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

劉悍擦了擦嘴,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的劉勇牙根直癢,恨不得再給這不成器的弟弟幾拳。

“你懂個勾八!”劉強破口大罵,“我那是害怕有人報複!”

“報複...?”劉悍愣了一下。

“我出來混這麽多年,不知道惹了多少仇家。遠了不說,就說上個星期,我下班回家就差點被六個以前的仇家給堵了,要不是我跑的快,現在就算不死也得殘廢。你隻看到當混混表麵有多風光,當你在這條道上混上三年五載你就知道有多可怕了,天知道哪天你招惹的仇家就會來報複你,不多帶些兄弟在身邊當保鏢能行嗎?”

對待自己的親弟弟劉悍,光頭劉展現出了不為人知,溫柔的一麵。

就連沈浪也對他刮目相看。

“你還記得你上初一那會,被人欺負的事不?”

“那能忘嗎?七八個混混因為我不肯給保護費,把我圍起來打,是大哥你救我的,那時你讀高三,因為這個事被退學了...”劉悍擦了擦眼睛,有些心酸,如果沒有那個事,大哥早就大學畢業了。

“唉...”光頭劉歎了口氣,對沈浪道:“狼少,我不怕你笑話,其實在跟王老板之前,我性格特別慫,屬於那種三棒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主,在學校裏同學都叫我‘大傻’,我沒少因為這個挨欺負。後來有一天,這小子放學後被七個混混堵在巷子裏打,給我給惹毛了,我不管不顧的衝上去就是一通亂打,結果你猜怎麽著——”

“你把他們打趴下了,然後你發現,原來這幫混混隻是紙老虎,根本不值一提。”沈浪輕輕彈掉煙灰。

光頭劉豎起大拇指,敬佩道:“不愧是狼少!真就是那麽回事。我就用拳頭,把一個混混的腦瓜子給砸開瓢了。我突然發現,這幫逼養的隻是仗著人多欺負人少,沒啥戰鬥力,我上我也行。後來我因為打架被學校開除,我就開始飄了,仗著之前一打七的名氣,召集了一群小混混自立山頭,後來……砍人,蹲苦窯,出獄,認識了王老板,從那以後我就跟王老板幹了。”

“現在回過頭去想,當初如果我沒打那七個混混,或者打完人之後,我還能以平常心生活,也不會有現在的光頭劉。”光頭劉拍了拍錚亮的大光頭,訕訕笑道:“可惜人生不能重來。”

“哥,你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怎麽老說這種喪氣話。”

“我都說了,你大哥我隻是表麵看起來風光,內心的苦你根本不知道。每天生活的提心吊膽,連上個廁所都得叫七八個兄弟跟著,那種滋味太難受了。老二啊,你聽哥一句勸,回去讀大學,一定要走正道。”

見弟弟依舊是一副賴唧唧的模樣,光頭劉很是生氣,當場把上衣給脫了,露出滿是傷疤的上半身,喝道:“這些就是混的下場,你給我一句痛快話,到底回不回學校,不回的話,我也按我身上這些疤給你來一套,隻要你能撐過去別死,以後你願意混就混,我非但不管你,還把你介紹給我老板。”

看著哥哥身上那些觸目驚心,扭曲的傷疤,劉悍使勁咽了口吐沫。

說到底,他也隻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怎麽可能不害怕。

他並不知道,原來大哥身上有這麽多傷。

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也是絕大多數混混們會自動忽略的一點。

他們隻想到自己欺負人,砍人,泡妞時的快感,卻忘了,終有一天,刀會落在他們自己身上。

也許是傷,也許是殘,也許是死...

沈浪默默地抽著煙,看著劉悍,心情複雜,

前世的他也跟劉悍一樣,雄心壯誌,仗著年輕,敢打敢拚,每天做著稱霸全國的夢。可結果呢?當東聯社這座大山壓下,西門六少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瞬間碾成齏粉。

“哥...”劉悍揉了揉臉,“我明白了,我不混了,我一定會回去讀書。”

“這就對了,這才是我的好弟弟啊!”光頭劉大喜過望,一把摟住劉悍,“不過,你勒索人那1000塊錢,你得還了。”

劉悍臉一垮,“啊,哥,我沒錢了,全花光了。”

“你...!1000塊錢!這才幾天,你花哪去了?!”

“我...”

“行了,這錢我幫他補,既然沒事了,那我先走了。”

對於這個結果,沈浪還是相當滿意的,不動槍不動炮,皆大歡喜。

沈浪騎上自行車揚長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離開麵館,就有五名將一隻手插在腰間的年輕人殺氣騰騰的走進麵館。

兩分鍾後,在一片慘叫聲中,五名年輕人拎著染血短刀倉惶逃離現場。

光頭劉跌跌撞撞的衝出來,倒在路邊,他身中幾十刀,肚子被砍開,髒器散落滿地。

劉悍滿身是血地抱住大哥,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對麵的小賣店正在播放一首膾炙人口的影視歌曲,掩蓋了劉悍的呼救聲——

“消失的光陰散在風裏,仿佛想不起再麵對。

流浪日子,你在伴隨,有緣再聚。

天真的聲音已在減退,彼此為著目標相聚。

凝望夜空,往日是誰,領會心中疲累。

來忘掉錯對,來懷念過去。

曾共渡患難日子總有樂趣。

不相信會絕望,不感覺到躊躇,在美夢裏競爭,每日拚命進取……”

……

沈浪得知光頭劉被砍傷的消息是在一個小時後,等他趕到醫院,光頭劉已被宣布死亡。

事實上,在救護車抵達現場之前,他就已經死了。

冰冷的屍體直挺挺躺在太平間的金屬**。

劉悍雙目失神地看著不久前還與自己談笑風生的親大哥,恍如隔世。

沈浪默不作聲,隻在心中連連歎息。

出來混,一隻腳在監獄,一隻腳在棺材。

“老劉!”

王援朝衝進來,氣的嗷嗷大叫:“誰他媽幹的!我的兄弟啊!老子……老子一定替你報仇!我要宰了那幫狗娘養的啊!這他媽到底咋回事啊!”

“你冷靜點,警察自然會調查清楚,我們先出去,讓家屬陪他走完最後一程吧。”

沈浪拉著王援朝走出太平間,來到走廊盡頭靠窗的位置,王援朝胡亂抹去眼淚,“老劉雖然是我員工,也是我兄弟!這事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不算又能怎麽樣?難道要找人砍回去?”沈浪遞給他一支煙,“然後對方再派人回來砍你?”

“難道老子怕他們?”王援朝氣急敗壞,光頭劉的死,讓他顯得有些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