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盼珊依舊一身亮眼的穿著,帶著一紅一白的圓子團子肆無忌憚地走在大街上,仿佛前幾日她上了王家家仆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

盼珊手裏提溜著一根軟軟的楊柳枝,沒事兒就搔一搔團子的小屁股,惹得一旁圓子頻頻瞪眼示威。每到此時,盼珊都會十分惡趣味地再搔搔團子的小耳朵,看著團子撲棱著耳朵亂動,卻隻是對盼珊象征性地呲一呲小白牙。

“生活本來可以更美好的!”盼珊不禁想道,“那四五年未見的人,他們是否都好呢?那日在霍駿馳他們麵前露了臉,恐怕他們不久就能得到自己還活著的消息了吧,隻可惜……接下來的事情必須自己去完成,不然一定要把妖精和思樂她們拉出來,大家繼續行走九天!”

正思慕著,盼珊感覺到有強大的氣息向自己壓了過來,她卻裝作什麽都沒有感覺到,直到那黑色的陰影籠罩在了自己上空。

該來的,終歸會來,躲是沒有用的。而且——她從不是會躲的人,就算今日她不將冷家的人招來,他日他們也會找上自己,還不如主動點,至少占了先機。

略顯詫異地抬起頭,盼珊還是有點範愣了,自己麵前有四個身著黑色長袍的人,不僅如此,他們還戴著長袍上的巨大帽兜,即使她以仰視的角度看去,也隻能看到那些人的下半張臉。

盼珊揣在上衣口袋裏的小手攥了攥,麵色淡然地繞道——欲擒故縱才最有成效,不是麽?

果然不出所料,去路再次被擋住,盼珊怯怯地問道:“你們……有事嗎?”

來人皆不回話,搞的盼珊自覺有點尷尬,於是向後轉,齊步走。

這時,身後的人總算是出了聲音,隻聽一道冷硬無比雌雄莫辨的聲音問道:“小朋友,可否告知你的名字?”

盼珊回身,笑了,而且笑得特別開心。

那四人以為這小姑娘還算識相,如此配合他們,那他們也好盡早完成任務了。

可誰知,盼珊把笑容斂了去,然後十分戒備地看著他們,說道:“其實我告訴你們也無妨,可是老師交給我們:不要跟陌生人說話。”盼珊說的時候很認真,這才沒有讓電視劇三個字蹦出來,而是用老師承了名分。

“小朋友,乖乖的回話,那叔叔就給你買糖吃,不然糖吃不到還要吃苦頭。”另一人哄騙著說道。

盼珊眯了眯眼睛,這道聲音聽起來很晴朗,可這廝的用心就沒有那麽簡單了,他們既然是專程來尋找她的,自然知道她此時的實際年齡早已不是一個頑童,聽到這般言語肯定會露出不屑之色,可要是盼珊露出一副上了當的表情,那他們便可確定自己找錯了人,就此扭頭就走還節省時間呢!

可盼珊偏偏不讓他如意,站在那裏兩個眼球轉啊轉的,一臉猶豫就是不說話。

站在最外邊的大高個忍不住了,喝到:“三子,還廢什麽話,我們找的人不就是她麽!”

盼珊“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然後還對那個大高個歉意地吐了吐舌頭,意思是:不好意思,我沒忍住。

那個問盼珊要不要吃糖的人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大飛,你有一次不壞我的事是不是難受?”

“嘿!你說哪次咱們執行任務你不這麽沒完沒了地問一些不著調的話,耽誤事兒的人還指不定是誰呢!”

盼珊聽著二人你來我往地唇槍舌劍,臉上雖然是一副“我很好奇”的樣子,其實心裏早已變了臉色,她真的很想提住兩人的領子碰一碰他們的腦袋,然後問:“二位,你們的任務還要不要完成了?”

總算,還是有人是清醒地,比如另外兩個黑袍客。

最先擋住盼珊去路的人再次出聲,說道:“你們兩個要掐架等完事兒以後再說,現在先想想真麽處置眼前這個。”然後下巴朝著盼珊的方向點了點。

那個被叫做大飛的大高個迫不及待地應了句:“正合我意!”說著已經盼珊大步走來。

相應的,盼珊很配合地給了一個很驚恐的表情,道:“你們到底呀幹什麽?”

大飛嘿嘿一笑,說道:“小姑娘,今兒我還就不問你叫什麽了,你得跟我們走一趟,當然,你的兩隻好朋友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同去!”

盼珊心道:“你們注意剛才停在圓子和團子身上的比我的還多,當然願意讓它們同去!”

看來人不是個喜歡耍彎彎繞的人,盼珊隻好來直接的了,於是道:“你們可是冷家的人?”

大飛回望其餘三人,道:“她怎麽知道的?”然後又回頭看向盼珊,手一揮,“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跟我們回去!”

盼珊毫不掩飾地白了他一眼,心想哪裏跑出這麽一個極品,難道這就是冷家的出品質量?

盼珊呲牙笑了笑,道:“你們確定不是就地解決而是將我帶走?”

那個一開始擋住盼珊的人將大飛這個極品拉到了一邊,說道:“聖主有命,帶九小姐會冷家再作處置。”

“我告非!”向來自認為還算文明的盼珊忍不住爆了粗口,雖然麵前的四個人並不一定聽得懂。

“你們覺得我會乖乖回去受死麽?”盼珊心中暗道:“這不是對別人說的台詞麽,今日居然淪落到說自己,實在是……”

大飛又要說話,卻被那個三子拍了一下後腦,沒來得及張口。

那三子道:“還請九小姐遵從家裏的意思。”

盼珊估麽著這也差不多是這群大漢忍耐的極限了,於是攤了攤手,對團子圓子道:“看,你們跟了我不僅沒有肉吃了,現在還可能喪命,唉……”然後十分淡定地走向幾人,卻沒有看向他們,隻是道:“什麽九小姐不九小姐的,我行不更名坐不改……算了,我叫寶兒,你們隨意叫吧。”

那個擋人的人說道:“在下冷軻,”然後又分別指向身後的三人,一一介紹道:“他們是冷杉,冷非,冷墨。”

盼珊順著手指看了看,冷杉是剛才的那個三子,冷非是大飛,而冷墨則是從始至終從未開口或者有過動靜的那個,嘿!還真是人如其名的冷漠啊!

點點頭,盼珊腦中突然有一絲不大確定的猜想:依照這四人對待她的態度來看,冷家那個絕對抹殺的指令會不會隻是一個對外的說法,換言之,就是一個除掉左家的借口。

可是那樣更加沒有理論支持,因為,盼珊找不到冷家留下她這條小命的理由——血統不純就算了,還有仇人血液,最重要的是從小接受的並不是他靈族的教育。

冷軻從衣袍裏抽出一塊黑布一樣的東西遞給盼珊,說道:“進冷家,還是穿黑色好一些。”

盼珊並不接,隻是問道:“為什麽?”

三子冷哼道:“聽聞你在左家待過,那應該清楚靈族血脈的傳承方式才對,靈獸的世界裏,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黑袍,無論沾了誰的血都不會髒,懂了?”

盼珊突然甜甜地笑了,笑得眉眼彎彎,也把身前的四個人笑傻了。

她接過那黑袍,不做猶豫地往身上一披,然後學著四個人的樣子戴上帽兜並係上了領子處的帶子,隻是因為頭發的太長天多的緣故。那張白皙粉嫩的小臉還在陽光之下,卻越發顯得晶瑩剔透。

望向團子和圓子,盼珊問道:“現在,二位是否還願意於盼珊一道?”

四人詫異地看向地上的兩隻靈獸,又不可思議地望向盼珊,不約而同地想到:“所以說啊,千萬不要跨越種族或者近親結婚,因為你生下來的孩子指不定有什麽毛病!”

盼珊哪知那四人正在揣度她有沒有精神上的問題,隻是一瞬不瞬地等待著它倆的回應。

團子毫不猶豫地往盼珊小跑幾步然後蹦到了她的懷裏,由此表明自己的跟隨之意。

盼珊有些得意地望向圓子,心道:“小樣,有本事你去外麵野啊,看我不讓團子踹了你!”

狐狸先是有些無奈,可眼神裏卻有寵溺的神色彌漫。沒錯,盼珊從它的眼底看到了似曾相識卻又不同的寵溺。

圓子咧了咧嘴,因為不能說話,所以也學著團子的樣子以行動表達自己的意思——靈巧地一躍,落於盼珊的肩上,正好俯視著團子。

四人對此並沒有說什麽,畢竟獅虎獸和火狐都不是有運氣就能碰的見的靈獸。

大飛有些眼饞地看向盼珊,他們都是靈族的人,對靈獸的識別和感知遠超常人,眼看這兩隻靈獸都有了初步的靈識,心道這小寶兒實在是太逆天了。

之後,四人也不廢話,恢複了一副冷硬的樣子,帶著盼珊往雨鄲的西麵走去。

盼珊看不見他們的臉,索性懶得揣摩這些人的情緒和心理,隻是有些緊張地期盼,希望冷家的人最好不要人人都帶著那個勞什子的帽兜,那就太有礙於她的發揮了。

四高一矮的身影被夕陽拉得長長的,朦朧間還能辨別出蹲在盼珊肩頭的圓子,和翹在盼珊身側的團子的尾巴。

盼珊挑高了下巴,挺直了脊梁,不急不緩地輕鬆跟上四人的腳步。從此,她要獨自去麵對她親生父親所在的家族,她要去迎接殘酷的廝殺和毫無底線的陰謀算計,因為,她是冷燁和黛月圖藍的女兒,是木庭鈺和黛月明雅的女兒,還有很多事等著她要完成,她沒有資格因為害怕而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