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文字D]拓海是個萬人迷 114點名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涉穀的一間門庭若市的燒烤店裏雖說坐滿了在今天之前位於天南地北的群馬大學的學生們,但不需細看也能看出,他們漸漸根據彼此性格和合得來的程度,粗略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幾堆。

可他們的視線都若有若無地頻頻瞥向一個靠角落的人。

拓海難掩拘謹地坐在一個不起眼的座位上——免得提早離開時顯得太過醒目,麵前擺滿了食物。那是裏奈子見他取食物不勤快,又唯恐怠慢了他,索性出了什麽都拿一份來。

由於父母今晚不在,沒鑰匙的美佳也跟著姐姐來湊熱鬧,這時看姐姐這副小心翼翼得近乎虔誠的模樣,有些膩歪,酸酸地擦了擦油乎乎的嘴角,說:“老姐,你不就想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嗎?”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話一出,本來鬧哄哄得不湊近根本聽不清的室內都跟被雷劈了一樣,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問題正正戳到眾人關注的焦點了。

裏奈子瞪著她,倏地漲紅了臉——這倒不是害羞,而更多是被妹妹的毫無遮掩給氣得:“美、佳!你又在胡說什麽呢!”

姐姐臉皮一向薄得很,當著眾人的麵點破少女心思,確實不太好——美佳老氣橫秋地在心裏歎了口氣,心說不妙,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仗著年紀的優勢把問題問到底,好屆時爭取寬大處理:“我不就好奇一下嘛。你有嗎?”

收獲分數後,又接到了‘與超過1o人攀談’任務的拓海唯有暫時打消了踩點就閃人的想法,沒什麽食欲地咀嚼著口中的芹菜梗,聽到美佳的問題,遲鈍地回答道:“……沒有。”

——周圍頓時響起了諸多如釋重負的歎息聲,也混雜著把他視為做強勁競爭對手的同性的心情複雜的哀歎。

美佳壞笑:“你為什麽要猶豫那麽久?”

拓海聞言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說什麽——隻眼底堆滿了無辜。

美佳被盯得有點內疚,不情願地換了個沒那麽為難他的話題:“聽說你成績很好啊,可以進東大卻來這裏,有什麽原因嗎?”

拓海毫不猶豫地否認了:“我成績吊車尾了很長一段時間,結業時得到的評價也完全談不上優秀。”

這話聽到對他本就充滿羨慕嫉妒恨的人的耳裏,便換來個假惺惺的微哂,自動將其轉換成了拙劣的裝模作樣,也額外招人恨了。

吊車尾?

能當上新生代表的吊車尾——誰信啊。

美佳期待地看著他,雙眼發光,等待下文。

可自覺已經結束話題的拓海卻讓她失望了……他隻默默地垂下眼,把另一根淺綠的芹菜梗塞進嘴裏,慢條斯理地開始咬。

美佳:“……”

無意間開啟了‘對不熟人士屏蔽’技能,啃完了裝飾用的蔬菜瓜果,拓海自動無視了美佳的一臉便秘,開始百無聊賴地靠摁手機消磨時間。

對他逐漸沒了興趣,吃得打飽嗝的美佳懶洋洋地後靠著,忽然接到姐姐拋來的眼光,隻好再次出馬,假裝饒有興致地湊過去:“你在玩什麽?最近有什麽好玩的手機遊戲嗎——誒?這是什麽?”

戴著耳機一臉專注地聽著什麽的拓海被她突然貼近的臉給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反射性地往後一彈,迅速拉開兩人的距離,耳機繩也被拽動得脫落了。

他愣愣道:“我沒有玩遊戲。”

美佳在那匆匆一瞥中看到是個播放音頻的界麵,也不爽他的避若蛇蠍,索性不懷好意地調侃道:“那你是在聽什麽啊?”

八成是見不得人的小秘密。

拓海把手機護得嚴嚴實實的,輕描淡寫:“上課的錄音。”

美佳一揚眉毛,用十足十的激將語氣道:“我才不信。”敢讓她看一眼嗎?

拓海連木木的表情都沒變過:“哦。”

——確實是在騙你,不信也無所謂。

大概是跟不按常理出牌又頻頻無理取鬧的啟介在一起呆久了,臉皮厚度在某方麵有所增加的緣故,拓海一點被拆穿的不好意思都沒有,還謹慎地把手機收回口袋裏,一點也不想讓偷錄下的涼介版morningca11外泄。

“……喝喝喝喝喝!!”

美佳惱羞成怒地把拓海麵前的果汁替換成了清酒,又賭氣般率先一飲而盡。

拓海慢慢地喝了幾口後,感覺頭腦有點發熱,很明智地停了下來。

係統:“提示:宿主當前體質已達兌換條件,是否換取附加版‘千杯不醉’?”

——這種雞肋技能要來有什麽用。

拓海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

美佳也暫時喪失了跟他對話的欲、望,就在裏奈子欲言又止的這時,突然有個別用眼角餘光留意著門口進來的客人的學生,在發現這個不速之客後,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尖銳驚呼。

——“高、高橋,高橋學長!”

這個名字被率先喊出時仿佛有著極大的震懾力,絕大多數本正交談甚歡的人都不自覺地站起來了。

磨砂玻璃窗裏映出的世界隻閃爍著明亮的燈輝,輪廓都是模糊不清的,依稀能辨出色彩,和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

一小時前,群馬便下起了瓢潑大雨,方才弱了一些,但往來的行人早已撐上了雨傘。高橋涼介卻連傘也沒撐,行色匆匆的模樣,目標明確地直奔這間烤肉店。

披了件襯得他額外筆挺修長的黑色風衣,衣袂獵獵起舞,唯一反常的是,他那豐神俊秀的麵容上不複以往的叫人如沐春風的溫和優雅,冰藍色的眼珠子裏泛著的,而是種凍極三尺,讓人不寒而栗的漠然,氣場不保留地釋放出來,鎮住所有人的同時,任誰都感覺得出其中溢滿殺氣。

“涼介?”

那一聲驚呼讓拓海也抬起了頭,在看清那道身影後,他被酒精折騰得有點遲緩的大腦耗費了好幾秒才讀取完畢,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他倒是沒注意到涼介周身的氛圍和神情都非常不對,純粹是詫異於這個時間地點會見到涼介的這件事本身……

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宛若無覺,涼介猶如一個高高在上、不可碰觸的帝王般漠無表情地環顧一周,幾乎是在拓海叫出名字的那一瞬,也捕捉到了那個讓他惦念的人。

唇角微勾。

“拓海。”

接下來的人們就看到了極其不可思議的一幕——上一秒還殺氣騰騰得用氣勢碾壓了所有人的巨星級學長,在跟這個臨時來做做客、用自己的優秀漫不經心地刺激刺激他們的男性公敵藤原拓海簡單地互稱了對方名字後,周身那冰寒刺骨的氣息轉瞬就……

就這麽輕柔和緩下來了。

“呼……”

危機信號解除,不知道是誰不知不覺地就呼了口大氣,其他人也才恍然注意到,自己也吊著顆七上八下的心。

沒人注意到,涼介狀似無意地掃了親昵地坐在拓海旁邊,給他斟酒的某人一眼。

裏奈子僵硬地握著杯子,四肢像被西伯利亞刮來的寒風凍住了似的麻痹不已。

比四肢更戰戰兢兢的,是胸腔裏被吹得涼颼颼的心。

完了……

裏奈子敏感地察覺到,那道陰騭到極點的死亡射線絕對在自己身上……定格了好幾秒!

“是你帶他來的嗎?”

涼介跟誠惶誠恐的會長略一頷首示意,便順理成章地提早帶走拓海,才一轉身,就又跟剛想起來似的回頭,衝裏奈子溫和地笑笑:“承蒙你照顧他了。”

裏奈子牙關打顫,強扯出笑容來:“沒,沒什麽……”

她向來怯生生慣了,這次大家也沒發現不妥,當然也不敢起哄就是了。

涼介下一句話就帶著滲人寒氣地,以輕柔無比的語調砸了過來:“但我想拓海並不需要這份好意,以後就不勞費心了。”

——不要亂動別人的人。

“是,是,是……是,我明白了。”

莫名地就感到萬分的做賊心虛,壓力山大的裏奈子把頭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打個地洞鑽進去。

上原美佳大約是最不在狀態的人了,舀完布丁,她奇怪地看著姐姐一副想挖坑埋了自己的痛不欲生,隨口關心了句:“大姐你怎麽啦。”

涼介若無其事地把風衣脫下來,給相比起來穿得有些單薄的拓海裹上,用溫柔得能掐出水來的磁性嗓音細細叮嚀道:“店裏有暖氣,外麵風……溫差……”

美佳得不到裏奈子的答案,便豎著耳朵聽他們這頭的動靜,這越聽就越不對勁了——這人的保護欲未免也太過了吧?!

哪裏是愛護學弟啊……

美佳的嘴角抽搐了下。

簡直是父母對剛進幼稚園的自家孩子的那種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的寶貝態度。

美佳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裏奈子則拚命祈禱著這位恐怖的學長回頭就把她忘掉,可上帝絕對沒聽到她的心聲——雪上加霜的是,不明情況的拓海憊懶地打了個哈欠,跟找到安心的窩的小動物似的蹭了蹭這個讓他全心信任的肩膀,眯著眼有點想睡了。

“喝酒了?”

涼介明知故問地摸了摸拓海的頭,輕笑道:“一身酒味。”

濕漉漉的褐色眼睛無辜地看著他:“隻有一點點。”

涼介笑意不減:“那也還是有。”

“……嗯。”

涼介無奈道:“回家吧。”

拓海的反應比平時還要慢半拍,好一會才應了。

“回家吧。”

涼介駕輕就熟地發了條簡訊給藤原文太,毫無懸念地獲取了讓‘參加新社團邀請會而興奮得喝過頭的’拓海去高橋宅休息一晚的許可,滿意地把半醉半醒的拓海裝進fc,打包帶走了。

他們相偕離去的背影一消失在門口,裏奈子就虛脫地趴在了桌子上。

“太可怕了……”

她鐵定畢生難忘!

群馬大學離家並不算遠,屬於完全不需要考慮在校區住宿的程度。

等fc平穩地駛入車庫時,高橋宅還是靜悄悄的,隻有幫傭所在的廚房亮著光——經常露個臉就早早回家摸魚的啟介不知怎的,這麽晚了還沒回來。

周圍沒人,再不需要顧忌他人目光的涼介輕輕鬆鬆地就把拓海來了個公主抱——他在回程時躺在放平了的副駕上,早就熟睡了——搬到二樓屬於自己的那間臥室裏。

拓海兀自睡著,平靜外表下所棲息的係統卻在瘋狂地運轉著。

——高橋涼介到底想做什麽?

——不對,重點是他到底會做什麽!

毫無自己在鹹吃蘿卜淡操心的覺悟,每當它通過現有的不足數據進行預測時總有種力不從心感,更糟糕的是,危機已經迫在眉睫了。

……是不是要緊急喚醒宿主比較合適?

鑒於貿貿然地強行叫醒會給進入深度睡眠的拓海帶來一定程度上的損傷,不願大驚小怪的它還在猶豫。

……這宿主太好騙太沒戒心就是麻煩。

不知道係統的心急如焚,柔軟的枕頭一接觸到後腦勺,猶如拉開帷幕時伴隨歌舞的序曲,外衣被溫柔地一件件褪去,不久後就隻剩下純棉的夏季襯衫裹著這偏於瘦削,但肌理很是勻稱漂亮的軀體了。

“拓海?”

試探性的輕喚出現了幾次。

係統視死如歸:看吧看吧,馬上要來了——總有不要臉的人因為長得帥就認為自己不是在耍流氓。

它沒料錯。

確定拓海陷入沉睡了,然後是一個個蜻蜓點水的吻,既攜著發自內心的愛憐,也顯示著偷吻者的愉悅,接二連三地落在了溫暖而柔軟的唇上、頰畔,鼻尖,又沿著輪廓的起伏滑到了脖頸,鎖骨……

像是一場連綿的春雨,編織出一道惑人的網罩,細細地攏住了溫馴的獵物,再去一點一點地啃食。

當親吻落到後頸——也是它所借宿的地方時,係統的不適感簡直到達了巔峰。

姓高橋的都特難纏,又以大的這個為甚。

弟弟是類似於‘舍我其誰’但做起來就難度大於登天的傻瓜型,好對付;

哥哥更多是一種‘撒下天羅地網,我對你誌在必得’的算無遺策型,一旦被真正愛上了,多半隻剩下束手無策的份。

……更遑論拓海屁顛屁顛地自己跑過去,洗幹淨躺平的概率還不低。

係統犯愁犯得厲害。

確定戀愛關係倒也不是不可以,但這樣一來,想獲取其他人分數的難度就大大提升了——心細如發的哥哥,有強大人脈可以打探消息的弟弟,不說挖到鑽石牆角的可能性有多低,單論起高橋兄弟的占有欲,就不是蓋的。

最最最可怕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它的探頭過於敏感而搞錯了……那動來動去跟多動症一樣的吻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徘徊在那裏附近,沒再往其他地方挪了……

“你在這裏。”

這一聲落在係統耳中不亞於平地驚雷。

“你在這裏。”

連應酬性的微笑都懶得擺,涼介麵無表情地重複了一次。

係統:“……”

消極的裝死逃避似乎不怎麽奏效——下一刻的涼介就用一種萬分篤定的口吻,冷靜地撐起身來,一手摩挲著拓海後頸處最戰戰兢兢的那塊白潤肌膚,眼神銳利得像是鎖定了目標物的狙擊槍:“我想你是能聽見的。”

係統:“……”

他一定不是在跟我說話。

“拓海身上住著的無賴房客,”

涼介微笑著,索性指名道姓了:“我有話要跟你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