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大人?
難道,難道他在暗示他知道我藏身九阿哥府是另有目的?而且,他也知道我隻是暫時棲身在九阿哥府中?他會拆穿我嗎?會去告訴九阿哥?
鎮定,一定要鎮定!
忽然想起狼人對我說過:警察用的最多的刑訊逼供的手段就是詐。詐是利用人的心虛,用一些真真假假的言語,誘你自己把事情說出來。記住,警察之所以用盡手段來審問你,就是因為他們沒有證據。若是有了證據,他們可以直接交給檢察官就可以定你的罪,根本不需要來審問你。所以被警察刑訊時,一定要穩住鎮腳,千萬不要自己跳入陷阱。
現在的情況也類似。他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若是有什麽懷疑,也多半是基於猜測。他不會蠢到把我順了他錢袋的事告訴九阿哥。因為,別人會以為那是天方夜譚。一個窩居在九阿哥府裏的纖纖弱女,怎會大半夜的跑去八大胡同偷了他的東西?再說,捉賊拿贓,他就一定會找到贓物麽?
我轉轉眼珠,笑,很嫵媚的那一種。我說道:“你說什麽?我不太懂!我是九阿哥一個月前強帶回府的。既已成事實,我一個弱女子也隻好認命住下。你不信,就去跟九阿哥說我藏身於他府中另有目的。他會信你才怪!”
我的話等於是在對他說,他說的事我不認,他要脅不了我!
以為他會翻臉,卻見他眸中瞬間的精華大盛,如燈光下的明珠,寶光流動。那裏麵的神情是欣喜、是讚賞,還是欽慕?我一怔,卻見他搖著頭讚歎道:“果然不是個一般的偷兒,反應如此機敏!和昨天一樣令人吃驚!”
我琢磨他話裏的意思,他是在試探我麽?試探我被拆穿時的反應?哦,這個……
我深吸兩口氣,暫時按下罵人的衝動,問道:“你說什麽,昨天?”自以為昨天沒怎麽說話,應該不會露出太多破綻。
“是的,昨天!”他揚眉解釋道:“昨天我和十阿哥說到今年茶葉欠收,大多數茶葉都價高質次。你竟能在瞬間便反應到普洱喝的是陳年舊茶,不會受今年茶葉欠收的影響,立刻叫了普洱。”
“嘖嘖!”他搖了兩下頭。“這樣機敏的反應,在男子中都不多見,更別說是女子!我當時就對你感了興趣,不由多瞧你兩眼。沒成想,越看越是麵熟,倒讓我想起秋水樓前的事來!”
我竟然就是這麽被認出來的?老天真是跟我過不去!
早就知道禍從口出,已經盡量少說話了,可沒想到叫個茶也能讓人露了餡!哦,我名偷兒的運氣啊!
要做個名偷兒,除了基本技能、膽量和反應能力外,運氣也很重要。我曾一直以為自己運氣不錯!沒想到……
心裏鬱悶。
“所以呢?”我冷冷地看著他,說道:“你想把錢要回去,我會還你!”
他忽然提到秋水樓前的事,難道這是他約我來此的目的。
他極快地掃了我一眼,似十分不滿。他說道:“你就把我看成這麽個小家子氣的人?若隻是為了那幾個錢,我何必大費周章地把你約出來?”
我猜錯了?“那你,想要什麽?”我對此十分好奇。
“別緊張,隻想請你幫個小忙!”他說得輕描淡寫,眸子卻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根據我的經驗,繞了很大圈子才說出來的話,越是輕描淡寫,越是不能相信。我麵色平淡地看著他,並不接話。
他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說道:“也許,有一點點難度。咳咳,是需要你幫我拿回一本名冊。”
“它在哪兒?”看他這麽吞吞吐吐的,一定不是個容易拿到手的地方。
“它在,戶部的檔案室裏。”商馭看著我的臉色說道。
“什麽?你要我去偷官府?”盡管心裏早有準備,我仍然吃了一驚。那東西在官府的檔案室裏,就一定是個重要文件,恐怕牽扯了不知什麽集團的利益在裏麵。我去偷那東西,不是要卷到政治鬥爭裏去了麽?
我是個偷兒,隻對財物感興趣,從不參與政治。我說道:“你找錯人了,我從不參和與官府有關的事。”
“我知道,你隻對錢感興趣。要多少?我會給你!”他看上去很慷慨的樣子,可我不需要。
“那不是錢的問題,多少錢,我都不會讓自己滑進朝政的旋渦中去!”我說得斬釘截鐵,毫無商量的餘地。
“幫了我你不會吃虧!”商馭再次拋出誘餌。“你要什麽條件盡管開出來。”
“你就算把你全部身家都給我,我也不會牽扯進去!”我轉身,準備離開。關於這點,絕無商量!
就在我從亭中踏上竹橋時,他在我身後說道:“好久沒去九阿哥府了,我會去拜訪。”
還想用這招來要脅我?抱歉,這次無效!我繼續走,竹橋在我腳下發出“咯吱”的響聲。
我走到橋心,他的聲音又響起:“我不會蠢到拆穿你,九阿哥不會相信。”
那不就結了?你早些明白也不用我這麽費事跑來這一趟!我加快了腳步。
我走到竹橋盡頭,一隻腳邁出,就要踏上岸。他的話聲又起:“但我會提醒九阿哥,他府裏有個有趣的女人,該多多關注,尤其是晚上!”
什麽?哦,這個小人!
我收住邁出的腳步,踏回橋上。我轉身,眯了眼睛冷冷地瞄著他。
我不怕他威脅說要把我是個偷兒的事告訴九阿哥,因為沒人會信他,但我卻怕我夜裏行動的自由被限製。那樣會給我完成計劃的行動帶來很大的障礙。
他的這個威脅倒極為有效,我不能冒行動被監視、毫無自由的險。這家夥知道我這樣的偷兒最怕處處被人監視,束手縛腳便會使我一事無成。
他竟然想到拿這個威脅我!
這個小人中的小人!
這個披著仙人外衣的小人!
我憤恨地瞄著他,眼中嗖嗖往外放著利箭。借用晉江姐妹們說爛的一句話: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已被我殺死千百次!
在這樣的目光下,那家夥竟然笑容可掬。他向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放重腳步咚咚咚地走回亭中,像是恨不得把他的橋和亭子都踩塌。
他卻一本正經地說道:“橋和亭子若是塌了,我們都要掉進水裏。我不介意和你洗個鴛鴦浴,但這水有點冷。”說著,還做了個縮手縮腳怕冷的樣子。
我不理會他的嘲笑,在石凳上坐下。粗聲粗氣地說道:“把來龍去脈跟我說說,不要有一點隱瞞,否則,別想讓我伸一根手指頭!”
我妥協了,是的。我無法不妥協,他的威脅正中我的軟肋。不過,此一時,彼一時,找到機會我一定要報負!
商馭向我細細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原來商馭的身份不僅僅是個茶葉商人,還是全國商會的會長、向宮裏供貨的皇商以及皇商會會長。不說別的,就這兩個會長頭銜就把我鎮了一下。
看他年紀最多不過二十七、八歲,年輕輕的,就頂了這麽大的頭銜。毋庸置疑,這是商人中最具尊榮的頭銜!
從他的話中我聽出,這人從小聰敏好學,書讀得極好,若不是家中祖訓後世子孫不可為官,很可能都已經在仕途中平步青雲了。
他家中世代為茶商,傳到他這代,已曆經十代。以前他家的茶葉生意大多在江南,雖統領了整個江南的茶葉買賣,卻不曾涉足北方各省。把茶葉生意做到北方是從他這一代開始的。從他十七歲接手家族生意到現在,不但已經把生意做到了北方各省,他的家族還成了為宮裏供茶的固定皇商。
清朝商人地位低下,商人不但要交各類捐稅,還要受到地方官員的層層盤剝。一些官員把商人當作自家的銀庫,隨用隨取。其貪得無厭的程度,令人發指。商人們忍無可忍,康熙二十年至三十年間,曾多次發生商人罷市、上書事件。有一次,還圍了聖駕。
事情鬧大,商人們和那些官員自然都沒有好果子吃。於是,商人們換了種方式。他們自發地組成了商會,選在京城可以和高層官員,甚至是宮裏通上話的人做商會會長。這對地方上的官員是個很有效的製約手段。以前地方上的官員之所以敢肆無忌憚地盤剝商人,就是因為商人在上麵沒有話語權。現在,商會可以直接通到京城,地方官員再有何作為,就要掂量掂量了。
這麽看來,商會會長豈不成了地方官員的眼中釘?曆來民不與官鬥,就算是在民間再有威望,也鬥不過當官的吧!我看了看商馭,他是商會會長,那豈不是時刻身處危險之中?
他似是明白我心裏所想,很快地給我做了解答。
他說:“商會自然要取得朝廷的認可。”他用手指了指天。“上麵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也希望多一個渠道掌控下麵官員的情況。同時,上麵也需要有人能在民間為朝廷代言。”
這麽說,商會會長是受到皇上,或者說是朝廷保護的。雖然得罪了些地方官員也不必在意。不過,商會會長處身很微妙啊!一方麵他要做民間商人上達天聽的代表,另一方麵,又是朝廷在民間的眼線。若是有事發生,他可能還要做朝廷和商人間的調停人。怎樣處理這兩者間的關係?搞得不好,就是個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的結果。
我有些憐憫地看他一眼,問道:“你是怎麽當上會長的?”若是我就不當這個什麽會長!
他聽出了我的潛台詞,一笑說道:“這個位子看上去不好幹,可是,若是處理得當,卻是個兩麵都討好的差事。老天福佑,到目前為止,倒也沒遇到太大的難題。”
兩麵都討好,也就是朝廷民間都說得上話?那豈不是手眼通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晚了,沒有存貨,事情一多,就手忙腳亂。
親們請諒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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