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樂,思樂……”木文玨一手撐在身後,半仰在屋頂,口中念叨著,眼神有些迷蒙。

是夜,惠風和暢,月朗星稀。

白天的時候,火家大小姐光臨木家,一身鵝黃色長裙,說不出的明豔。

風風火火的火姑娘一上來就說要求一門婚事,把當時在場的小子們差點激動地叫起來。

那樣一個嬌客,隻要是有眼睛的人都會喜歡,何況是嫁給你做妻子。

文玨當然也不例外。

隻是,他第一反應不是給那姑娘暗示說來選擇自己,而是扭頭看向文昊。

沒錯,他看的是文昊。

文昊就像是木家的小太陽,他木文玨再風流倜儻也抵不過他的一個微笑,沒有晝夜的努力也無法在修為上超過他。

文昊的長相可以若說是天下第二就沒有人敢說是天下第一。

可是,那姑娘沒有選擇文昊,甚至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文玨知道文昊麵露寒色的原因,他心裏有個人,隻是他或許永遠也不會說出口。

就在文玨神遊之際,思樂姑娘對木老爺子溫婉一笑,而後走到了他的麵前。

文玨瞠目。

做慣了紈絝的他,成日裏雖說不上是調戲良家婦女,可是豆蔻芳華的姑娘拋媚眼的事情可是沒少做,所以生生是沒看出來這姑娘是個什麽目的。

“你是木文玨?”思樂紅唇一掀,挑眉看著文玨。

文玨有些懵,隻是點點頭,“嗯……”

“好,就你了。”思樂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什麽就我了?”仍舊沒能反應過來的文玨根本是在狀況外,不明白為何眾兄弟眼帶羨慕嫉妒恨的看著自己。

文昊走過來,拍拍他的肩,“恭喜。”

這兩個字,好似晴天霹靂,哦不,好似天上掉餡餅一般落在了文玨的頭上,他這才明白,那個有幸娶得嬌娃的人,是他自己。

可是,問題又來了,為什麽是他?!

人家姑娘隻是道:“爺爺,說了,隨我自己挑。你長相不錯,而且……嗯,長相不錯。”

這下,文玨糾結了。

躺在屋頂的他前思後想就是不明白,那姑娘到底看上他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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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樂坐在自己的床上,有些懊惱地捶著床板。

白天的時候,要不是那個死人,她也不會丟那麽大的人!

沒錯,她嘴裏的死人就是木文玨,她現在的準夫婿。

來到木家之前,她想了很多也調查了很多,對木家這一輩的男孩子都調查了個遍,很顯然,文昊當之無愧是這一輩人裏的佼佼者,無論哪一點,都是最好的。

可是,她不喜歡最這個字。

或許寶兒有意無意提到過晰兒和木文昊之間的糾葛,可是這些對她火思樂來說,都不是重點。

隻要她喜歡,她不會輕易放棄,可是正好的是,那個木文昊不是她的菜——這是她今日見過所有人之後的想法。

相比木文昊,木文玨張揚的多,而且一雙桃花眼四處拋媚眼,好似一隻洋洋得意的孔雀,不過又不是洛雲天那樣的孔雀。

洛雲天的**藏在肚子裏,而木文玨則是把驕傲藏在骨子裏。

相較之下,她喜歡那個明明驕傲卻永遠要被文昊高出一頭的男人。

不是她別扭,是因為這樣的男人才不會輕易迷失,才會知道什麽是值得珍惜。

還有就死,文玨的相貌,的確好看,至少符合她的審美。

隻是一想起今日白天的事情她還是會憋氣,她大張旗鼓地公開選人,他竟然看著木文昊看個不停,難道她長得不夠好看?

一定不是,寶兒說過,妖精天生就是男人的魔障,可是她戴麵具擋著,所以不算,至於思樂,那就是天生用來勾男人的,要是男人不喜歡看你,那一定是因為這男人有問題!

所以說,文玨或許有問題。

幸好思樂不知道寶兒口中的有問題是什麽,不然她的選擇就可能不是他了。

一提起寶兒,思樂的眼神不由暗了下去——那個孩子,是死是活她都不知道。

憤懣地走出門,銀霜滿地。

那不是真的霜,而是月光。

抬頭望天,映入眼簾的不是那個明晃晃的月亮,而是月下半仰在屋頂的男人——木文玨。

墊腳輕躍,思樂來到了他的身側。

男孩的側臉很好看,棱角分明的爽利。

“姑娘這麽晚了還不睡?”文玨沒有睜眼,卻這樣問道。

思樂對他也不奇怪,這廝的修為在她之上她是知道的,若不是有文昊的賦力在那裏擺著,他就是個怪物!

“看見你在這裏,所以好奇就上來看看。”思樂盡可能地放平心思,說道。

“哦?”文昊扭頭,發現思樂的臉離自己特別近,猛然向後退了退。

思樂被他這等動作逗笑了:“害怕我吃了你?”不符合你大少爺平日裏的風格呀!

“不是。”文玨搖頭,坐起身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思樂,半晌才道:“為什麽是我?”

思樂故作不解,“什麽為什麽?文玨少爺,天色晚了,我要回去睡了。”說著,便要起身下去。

“別走!”文玨伸手去拉。

天下最最讓人歡喜的是巧合,最最無奈的也是巧合。

今日的巧合就是,思樂腳下一滑,帶著拉她的文玨一同從屋頂掉了下去。

兩人都不是吃素的,而且屋子不高,所以摔下去並無大礙,隻是落地的姿勢有些讓人始料未及而已——文玨在下,思樂趴在了他的身上,兩人臉對臉,嘴對嘴。

兩人幾乎是一瞬間跳了開去,同時紅了臉。

文玨逃似的跑出了思樂所在的客人住的院子,留下思樂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半晌,思樂回身,嚶嚀了一聲跑回了屋子,趴在床上再也不肯將臉從被子上抬起來,仿佛,嘴唇那裏犯了罪,她要懲罰它一般。

文玨更是古怪,從思樂那裏跑出來,徑直跑到了木本水源之外的臨城河上,噗通一聲跳了進去,直到憋不住氣才冒出頭來。

女孩子懊惱的是,為何自己的初吻不是花前月下醞釀已久的結果。

男孩子憤懣的是,為何自己的初吻不是可以繼續幹點什麽事情的情況下丟掉的……而且,為何在上麵的是她?!

兩個孩子,芳心盡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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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思樂離開了木本水源。

她是連夜離開的,甚至可以說是逃走的。

文玨原本以為對這件事情並不在意,可是鬼使神差一般,這晚由來到了那個屋頂,隻是這次,沒有了佳人的突然到訪,更沒有了雖然慌亂卻甚為美好的……巧合。

就這樣,文玨接連三個月出現在屋頂上,隻可惜,伊人不再。

漸漸的,驚疑變成了索然,由成了憤怒。

難道他是她一時的玩物?

難道他讓她後悔沒有選擇文昊?

還是說,她一開始選擇他就是因為什麽別的原因?

總之,他不不肯相信她是因為喜歡他的人兒選擇了他,換句話說,他不肯相信自己。

相思變了味道的由何止一個人。

多年以後,每當思樂和文玨想起那時的自己,都會跟對方相視一笑——隻道當時太年少,不懂得距離產生美,太遠的距離卻會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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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回來了,木家上下都又驚又喜,就連臥病多時的花奶奶都好了很多。

自從左家聚首之後,文玨和思樂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說不清道不明剪不斷理還亂的地步,寶兒回來再一攪合,就更說不清是好還是壞了。

隻是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寶兒回來了,他們的婚期還是照常。

寶兒不是不喜歡文玨,隻是她不知道用如何的姿態來麵對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文玨也不是不待見寶兒,隻是他也不知道怎樣去轉變,怎樣不被察覺地轉變。

寶兒瞎了。

跟老爺子和老太太磕頭磕瞎了。

妖精抱著她哭的時候,思樂也在一旁哭了,文玨心裏沒來由地揪著疼,那個雖然淘氣卻很會討巧的小丫頭看不見了,那個可以火熱可以冰冷的姑娘哭了。

道不清原因,隻是疼,隻是想要上前安慰,可是他什麽都沒有做。

婚期照常,新婚之夜。

文玨掀開了思樂的蓋頭,看見的裝扮精致的她,美得不是凡間之物。

她抬眸看他,俊朗如常,一身紅袍映襯之下更顯妖豔。

“很漂亮,今夜的你。”文玨放下蓋頭,坐在了思樂身邊。

思樂扭頭看他的側臉,一如當初的月夜,隻不過,似乎什麽東西改變了,味道不一樣了。

“你也很俊,我一直都知道。”思樂垂首,喜袍被她捏出無數褶皺。

文玨突然握住她的手,半驚半嚇之下,思樂想要抽手,卻被握得更緊。

“我們都還小,現在洞房還是太早了。”文玨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耳朵,差一點沒能將這句話說出口。

幸好,他還是說出來了。

思樂一僵。

“也好。”即使心裏有什麽東西像是碎了一般,思樂學著寶兒,對他笑了。

如此,兩人雖不是和衣而睡,卻也穿著裏襯,即使躺在一張床上,卻是蓋著被子純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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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事,最鬧人,最惱人,最喜人,最迎人。

越榮軒將寶兒帶到小巷子裏抱著親,思樂看見了,文玨一樣看見了。

那是在文玨和思樂成婚之前。

後來,他們到了鈞天,越榮軒也跑來了。

文玨雖然沒有標明自己的立場,可是內力,他有些不明白越榮軒的想法,明明悔婚的人是他,怎麽看上去他卻沒有被拋棄的寶兒灑脫。

寶兒說她快死了。

文昊後來說她這是用最決絕的辦法拒絕了佟斯,拒絕了煜城,還有一個根本不需要拒絕的越榮軒。

隻是文玨卻覺得,她還扼殺了一顆隱藏在深處的心,賈哲宇他並不了解,但他肯定那人對寶兒的情不是隻有相識而已。

日後的事情證實,當初文玨的想法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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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昊和盼晰成婚了。

這件事對文玨來說那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一層窗戶紙而已,就算不捅破,這兩個人也不會心有他屬。

隻是倆個人的婚事頗為倉促便辦了。

為了寶兒,這兩個人委屈了不少。

婚禮當日,寶兒一紙留書便沒了蹤跡,一段時間後,傳回來的卻是她已然不在人世的消息。

盼晰登時暈死在了文昊懷裏,思樂也愣愣地半天沒能吐出半個字。

妖精又告訴大家新消息,寶兒出現在了越榮軒的院子裏。

消息更改太快,所有人來不及重整情緒就衝到了越榮軒所在之處。

一把火,房子燒盡了,寶兒重生,從此以後,世上沒有了木盼珊,隻剩一個名叫巴爾齊·黛月斯·敏敏圖藍的姑娘。

就在前些日子,文玨才和思樂坦誠相見,哪隻時隔幾日,天地翻轉。

接著,敏敏被巴爾齊的族人帶走,也是此時,大陸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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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年的功夫能改變什麽?

文昊沒有變、佟修沒有變、佟斯沒有變、煜城沒有變、甚至連越榮軒都沒有變,可是偏偏他木文玨變了。

變得沒有之前張揚,變得更像是一個穩重的男人。

如今他和思樂時常兩地相隔,卻比原來如膠似漆。

可也正因如此,成親最久的兩個人時到今日都沒能有個孩子。

兩人不是不對晰兒懷孕的事情感到憤懣,可是這種事兒,又怎能強求呢?

每當思樂提起這件事,文玨都會付之一笑:“沒有孩子更好,你清閑,我也高興。”而後,色眯眯地看上思樂幾眼。

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有孩子。

越榮軒的野心他們兄弟要成全,因為他除了有心,更有能力,那是個陰謀家,卻也是個矛盾者,有時候他的心,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這個時候,時常發生在他對上敏敏的事情。

不然,詩韻琪就不會到如今也隻是他的師妹,不是路人也不是妻子。

此時的他終究是慶幸的,敏敏比之思樂,何止是難以捉摸,那根本就是一團霧霾,她想讓你看清的時候是晴天,不想讓你看清的時候,你的眼前隻能有一片白茫茫。

是故,他幫著越榮軒的天下,卻不幫他搞定寶兒,有那個功夫,他還想著守著自己嬌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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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定,和泰安康。

敏敏了成神,有了孩子,救回了冷燁圖藍,尋回了明雅木庭鈺,可也丟了半條性命。

思樂知道敏敏的孩子是越榮軒的的時候恨不能殺了越榮軒,可最後還是沒有下得去手。

文玨這次沒有攔她,因為這個女人知道敏敏一定是愛慘了老五,不然怎麽會為他生孩子。

如此,兩日回去的路上,思樂窩在文玨的懷裏半晌沒有聲音,文玨還以為是她氣狠了,所以不住安慰。

哪知半路上思樂突然趕走了車夫,讓其騎一匹馬前回去,而後對文玨道:“木文玨。”

文玨挑眉。

“我要生孩子,你給我聽好了,我要生咱倆的孩子!”

文玨無語捂頭,而後翩然一笑:“好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