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修無法,隻得將儲物戒指中的所有存貨全數拿出,最後還頗為怨念地看了一眼敏兒,意思很明顯,敏兒不經意間做了土匪頭子,狗頭軍師是越榮軒。
而後,霍駿馳三人也沒來得及將今日前來的主要事情說出口就匆忙離去了,看來是對敏兒唯恐避之不及。
敏兒見到那麽多能吃的東西,眼睛都綠了,十分不客氣地一手一個抱著倆果子使勁啃。
越榮軒眼瞧著敏兒這勁頭,出於細水長流的打算趕忙將剩下的果子收了起來。
心道雖然白慕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但是這果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想蘋果一樣漫山遍野都是的東西,趕明兒要是敏兒一口氣吃個底朝天,那被坑苦的人可是他。
佟修瞅了一眼變得有些神經兮兮的越榮軒,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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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從雇來的馬車上下來,望著仙鵲來的金字招牌有些躊躇。
寶兒在文昊和盼晰成親之日再次離去,別人不覺得什麽,可是她董玉菲不可能察覺不到什麽——比如她那時還在淬骨,再比如這兩天總會見到佟修不時地出現在琅琊小館。
有機靈的小二一早看到門口有位衣著不凡的姑娘四下張望,想必是想要進門卻又有些猶豫。
一般能一家有名食肆的跑堂必定都是些有眼力勁兒的人,那小二見妖精雖然相貌平平卻身著不凡,且加上那一身不知何處散發出來的慵懶氣息,怎麽看也知道她不是個一般人。
“姑娘,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跑堂將手裏的白淨抹布往肩旁上一搭,上前和顏悅色地問道。
董玉菲沒有低頭看他,笑道:“我既不打尖也不住店。”
“那您是——”跑堂故意拉長了聲音,想讓妖精自己回答。
董玉菲做了這麽長時間的食肆買賣,這一套自是不會不清楚。
“我來招人。”
“您是找店裏的住客還是我們店裏的掌櫃或是雜役?”這小二倒是不同於一般的人,沒有因為上門的不是生意而置之不理或者冷臉相對。
“我找佟修,越榮軒也成。”董玉菲一隻腳在門檻上點了點,決定進去,而後補充道:“別跟我說他倆不在,我不信。”
說完,徑自走了進去,尋了張位置不錯的桌子坐下,眉舒目展,倒是怡然自得得很。
小二本想本著一貫的做法冷著她,卻接道了掌櫃的的命令眼神,心中雖有詫異,卻還是頷首朝後院去了。
董玉菲望著跑堂離去的方向,眼角斂了斂,似是有些無奈的樣子。
不多時,跑堂的出現,卻是走到了掌櫃的身邊,而後朝他耳語一番便兀自去忙了,就跟忘了有董玉菲這一茬似的。
董玉菲見那跑堂竟是如此行徑,不由有些氣悶,而後一想,卻又笑了。
於是放下手上的茶盞,在桌上留了一點錢,起身離開了。
掌櫃的和跑堂眼角一直留意著董玉菲的動靜,此時見她如此,統統皺起了眉頭。
這仙鵲來的東家是越榮軒,二東家是佟修。
越榮軒從未出現過,也就是傳說中的甩手掌櫃,而佟修也隻是隔三差五來看看,從未對店裏的事情上過太大的心思。
到是經商的人不免有一點小毛病,就是喜歡記住一個人的喜好,而掌櫃的剛好記得,他家二掌櫃最討厭的,就是沒有耐性的人。
如此看來,這姑娘是甭想見到他了。
就在那跑堂去收桌上的茶錢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茶杯底下壓著一張字條,上麵寫著一行字。
跑堂識字不多,所以將字條交給了掌櫃。
掌櫃拿出一看,不由皺起了眉頭,原因無他,他雖然看懂了上麵的字卻不懂這些字組合到一起是什麽意思。
“小人,君子,孰對孰錯。”
掌櫃將字條交回跑堂的手中,吩咐道:“交給二東家,就說那姑娘剛走。”
跑堂連忙應下又去了後。
當日夜裏,佟修出現在了文昊成親那日董玉菲帶他去的那間空房。
“姑娘的字條我收著了。”佟修進門,董玉菲早已端坐在桌前,桌上的茶盞酒杯他都不陌生,就連那飄在空氣中的淡淡的酒香也熟悉的很。
“要不要喝一杯?”妖精單手持壺,朝佟修招了招。
佟修進門,坐在當初的那個位子上,臉色也有躊躇。
“你不喝我喝。”董玉菲沒等到回話,於是沒好氣地將胡嘴兒對著自己的嘴就灌了下去。
佟修一把攔住,脫口道:“寶兒死了!”
“噗——咳咳咳咳……”妖精還沒來得及咽下的酒水都貢獻給了佟修的長袍,嗆住之後一直咳個不停。
佟修看她咳得艱難,便上前輕撫她的背脊,卻發現她不過是借著咳嗽掩蓋情緒罷了。
“不用。”妖精擋開佟修的手,一邊咳一邊掉眼淚,卻就是不露一點悲色。
“想哭的話,還是哭出來的好。”佟修不知自己是出於什麽心態要這樣講一件事情分開兩次講,而且當他看到妖精如此故作堅強的時候,心疼的無以複加卻不願意輕易將真正的結果告知。
“哭有什麽用?”妖精將殘留的眼淚盡數抹去,做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她都死過一次了,我還接受得了。”
“那孩子就不是個能讓人心甘情願心疼的主兒!”妖精忽然將手中的就被朝外拋去,有些憤怒地大聲道:“她以為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就能自己個兒死得安穩了,想得美!”
妖精這次直接就沒有帶著麵具,所以慘然的臉色在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更顯絕代的美豔。
“寶兒的心太大了,反而什麽也裝不下。想要對那麽多人好,累的終究隻會是她自己。所以,死亡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妖精開始笑,隻是笑的有些牽強。
按住她去摸索著另一隻酒杯的手,佟修垂下眼瞼,沉聲道:“對不起,我騙了你?”
妖精笑的蒼豔:“你還能騙我什麽?寶兒會死的事情,我一早就知道了。”
佟修搖了搖頭,突然一把拽起了妖精,道:“妖精姑娘,我帶你去個地方。”
然後不由分說地拉起人就走,還們出門口就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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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不是——”妖精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啃著奇異果子的敏兒,而後滿目怒色地轉向佟修:“你騙我!”
越榮軒伸手揩去敏兒嘴角的汁水,淡淡道:“他沒騙你,原來的那個人,死了。你眼前的這個,是敏兒,我撿回來的敏兒。”
“你放屁!”妖精已經怒到極點了,這兩個人合起夥來捉弄她,還跟她裝好人。
“寶兒,我們回去了,這人不是你的敵人麽,你賴在這裏算怎麽回事兒!”
敏兒有些無辜地抬頭看著拽著自己胳膊的人,不禁睜大了眸子,“這麽漂亮的姐姐是你們從哪騙來的?!”
妖精拽著敏兒的手頃刻見沒有了力氣,瞪著眼道:“寶兒,你自己喜歡騙人還不算,這次又拉上了兩個幫手,長進了,哈!”
敏兒被她瞪得有些害怕,往後退了退,躲到了越榮軒的腿側,“美人兒姐姐好凶的,敏兒不要跟她玩!”
越榮軒嘿嘿一笑,哄道:“這個美人兒大姐姐還不是最凶的,你過兩天就能見著那個最兄的了。”
妖精氣節,知道他說的是思樂。
“到底怎麽回事?”妖精弄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耐著心思跟兩人鬥智。
“她死了,然後被複活了,忘了所有的人,包括我。”越榮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後補充:“重塑她的是她師傅,不是我。”
“什麽時候的事情。”妖精的情緒經過大起大落已經平靜了許多,畢竟,隻要寶兒還活著,她就心滿意足了。
“二哥和盼晰成親那日,”佟修轉身,用後背對著三人,“就是……那個時候。”
妖精知道她沒有說出口的“那個”是什麽時候,可是越榮軒不知道啊,所以眼神奇異地在兩人中間張望了片刻,而後裝作沒有發現其中鬼怪。
之後,越榮軒將事情的始末知無不盡地全數道出。
妖精看著敏兒的眼神愈發無奈,到最後隻剩下一聲長長的歎氣聲。
“若不是我今日上仙鵲來找你們,是不是就一直被瞞下去?”
“那倒不至於,小姑奶奶的嘴最近特別叼,隻吃天下少有的奇珍異果,再過幾天我的存貨不夠了,還是要把她送回去的。”越榮軒有些無恥地說道。
“把你的奇珍異果給我些,我帶她走,後麵的事情我來處理。”妖精向越榮軒說道。
“我說美人兒姐姐,現在這個是敏兒,不是你的小寶兒,所以我一時半會兒還不準備還呢!”越榮軒那副嘴臉是在討厭,臉佟修都覺得他矯情的像個娘們兒。
“那叫我來幹啥?你們喜歡養著就養著啊,反正這個白眼狼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我留著她供起來還是怎麽的?!”她已然忘了,當初她對盼珊,跟供著沒區別。
“姑娘既然來了,就先不要急著走了,我們還有生意可以商量嘛!”
妖精看著眼前的這個形容出色的男孩,一時間有些迷惑。
若是說盼珊以前是個古靈精怪的主兒,但至少她有想讓人知道她想什麽的時候,可是越榮軒,從來沒有。
他就好似憑空而降的一陣風,看不見摸不著,來去無影,變幻無形。
初見時沉默內斂卻並不十分出色,再見時玉樹臨風卻冷漠依然,文昊喜宴上,能跟各色人等言笑晏晏,此時相對而談時,卻是幽然悠遠,無可琢磨。
比寶兒更狠更聰明,卻做不到跟寶兒一樣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