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猩紅的鮮血,順著孤塵的手臂,不斷的流淌而下,將腳下的土地染得通紅。

孤塵就這樣呆呆的望著眼前的佳人,沒有去誅殺逃遁的惡魂或鬼臉人,仿佛在這一瞬間,整個人變成了石雕。

綠衫女子也這樣看著孤塵,看著他那變得蒼老的容顏,看著曾經氣概山河,宇內稱尊的如意郎君。

兩人沒有說話,但這沉默的時刻,卻是勝過了任何的話語。

“你是對的……我永遠支持你,永遠!”

綠衫女子率先打破了這種沉默,眼眸中,柔波不斷。

孤塵依舊是沉默,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還能夠說些什麽,或許需要說些什麽。

“還記得麽……我們定下終身的時候,你對我許下的誓言。”

綠衫女子輕聲說道,孤塵就慢慢的點頭,可就算是遠遠旁邊的項卓豪都是感覺到了……感覺到了自他身體中湧出來的悲哀!

“那好,我要你再說一遍!”

綠衫女子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冠絕驚豔的臉龐就浮現出濃濃的愛意,慢慢地伸出自己的左手。

孤塵顫抖的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往柔水的玉手上拍去,如此反複,重複了十次,有些顫抖的聲音才是從孤塵的喉嚨中發出。

“十掌緣定,萬世不悔;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說完,這位統攝諸天,遍殺三界強者,無敵宇內的大能,竟然是哽咽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嗯……柔水沒有用,不能和你白首了。但柔水知道,你所做的事,是對的。柔水能夠和你在一起,不後悔,萬萬世都不後悔!”

綠衫女子聽到孤塵的話語,滿足的笑了笑,然後毅然推開孤塵,頓時鮮血噴灑而出,空氣中都是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與君十掌盟誓,隻言來世重逢……若有來生,再相見!”

綠衫女子望著無垠海域,俏臉掛著一行清淚,留下一抹倩影,毅然的跳入了無垠海域之中。

“呃啊……”

見到綠衫女子跳入無垠海域,孤塵終於是發出了一道淒厲到極點的咆哮聲,衝上九天,灌入幽冥,仿佛整個世界都是震蕩了起來。

猩紅的血淚自孤塵的眼中噴湧而出,無盡的悲痛,在這一刻,徹底的爆發了!

“我不會讓你死去的……絕不!”

孤塵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然後身形騰上了蒼穹之上,渾身上下,威懾天地紫色光彩,便是洶湧澎湃的透射而出。

“以我本命源,以祭無垠海,百年休養生,白骨亦重燃!”

濃濃的仿佛連天地都可以祭煉的磅礴能量,便是朝著一望無際的無垠海域中奔湧而出,然後隻見得那浩浩蕩蕩的海域,便是迅速的縮小,最後隻剩下碧波蕩漾,生氣滾滾。

做完這一切,孤塵呼吸更重,似乎真的已經了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

“你一直在看麽……”孤塵目光陡然投向了遠遠觀望的項卓豪,瞬間便是出現在後者的麵前。

項卓豪一怔,然後點點頭,孤塵見他點頭,又是說道,“本座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是有種奇異的親切感,原來你……是本座之子!”

項卓豪聞言搖了搖頭,“不,我不是!”

“是的,你絕對是的!”孤塵眼眸中透出無與倫比的光彩,似乎已經投過項卓豪看穿了未來的種種。

項卓豪無奈,隻好將今後一些事情給孤塵明說,但聽到項卓豪所說話的孤塵,臉上依舊是掛著確認的神色,慢慢說道,“孩子,苦了你了……”

“我說了,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應該隻是你製造出來的生命體,僅此而已!”項卓豪皺了皺眉頭,說道。

孤塵或許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和顏悅色的對人說話,“孩子,那些生命體不過是本座製造出來,掩護你的存在……當然本座現在正準備這麽做!”

“隻有你,才能得到殘殤劍認可,才能繼承了本座的屬性,才能通過本座傳承來到這五百年前……這些足以證明,你是我和柔水的孩子,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孩子!”

孤塵說道,“能夠在這個時候見到你,本座也算是不枉一番布置,告訴你的娘親,五百年後本座定當歸來,與你共同對抗天地大劫!”

說完,也是不等項卓豪過多的反應,孤塵的身形便是消失在這片天穹下,不知道去了哪裏。

項卓豪就這樣呆呆的佇立了半響,從孤塵口中得到這個答案,還是讓得他有些恍惚。

原來,原來自己並不是被人用手段製造出來的生命體,原來自己也有父親母親,原來自己的父親是三界第一的大能,原來自己的母親是敢舍生的剛毅女子。

這個時候,項卓豪先前多年的委屈,竟然是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最開始他以為自己和三位兄長是被父母拋棄的孤兒,後來又發現自己居然是被人用手段製造出來的木偶,但是這時才是真正的發現,原來自己有對這麽了不起的父母!

父親,不為名利,隻為三界之太平,眾生之安穩,舍棄所有一切!

母親,縱使被父親親手殺死,但依舊不悔,直到生命的最後,還是那麽相信父親,毫無保留的堅信父親的所作所為!

“我原來不是木偶……”

項卓豪仰著頭,眼睛有些濕潤,他突然很想哭,盡管他自以為已經很堅強的自己,但在這個時刻他竟然還是有種哭的衝動。

“雖然我不能保證,能不能像父親那般舍棄所有,親手殺死三位兄長,但我隻要活著一日,就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五百年後即將來臨的天地大劫!”

項卓豪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行將那種想哭的衝動給抑製了下去,他現在需要的不是哭泣,是堅強!

“應該也是差不多該要回到五百年後,我已經感覺到,身體和意識,與這個時空越來越遠了……”

項卓豪掃過四周的情景,手掌卻是慢慢地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