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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二)

王啖是宛平縣令王言的長子。因京城外瘟疫的事與他父親有過一麵之緣。

瘟疫過後,有人狀告宛平縣封疫不力,致使瘟疫漫延。告的是王言,目標卻直指大阿哥。八阿哥和胤禟曾試圖幫大阿哥遮掩此事,可此事後來仍被吵到了朝堂上。

王言因身為宛平縣令卻封疫不力而獲罪。本應下獄,但康熙念他多年為官清廉,而且在瘟疫漫延期間,對九阿哥府的莊子單獨封莊,又實行了一係列的試驗措施,成效顯著,為今後抑製疫情漫延找到一了條有效途徑。康熙下旨從輕發落,隻罷了官。

當時還想,康熙老爺子心裏清楚得很,王言隻是個替罪羊,因而找個借口從輕發落。隻是沒想到竟會找了這個與我有關的借口。

不知這個借口是老爺子自己找到的,還是胤禟他們為平息此事故意提供的。若是前者就要當心。老爺子既然能知道莊子上的事,也很有可能知道我才是出主意的人。無論如何,並不想受到他過多的關注。

事後,並沒有發生其他特別的事,我才漸漸放下心來。

不久後的一天,前麵忽然報有人找我,到前麵看,是王言帶著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來見。

他們進門就拜,口口聲聲叫恩人。我被弄得頭霧水。經胤禟解釋才知道,原來是我出的主意無意中成王言被從輕發落的借口。躲過牢獄之災的王言便把我當成恩人,帶著兒子上門道謝。

可我從沒以恩人自居,康熙若想赦免他,沒有這個借口也會找個別的借口。

當時跟他一起來拜謝的,就是他的長子王啖。當時就聽王啖在九門提督手下當差,隻是不知他還是個統領。

無論我怎麽推脫,他們還是恩人長恩人短的,弄得我渾身不自在。為了使氣氛輕鬆,曾跟他們開玩笑,他們父子的名字把嘴的功能全用上。

他們不明所以。我解釋說,嘴的功能不是說就是吃,言即是說,而啖便是吃。他們父子的兩張嘴呀,一個用來說,一個用來吃,真是絕了!

當時胤禟曾既寵溺又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輕斥一聲:沒規矩!

王言卻連說不妨,還笑稱對他們父子的名字這麽解釋既新鮮、又有趣。氣氛倒因此輕鬆不少。

當時的這個小插曲,相信王啖應該記得,所以才在緊急時刻說出那句話。

剛剛怕他們開箱搜查,情急之下暴露身份。雖然我已在言語中提醒他不必跟九爺起此事,但人多嘴雜,難保沒有人把遇到九爺府裏貴人的事添油加醋地出去。

若是最終落在胤禟的耳中,麻煩可就大!

因此,我才改變原來一路向北的計劃,折而向東。

天色已全黑時,我們奔到直隸境內。過了興隆縣,我們將折而向南。

當曙光初現時,我們已經向南奔出五十裏。這裏山林茂密,溪水潺潺,很想下來歇歇馬,也歇歇人。奔波一夜,四匹馬早已累得筋疲力盡,再奔下去,不定會倒地不起。人在車上也顛簸一夜,渾身的骨頭都是疼的,好像隨時會散架。

可是,我知道,我們休息時,追捕的人卻不會休息。馬車的速度本來就不如單人匹馬來得快,若是再耽擱時間,恐怕要不多久就會再被人追上。

我在車裏問商祿:“還有多遠到薊縣縣城?”

商祿道:“我們現在已經在薊縣境內,到縣城還有十裏路。過了這個山岡,就能看到。”

“好,我們在那裏休整一下,順便也換換馬。”

幾匹馬跑了一夜,再不換馬,怕是無法支撐到目的地。薊縣縣城是個繁華的地方,應該能找到幾匹好馬。

十裏路轉眼即到。

薊縣縣城果然熱鬧。縣城中最突出的不是縣衙,而是屋宇連片的千年古刹獨樂寺。獨樂寺修於唐代,重建於遼代。許多曆史名人在裏留下墨寶和足跡。詩仙李白為觀音閣提寫的扁額、明代奸臣兼書法家嚴嵩提寫的寺名等,都是不可多得的真跡。

這裏香火旺盛,門前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兩邊的商販不斷吆喝著吸引行人,叫賣聲此起彼伏。

這樣熱鬧的地方一定可以買到幾匹好馬。可讓我們失望的是,我們按著路人的指引,找到這裏的馬市,卻發現這裏的馬都是一般幹農活兒拉貨的馬,沒有可以長途高速奔跑的好馬。

普通的馬是擔負不起我們逃命的重任的。

見我們一臉失望的表情,馬市的一個賣主告訴我們,這裏的好馬都被集中到縣衙和離此不遠的驛站去,讓我們到那裏打聽打聽。

這倒奇了!細問之下,才知道馬市原也是有好馬賣的。可不知什麽原因,從今天大早,縣衙的差役就到馬市把好馬都牽走,是衙門要征用,過幾天再還。

我和商祿等人互相對望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是疑雲重重。這麽巧?昨天我們剛犯案逃命,今天這裏就被官差征了好馬。

沒有馬,難道要我們靠兩條腿逃命?多半是阿哥們的鑒底抽薪之計,就知道群阿哥沒麽好鬥!

我有心要去驛站或縣衙偷幾匹好馬出來,可如果真是阿哥們安排的,此舉無疑暴露我們的行蹤。

既然京城的命令已經下到這裏,那裏也不安全,不定下一刻就有畫影圖形貼出來。

為了安全起見,還是盡快出城。

幾人對了眼色,都明白幾分。看來他們也同是一樣的想法。

隱了形容出得城來。我讓商祿他們稍稍放慢些速度,要讓幾匹馬支撐到我們找到新馬為止,就不能再讓它們跑得太苦。不然,它們在半路歇菜,可就遭。

我坐在馬車上,想著事情的前前後後,想著那些阿哥在我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逃掉後會采取些什麽行動?他們下一步會做些什麽?

他們做的第一步就是進宮請求他們的皇阿瑪下令封城。請到旨是順理成章的,他們的皇阿瑪也很想抓住個膽敢偷他賜給兒子們的翠玉盞的偷兒。

阿哥們從宮裏出來後,下令封城,卻發現四個城門都有林倩兒出城的報告。因為我們在其它幾個城門都安排林倩兒出城,而且每個林倩兒出城時都會上演一段讓眾人都注意到的小插曲,如出城時一般。

阿哥們會發現封城令已經下晚,成一張廢紙。氣急敗壞之下,當然立刻派人出城追趕。

但四個城門都有林倩兒出城的記錄,從哪個方向追起呢?

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的結果就是四個方向都追,反正大清的兵馬有的是。刑部下屬差役、九門提督手下、阿哥們的侍衛,不行還可以到豐台大營調兵。於是在半路遇到王啖,而其他人也會在半路遇到上述的某路兵馬。

我們都會在半路上換車馬,每換一次車馬,就會多出路逃跑的路線來,四路人馬,都換一次馬就是八路人馬,估計那幾路應該已經換第二次馬車,就應是十四路逃跑路線。無論開始追擊的人有多少,兵分十四路,也會使每路追兵的力量大大減弱。那王啖帶著二三十人,若是已經分出一半人去追被我們換下來的車馬,那麽從北門追出來的原本應該是五十人。

若是第二次換馬後,再分半,每路追兵就應還剩十幾個人。每路林倩兒加上四個護衛是五人,他們武功高強,再加上那獨無二的迷藥,對付起那十幾個人來,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但願他們都能平安躲過追捕。

剛才在薊縣縣城我以林倩兒的麵目露麵,已經引起許多人的注意。

也許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探查一番,該換換妝。洗去林倩兒的妝容,換上個相當平凡的麵容。

按照我們事先的商定,幾路林倩兒都會有些固定露麵的地方,然後,大部分時間都換上普通妝容。是為擾亂追兵的視線,讓阿哥們搞不清真正的林倩兒究竟是從哪路逃跑的。隻好讓追兵如無頭蒼蠅般地亂撞。等他們撞兩,暈頭轉向的時候,林倩兒再集體消失,讓他們徹底找不到蹤跡。

那時,他們派出的兵已經跟著們跑出很遠,阿哥們的指揮棒伸不到麽遠,追兵便可能鬆懈,們逃跑成功的幾率就更高。

已經過去一夜,再過今天,基本就上安全了。

問商祿:“其他幾路有消息來嗎?

商祿道:“昨夜已經向少爺發出我們改道的消息,其它幾路也應該在同時間發消息,估計一會兒少爺的回信就會來。”

“嗯”聲,掀開窗簾,看著外麵的平坦的農田向後移動卻總也沒有盡頭。

前麵出現大片屋宇,像是個大戶人家,也許是村裏的地主。

良田千頃,牛馬成群是這個時代的大地主的寫照。

良田千頃,牛馬成群……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被我一下子抓住了。忙叫商祿停車。

我剛跟商祿說兩句,他就明白我的意思。果然是商馭最得力的手下,理解力和執行力都不般。

他馬上帶著商壽去那戶人家,我等在車裏,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帶來結果。

果然,沒一會兒,商祿和商壽笑著出來,後麵還跟著一個又矮又胖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