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幾人順利回到槐城。

羅黑虎和黃小飛第一時間將沈浪六人送進市醫院進行治療,洪爺得知幾人重傷歸來,急急忙忙衝到醫院,主動把醫藥費給包了。

黃小飛則代替猴子運輸大隊長、通訊大隊長的位置,在這個通訊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跑步前往沈浪家報信。

出了這麽大的事,不可能不告訴家裏人。

當沈峰和沈母跟著黃小飛來到醫院,看著病榻上木乃伊般的兒子當時就哭了。

這讓沈浪愧疚不已,自己重活一世竟然還讓父母傷心,太不應該。

不幸中的萬幸是包括沈浪在內,六人受的都是皮外傷,每人縫了一百到三百針不等。

要不怎麽說年輕就是本錢,早上還病懨懨,一副快要升天的西門六少,到了晚上基本就活蹦亂跳了,把病房抽的滿是煙味,醫生和護士氣的差點跳腳罵娘。

“阿南,阿浪,幾位小兄弟,你們就安心在這靜養,一切費用我全包了。”

洪爺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著天王遊戲廳的龍爺和超人遊戲廳光哥。

在金陵發生的事,他們已經聽羅黑虎說了,都對沈浪刮目相看,眼神中帶著敬畏。

他們起初並不相信沈浪單槍匹馬幹翻了六十多名職業流氓,直到在報攤買了份金陵報紙,看到報紙上刊登的群毆照片,滿地打滾的流氓照片帶給他們的震撼難以言喻。

“我說話算話,講好的酬勞給你們擺這了。”

洪爺將厚厚一疊鈔票放在床頭櫃上,沈浪看了眼鈔票厚度道:“這裏不止五千吧。”

“這裏有一萬。”洪爺咧嘴一笑道:“其中七千是我出的,另外三千是阿龍和阿光。”

龍爺笑道:“一點小意思,千萬別客氣。你可給咱們槐城漲臉了。我不圖你們什麽,就是以後要有混混來我們遊戲廳鬧事,你們兄弟幾個幫忙擺平一下就行。”

光哥急忙補充道:“當然,你們要是沒空或者實在不想管也沒事,這錢就當給你們買補品,別有心理壓力。”

沈浪哈哈一笑,見南哥用眼神詢問自己的意思,沈浪點點頭,“謝謝洪爺,龍爺,光哥。”

“嗨,大家都是自己人,說這種見外的話幹什麽,好好養傷,年輕人未來可期!”

三位老板在病房陪他們坐了一會就出去了。

南哥側著臉道:“龍爺和光哥給的這筆錢多少有點預支工資的味,我以為你不願意拿呢。”

沈浪搖搖頭,“經過昨晚的事,我想明白了。等養好傷我帶你們賺錢,可賺錢需要本錢,這些錢就是咱們的本錢,花的每一分,都得經過咱們六人的同意,大家有意見沒?”

“好。”南哥哈哈大笑,馬臉、威少幾個都紛紛點頭,“一切都聽南哥和二哥的。”

“你有想法沒,準備幹點啥。”南哥話鋒一轉,說句難聽點的,誰有頭發願意當禿子?出來混還不是為了賺那三瓜兩棗。

“我還在想...”

沈浪心裏泛起一陣無力感。

他雖然是重生回來的,可他前世所有精力都用在替兄弟和女人複仇上,讓他去打架殺人,那絕對是人類天花板,可對於賺錢真的一竅不通。

暫且不說入股鵝廠、度娘、杭州馬會不會產生蝴蝶效應,讓未來產生不可預估的變化,就算不會,他也不打算這麽幹。

他對自己有著很清晰的認知,他不過是命運長河的漏網之魚,掀起的波瀾越小越好。

“衣食住行...是當下人們的主旋律,咱們可以考慮從這四個方麵出發。”

“做衣服?或者餐飲?”

“餐飲我要加入,我之前可是廚子,有證書的!”黃小飛嚷嚷道。

正當六兄弟外加一個黃小飛,一邊吧嗒香煙,一邊發散思維你一句我一句聊天暢想未來的時候,一名身材傲人,容貌漂亮的年輕護士走了進來,捂著鼻子尖叫道:“都給我煙掐了!這裏是醫院!不是你們家!再這樣我讓院長把你們趕出去!都傷成這樣了還抽煙呢?——誰是張南,打針了。”

“能不能別打屁股針?”南哥臉色難看。

“砍人都不怕,怕打針?”護士嗤笑一聲,“少囉嗦,趕緊脫。”

“臥槽...”

“哈哈哈哈!”

一屋子人狂笑,結果牽連到傷口,發出一陣鬼哭狼嚎,不知道的還以為醫院病房改了屠宰場在裏麵殺豬。

沈浪是六人中傷的最重的,縫了三百七十多針,所以住院時間要比南哥他們久了一個禮拜,好在恢複的不錯,隻要別再跟人動手,再靜心調理三兩個月就能痊愈。

這天下午,沈浪跟父親搭乘三輪車回到缸套廠,下坡的時候他看見沈幼溪父女了,原本想跟她搭話,結果沈父一把拉住女兒扭頭就走。

得。

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正麵形象坍塌了。

沈浪也終於理解為什麽住院這段時間沈幼溪一次都沒來看過自己。

不是她不想來,而是家裏人管著,來不了。

當然。

如果再讓沈浪選擇一次,他還是會義不容辭再去金陵救人,坍塌的形象可以重新豎立,兄弟要是沒了,就真的沒了。

“你老實點別再出去打架了,你住院這段時間,你媽哭的眼睛都腫了。”沈峰語重心長的告誡。

“我知道,但這事實在是迫不得已,我答應你們,以後一定好好做人。”

“嗯...”

沈峰見兒子態度認真便沒再說什麽。

一連在家躺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晚上,沈浪才跟沈幼溪說上話。

“你會不會怪我沒去醫院看你?”沈幼溪低著頭,“其實我一直想去,我爸媽不讓。一直看著我,說我要是再敢跟你來往,就把我腿打斷。”

沈浪笑著牽起沈幼溪的小手,“別犯傻了,你的情況我難道還不清楚,當然知道。”

“嗯...你傷口還疼嗎?”沈幼溪朝沈浪領口往裏看。

“疼的要命,每晚我都疼的睡不著覺。”沈浪故意嚇唬沈幼溪。

沈幼溪沒什麽城府,果然被嚇著了,哎呀一聲:“那怎麽辦?這麽疼,你為什麽要出院啊,繼續在醫院住著啊。”

沈浪一把將沈幼溪摟在懷裏,後者嚇了一跳想要掙紮,就聽到沈浪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有傷,你要是掙紮會讓我傷口裂開...抱著你的時候我一點都不疼。”

“你...你故意的!壞蛋!虧我以為你真那麽疼。”

沈幼溪俏臉通紅,果然很聽話的不動彈了。

兩人正甜蜜著,忽然沈父大步流星衝過來,怒斥道:“你這個不知檢點的玩意,不是說出去上廁所嗎!你啊你,你讓我說你點什麽好?”

“叔,是我約幼溪出來的,你別罵她。”

“廢話!當然是你勾引她!”沈父氣急敗壞,“我本來還以為你學好了,這才同意幼溪跟你走的近點。沒想到狗改不了吃屎,你還是這麽吊兒郎當,出去打架砍人,還把自己弄進醫院,你以後給我離幼溪遠點!”

“爸,你別說沈浪,他是為了救自己的兄弟。”

“什麽兄弟,一群流氓,走,回家!”

目送沈幼溪父女離去,沈浪撓了撓頭發也回屋了。

沈峰出來起夜,聽到外麵的對話,看了兒子一眼道:“你一定要爭氣,不僅為了幼溪,也為了你自己。”

“知道。”

轉眼夏天過去,入秋了。

蕭瑟秋風帶走最後一絲暑氣,短袖短褲換成了襯衫和牛仔褲。

這天下午,沈浪在市區的小商場溜達。

今天是沈幼溪生日,他準備買禮物送她。

讓沈浪難受的是,盡管兩人是青梅竹馬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他竟不知道沈幼溪到底喜歡什麽。

一路走著來到三樓電器城。

彼時,百姓的日子蒸蒸日上,家境稍好一些的家庭都有了電視,洗衣機,VCD,所以比起賣衣服的一二樓,電器城反而最熱鬧。

沈浪往前閑逛,突然在一個賣碟片的攤位瞧見了胖彪,他笑著走過去踢了這小子的大肥屁股一下。

冷不丁挨揍,胖彪一下子跳起來,罵道:“臥槽,誰他媽…二哥!你咋在跑這來了?”

沈浪嗬嗬道:“出來溜達溜達,你幹嘛呢?”

胖彪壓低聲音,賤兮兮亮了一下手裏的碟片道:“買碟,都是西歐的,可刺激了,我約了老六晚上去我家看碟,二哥你要不要一起?”

沈浪嗤笑一聲,“不用,你們自己看吧,我來給你嫂子買生日禮物,你有啥好建議沒。”

“唔,生日禮物啊。”胖彪捏了捏下巴道:“嫂子家有錄音機沒?”

“好像沒有。”

“那還不簡單,買錄音機再送幾盤新出的磁帶,歌曲到啥時候都不過時!”

沈浪重重一拍胖彪肩膀,“好提議,就這麽決定了。——老板!”

沈浪喊來賊眉鼠眼的賣碟老板,拍了五十塊錢給他,“給我來十盤帶色的碟片,越刺激越好。”一指胖彪:“他要買。”

“誒我,二哥你…”胖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