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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去
我來到暢綠軒,對迎上來的小綠道:“九爺在十三阿哥府出了狀況,需要你去伺候。”見她疑惑地張口欲言,我忙搶道:“不要多問,到了那兒就知道。快去,晚了就不成!”
小綠被我的語氣唬住,加上九爺平時極寵,小綠不疑有他,匆匆去了。
我又回身對小萍道:“你去看看秦管家是不是已經動身。若是還沒有,催他快點。”怕秦管家接到蔡叔的傳話仍有疑慮不遵照執行,便派了小萍去看看,順便催促。
小萍也答應著去了。
暢綠軒的兩個大丫環都被派出去,秦管家和小五又都不在,其他人便不妨事了。
進到我臥室的裏間,上床打開了機關。怎會忘了九爺的這些稀世珍寶呢?我發過誓的。
我把商馭派來的四人叫了進來。
我來暢綠軒的路上,商祿已經給介紹過了,他們分別叫福祿壽喜,是商馭手下最得力的四個下人。而商馭正在以林鳳馳的麵貌解決著屬於林鳳馳的一切,暫不能前來。
我暗中希望他能快點脫身,此時的林鳳馳已相當危險了。
我讓四人把胤禟密室裏的寶貝搬到兩口大箱子裏。四人訓練有素,一般人看到些稀世珍寶起碼也要嘖嘖稱奇番,可他們一聲沒吭,隻埋頭幹活。
幾乎所有的寶貝都裝了進去,隻有那個碩大的夜明珠和那塊翡翠原石,因為太重,讓它們留在原地。
若是讓狼人看到,一定會笑沒有眼光。帶堆小寶貝,竟把最值錢的兩個大寶貝丟在此處。
承認兩個寶貝是胤禟的收藏裏價值最高的,但它們實在太大,也實在太重,帶著上路很是不便。
我向過路的鬼神發誓,可不是心軟想給他留下可以翻本的東西。
除此之外,那個柄上帶表、鑲巴西祖母綠的匕首,被帶在身上作為防身之用;他房間裏陳設的易碎的瓷器一律不帶,多寶格上的那口商代青銅鼎也留在原處。不過,條案上的那個玉兔鎮紙和翡翠筆筒可就不能幸免了。
想它們想了很久了。尤其是那個玉兔鎮紙,胤禟坐在條案前時,最愛撫摸著它。
我再向過路的鬼神發誓,可不是想帶著它就當帶著胤禟,沒事睹物思人來著。
最後再把房間掃視一遍。這裏是來到大清睜眼看到的第一個房間,那天對它的第一印象並不好。因為身體好痛,被胤禟赤身**地踹下了床,還被逼喝了絕子湯。
不過,後來也是在個房間裏,與胤禟發生過很多不為人知的私密,給我留下許許多多難以忘懷的情緒。
被他剝光衣服打屁股時的痛叫,被他蠻不講理地問有沒有意見時的怨憤和妥協,被他抱在懷裏親吻時我的迷暈,別離前被他逼著會想他時我的難奈,除夕夜被他需索無度時我的瘋狂,被他狂笑著指斥我的虛偽時的憂懼……
這裏發生過的事悲喜參雜、色彩斑駁。有濃鬱性感的桃紅、有神秘猜忌的深紫、有優雅悲傷的藍、也有陰暗隱藏的黑、更有純淨明朗的白。
悲喜無人見,愛恨兩相知!
我們兩個牽牽繞繞的這段情,給彼此都留下了些什麽,隻有各自心中體味得最是真切。
手上的白金鑽戒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這是
c我纏著胤禟給我單獨設計製作的。當時胤禟曾置疑:最好的寶石是翡翠,幹嘛要這種顏色不討喜的東西做首飾?可現代人的鑽石情結使我一直堅持著。胤禟無奈,隻好讓商隊給我從印度帶來這顆頂級鑽石,並讓白晉給從法國宮廷中聘請來了一個有名的工匠,製作這枚大清絕無僅有的鑽戒。
在胤禟把這枚鑽戒親手戴上我的手指前,我也沒想到它竟是麽大的一枚鑽石,梨形的鑽石幾乎與我的手指等寬。若是在以前,看到有人在酒會上戴著這麽大的一枚鑽石出來,定會在心裏鄙視俗氣的暴發戶氣質。但這次,我喜歡!
鑽石本身的價值加上花費的這些人工,相信我的這枚鑽戒應是這個時代最昂貴的一枚。
一直把它戴在左手無名指上。告訴胤禟,鑽石是最恒久、最純透的寶石,而左手無名指通著心脈。這個手指戴上鑽石,表示心靈純透無暇,直到永遠。
沒有把它表示愛情的含義解釋給他聽。終究是要走的,不想他過後想來覺得我一直在用花言巧語欺騙他。
愛了,就讓它深埋在心底。以後,在歲月的陳釀中,獨自品味它的醇香吧。
摘下戒指,把它放在胤禟略顯空曠的條案上。鑽石反射陽光,把它折射成如火的七彩光華,映照在條案上,給莊肅的條案添上抹奇異和絢爛。
既已遠離,恒久不再,便不該戴這枚代表永恒的鑽石。
留下吧,給胤禟留下個可以在多年後回想起那個刁蠻得隻要白金鑽戒的人吧!
我是貪心的。貪心到擁有愛情還想要自由。所以,我要離去。
我又是自私的。我自私到選擇自由,卻又不想被愛人遺忘。
我這樣一個既貪心又自私的人,怎個矛盾了得!
胤禟遇到我,應是他的不幸吧!
最後留戀地看眼那枚靜靜的、孤芳自賞地秀著夢幻般光芒的鑽石,轉身離去。
出府時,路上碰到小荷。高興地迎上前來,道:“主子您回來?剛才聽小萍姐姐還不信呢!”
她是來迎我的。來清朝麽長時間,朝夕相處的下人卻始終隻有和楊嬤嬤兩人。盡管搬到聆雪閣後,胤禟又派好幾個下人來,但最親近的也隻有她們倆。
昨晚上,我把她和楊嬤嬤叫到房中,跟她們說了幾句不知能不能聽得懂的道別話。自然不能直白地:我要走,咱們後會無期,以後各自保重!
我隻含糊地說些緣來緣盡的話,並給她們每人一百兩銀子。
我來之前她們兩個的境遇都不好,在府裏幹的是最粗重的活兒。我得寵後,她們兩個在府裏下人們中的地位也隨著我的得寵節節攀升,不知遭了多少人的眼紅嫉恨。我走後,她們兩個失去了我的保護,不知境遇會如何。胤禟會不會遷怒於她們?這府裏的下人又會不會落井下石?
給她們這筆錢就是為若是府裏的日子不好過,她們可以選擇離開九爺府。無論是用這筆錢做些小生意或是買上十幾畝地回鄉務農,都可以安身立命有個依靠。
她們兩個自然是不敢收。對她們這樣的貧苦人家來,是一大筆錢。最後,錢不是白給她們的,以後是要收回好處的。什麽好處麽,現在卻不說能,隻請她們將來看在這筆錢的份上,不要拒絕我。她們才收。
因此,小荷今天看上去特別開心。這筆錢對她來說就是終身的依靠。
我對小荷道:“現在還要出府一趟,暫不回聆雪閣,閣裏的事就你先關照著吧!”
小荷答應,又問道:“那要不要叫阿毛跟著您?”
阿毛就是那個秦管家派來的力氣很大卻有些耳背的下人,那次嫡福晉來找的麻煩,就是讓他陪在邊的。要出府而小五又碰巧不方便時,就會讓他跟出去。
我搖搖頭,道:“不必,阿毛耳背,不一定能幫得上忙。”
小荷答應著去了,在就要離開我的視線時,我忽然大聲道:“小荷,要學會照顧自己,無論怎樣,自己才是第一位的!”
她與小五的關係大不一般,早就看出來。從兩人在一起時,小荷含羞帶怯的眼神,以及小五的麵紅耳赤的表現看出來的。的
希望小荷能有個好的歸宿。小五是個伶俐的小廝,很受胤禟的器重。若她們兩個兩情相悅,倒也是一件美事。
但是,小五對她愛情是否能長久?連自己都不敢依靠男人的愛情而選擇離開,我又怎會放心讓小荷的終身隻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所以也才會她給那筆錢,以使她將來可以不必依靠任何人而生存。
隻是,古代女人最易受感情的荼毒,沒有自立意識。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小荷是否也如此迂腐?
離別在即,我不自禁地對喊出那句話,希望能記住,雖然心裏也知道起不了什麽作用。
小荷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笑著對我點頭表示聽到。
讓商祿他們把箱子搬上車。兩口箱子很重,被分裝在兩輛車上。箱子出門時,蔡叔看看,顯然是有疑問的。不過,聽是照九爺的吩咐給送過去的,便沒再多言。
無驚無險地把寶貝運了出來,本是好事,卻讓心中有一絲疑惑:胤禟就我這麽對毫不設防?他心思縝密,可不是這樣的人!
商福商祿和坐第一輛車,他們兩個坐在車前駕車。商壽商喜在第二輛車上。讓他們照原定計劃向北行駛。
車子開動,坐在車裏撩開窗簾角。九阿哥府的大門和門前的石獅都在緩緩地向後倒退。
別了,九阿哥府!
別了,愛新覺羅.胤禟!就讓我們結束感情的羈絆,各自尋找自己理想的生活,各自珍重吧!
既然要走,就別再猶豫。最後再看一眼那氣派的朱紅色大門,斷然地放下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