰趕緊將想要起來的盼珊推回到床上,接著起身去桌上倒水。
“喲!我家小娘子醒了誒!”越榮軒的兩隻桃花眼一眯,表情要多賤有多賤。
“誒,我說,你剛說的算不算數!”盼珊接過盼晰遞來的水,問道。
“啊?什麽?”越榮軒裝傻撓頭,根本沒有承認的意思。
“噫,算了。”盼珊一撇嘴,覺得渾身酸痛,懶得再跟他磨牙。
“身上有哪裏不舒服麽?”文昊亮出標準式微笑,問道。
盼珊搖搖頭,說道:“沒有。”然後突然笑道:“哥哥,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笑的時候從來不經心?”
文昊麵色不變,回道:“有。”
盼珊順著文昊的眼神落到了盼晰的身上,心中暗道:“就說這倆人有問題,果然是!”
越榮軒晃了晃腦袋,道:“行,這兒也沒啥事兒了,我走了!”說罷就往外走。
“誒,慢著!”盼珊跟著就要下床,卻被文昊一把拉了回去。
越榮軒回頭:“怎麽了?”
“那個護腕你到底是……”盼珊委屈,自己就是睡了一覺東西就被自己老哥送人了,雖然那護腕本來就是越榮軒的。
“給你了,給你了,別聽你哥一天到晚的瞎說!”越榮軒擺擺手,不耐煩道,接著又道:“還有,你是我的小娘子,這也改變不了。”說完就揚長而去。
“妥了!”盼珊長舒一口氣,噗嗵一下倒回到了床上。
文昊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說道:“你嫁給他之前最好別總是跟著他瞎混,那就是個混世魔王。”
盼珊十分懂事地點了點頭,心道:“我就沒想過那婚約能堅持得到我該嫁人的時候!”
盼晰見盼珊沒事了,便準備去通知木老爺子。文昊趕忙回頭道:“別急,老爺子教訓文玨呢,你現在去也見不著。就在這兒陪著盼珊吧,老爺子自己估麽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會來的。”
然後回頭給了盼珊一個腦崩:“傻丫頭,怎麽就那麽不上道兒呢!他激你你就跟他拚命,這次是脫賦,下次還不得沒了小命!”
盼珊委委屈屈地揉著腦袋上被文昊彈過的地方,撅著嘴不說話。
“等著吧,你最好準備好了,老爺子這次可沒準備輕易放過文玨你們倆!行了,我走了。”言罷也像是越榮軒一般揚長而去。
盼珊跟盼晰指了指大敞的房門,道:“兩隻大尾巴狼!”
盼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白皙的手掌半捂著貝齒微露的櫻唇,藍色的眼睛異彩漣漣。
盼珊小臉一揚,說道:“嘖嘖,真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