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拽著衛淩的手腕直奔高二八班。
直到兩道修長的身影站到教室門口,喧鬧的八班安靜了一瞬,同學們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們。
臥槽。
論壇裏的帖子竟然是真的。
從來沒有過交集的沉默跟衛淩,他們已經親密到拉著手腕了。
四舍五入。
這叫十指相扣。
衛淩感受著同學們莫名炙熱的目光,他沉下眉眼抽出手腕,周身自然而然發出疏離的氣場。
“過分了哈,”宗濤抱著保溫桶追得氣喘籲籲,他故意抱怨道:“走這麽快,是不是在顯擺你們的長腿?”
十八歲的沉默剛好一米八,英式校服完美融合了少年的漂亮跟青年人的鋒利,身形修長之餘更顯腰細腿長。
至於衛淩。
他高了沉默小半個頭。
衛淩低頭瞥了眼沉默頭頂的發旋,他抿了抿薄唇徑直走進教室。
這個認知讓他莫名愉悅。
“兄弟,”沉默挑高眉梢,他伸手拍了拍宗濤肩膀:“加油喝奶,你還能接著長高。”
上輩子身高一米八六的沉默給出最誠懇的建議。
身高一米七四的宗濤:“……”
沉默彎唇低笑一聲,他跟在衛淩身後走進教室。
環顧四周。
問題出現。
他該坐在哪裏?
以前他在八班隻呆了兩天就搬到樓上一班,現在哪想得起來座位在哪。
沉默短暫地思考了片刻,他看著衛淩身邊的空位,頓時有了決定。
“衛同學,”沉默大步流星走到教室最後一排,他隨意拽了把沒人坐的椅子坐到衛淩身側,偏頭朝少年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有緣當個同桌唄。”
話是這麽說的。
語氣是不容置喙的。
衛淩握著筆的手指頓了頓,他麵無表情的開口:“座位是老師安排的。”
“嗯,”沉默挑高眉梢,他支著大長腿欣賞著衛淩的側顏:“我會跟老師申請的,又不是什麽大事。”
不愧是以後混娛樂圈的男人。
衛淩棱角分明,帥得利落。
比起衛溪溫潤如玉的類型,少年長得相當有侵略性。
衛淩默不作聲打開數學書,他垂下眼眸,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
莫名開心跟壓不住的懊惱。
這種陌生的情緒都來源於一個人。
他應該跟沉默保持距離,而不是放任……
“沉默,”宗濤走進教室就看到沉默坐到衛淩身邊,他搖頭怪叫道:“我到底是錯付了,你終究拋棄了我。”
同學們被宗濤浮誇的表演逗笑了。
“沒錯,”沉默單手撐著下巴,他朝宗濤勾了勾手指:“要不要幫我這個負心漢把書搬過來?”
真不是他懶。
他壓根不知道宗濤坐在哪裏。
“接住,”宗濤一臉‘悲憤’,他‘氣呼呼’地走到座位邊上掏出數學書丟給沉默:“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寵愛。”
“別啊,”沉默利落地揚手一接,他笑得眉目張揚:“中午我還想請你吃午餐呢。”
“少來,”宗濤將保溫桶往書桌上一放,他作出垂涎的表情:“真有誠意就把粥送給我吃,要知道,大爺我還在給你控評呢。”
“吃,”沉默豪爽地揮了揮手,他說得大氣:“你別把我的桶給吞了就行。”
宗濤有些意外,他遲疑了一秒:“真的?”
衛淩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翻了一頁課本,他微沉的眼眸裏劃過一絲詫異,不受控製地瞥了一眼保溫桶,又用眼尾餘光觀察著沉默的表情。
他不八卦。
也隱約聽過同學們的議論。
據說衛溪得了胃病,沉默送了整整一個學期的溫養粥。
用的就是這隻保溫桶。
“比珍珠還真,”沉默抬手打了一個響指,他眉眼帶笑說得隨意:“趁我改變主意之前你趕緊落肚為安。”
“說了給我,”宗濤聞言作勢護著保溫桶,他刻意抬著下巴用鼻腔哼了一聲:“你就別想再要回去。”
宗濤人緣一直挺好,配合他誇張的動作,教室裏頓時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同學們紛紛收起探究的眼神。
班裏再次變得嘈雜,追打玩鬧的接著追打,打遊戲的打遊戲,看漫畫的看漫畫……
沉默笑著擺了擺手,眉眼間一派放鬆,上輩子他追著衛溪的腳步進了一班。
身心俱疲。
除了學業上被同學嘲笑之外,更多的原因來自沈慕,對方常年一副被自己欺負的模樣,這讓他成功收獲同學們的非議。
“沉默這人不夠大度。”
“眼紅唄,沉默常年被沈慕的成績吊打,嘖嘖。”
“有一說一,父母輩的事也不關沈慕的事。”
“沈慕太可憐了。”
“我真搞不懂,沈慕這麽乖的弟弟,沉默為什麽不喜歡。”
“證明沉默心胸狹隘。”
……
諸如此類的話,沉默聽到耳朵起繭,他從憤怒到心如止水。
再後來。
沉默高考失利,眼睜睜地看著衛溪跟沈慕考入華清大學金融係,他則在沈潛的安排下前往A國野雞大學‘鍍金’。
至此。
他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沈潛自認為掌控了沉默的人生,拿穩了遺產,他飄到將母親珍視的珠寶首飾全送給秦格不說,更是膨脹到對著媒體說出‘他跟秦格是少年真愛,趙嵐才是第三者’這種話。
洗白秦格無非是為沈慕上位鋪路。
隻是。
沈潛做夢都沒想到。
這件事會踩到沉默的底線,他從國外回來直接聯合部分股東購入沈氏51%的股票,強勢拿下沉氏,開啟為沈氏賣命的命運。
批閱不完的文件。
開不完的會議。
直到他遭遇‘車禍’都是母胎單身不說,他甚至沒有開始過一場暗戀,就連發現性取向都是因為對撲上來的各類女性無感。
現在仔細想想。
衛溪跟沈慕的交往並非沒有蛛絲馬跡可尋。
隻不過。
這跟他沒半毛關錢關係。
重生一場。
打臉虐渣必不可少。
但更重要的是。
他要拉著衛淩的手走出原生家庭的泥潭,拯救彼此糟糕的人生。
他們要活得肆意且張揚。
衛淩看著沉默精致的五官眉眼帶笑,他眸光一頓,眼瞼微微垂了下去,指尖輕輕摩挲著書頁紙張。
沉默跟衛溪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不像單純的賭氣。
“鈴鈴鈴。”
上課鈴打斷了衛淩的思緒,同學們慢吞吞地坐回座位。
八班跟一班不同。
一班的同學拉出來基本是清北的好苗子。
八班則是出了名的留學預備役班,老師曆來睜一隻眼閉一眼。
“沉默,”穿著板正西裝的王老師推門走了進來,他站到講台瞥到沉默愣了一下:“你不是……你怎麽坐到衛淩那邊去了?”
衛淩坐在教室最後一排。
無蓋垃圾桶近在咫尺。
這是有人專門打過招呼的。
王老師的及時改口也讓沉默聽出端倪,他定定地看著講台上的中年男人,整個人漫不經心地靠在椅背上,一雙長腿蹺著二郎腿,明明姿勢隨意,偏偏周身又帶出幾分壓迫感。
王老師下意識皺了皺眉頭,他率先移開了視線。
“這邊風景獨好,垃圾桶都這麽可愛,”沉默掏出手機調出相機,修長的手指豎在頭頂比著V,他愉快地跟藍色大垃圾桶搞了個自拍,聲音卻不辨喜怒:“我要發到WB,讓大家見識一下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麽樸實無華且接地氣。”
沉默話音剛落。
全班同學哄堂大笑了起來。
怎麽沉默跟傳說中的不一樣。
這麽有趣。
衛淩麵無表情,偏長的額發遮擋住眉眼,他抿緊唇瓣,平靜地直視著前方,隻有握著筆的指節用力到泛白。
沉默……這是為自己打抱不平。
少年為什麽突然護著自己。
為了刺激衛溪?
“安靜,”王老師腦門突突跳了兩下,他用力拍了下講台,語氣卻緩和不少:“這不剛剛開學,我沒注意教室垃圾桶的事,下課就讓人來處理。”
教室裏需要有個垃圾桶。
隻是不用擺在衛淩身側,更不應該用這種無蓋垃圾桶。
沉默拍的圖片萬一傳播開來,影響的是雅信高中的名聲。
“哦,”沉默手指輕敲著書桌上,他拖長了聲音:“這樣啊,要不你找我爸讚助一批紅外線垃圾桶?我相信他非常樂意。”
衛淩眼尾劃過笑意,他微不可察翹了翹唇角。
沉默到底是在坑爹。
還是在罵人。
“不用,”王老師嘴角抽搐了兩下,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伸手翻開教案:“現在上課,請同學們翻到第十一頁。”
開國際玩笑。
誰有膽子跑到沈總麵前讓他讚助……垃圾桶。
這不是有病。
沉默眯了眯眼,他寒著臉嗤笑一聲,習慣性地伸手在褲兜摸煙。
香煙沒摸到。
倒是摸到盒桂花味的糖。
是衛溪喜歡的味道。
沉默抬手一丟,粉色的糖盒以拋物線型準確落進垃圾桶。
簡直顛覆三觀。
衛家欺負衛淩竟連這種小細節都不放過。
想到幾年後。
衛淩動輒以醜聞登上頭條,裏麵又有幾分真幾分假,能在雨夜不顧流言蜚語施救的青年,本性怎麽可能壞。
沉默單手撐著下巴,他偏頭打量著眉眼冷清的少年,也不知道‘他’的事故有沒有給‘他’帶來麻煩。
衛淩‘目不斜視’,腰板卻下意識挺得筆直。
“同桌,”沉默將衛淩的動作盡收眼底,他用膝蓋碰了碰衛淩的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借我支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