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鋼琴上倒滿花瓶碎片和水漬,藍色的碎片散在琴鍵上,在燈光照映下竟反射出美麗的光芒,原本漂亮的花兒可憐兮兮的散落在琴麵上,水漬沿著琴沿一滴滴的落在地上,迅速的流滿一地。
我呆然的看著鋼琴,抬頭看了看原本放著花瓶的柱子,忽然明白過來,不禁狠狠的打了個寒顫。
以我剛才的位置,如果不是晨衝過來拉走我,花瓶就要掉在我頭上了!晨救了我一次!
想到這點我就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背後流滿恐懼的汗水。
可是,花瓶不是在上麵固定得很好的嗎?我又沒有撞到,為什麽會突然掉下來?
心裏的疑問剛浮起,早已圍在鋼琴旁的工作人員傳來一陣喧嘩,我連忙擠過去一看,鋼琴上的水漬早已被人匆匆抹去,可是看來還是不夠快,有人在黑白琴鍵上按了兩下,琴鍵無力的上下動彈,卻沒有任何聲音從音箱裏傳出來,鋼琴壞了。
所有人都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場麵一下子靜寂得驚人,我也嚇得呆愕在原地,隻懂瞪著眼前的鋼琴,腦袋卻茫然得不知所措,我還有最後的一首曲子沒彈,觀眾還在外麵等著,現下該怎麽辦才好?
看著已經發不出聲音的鋼琴,我焦急得追問工作人員:“這兒沒有第二個鋼琴嗎?可以立刻搬過來嗎?”
有一個年數比較大,身上別著名牌的人過來跟我說:“不行,最近的鋼琴在上一層,搬下來也要半小時……”
半小時!?觀眾都在外麵等著,我幾乎都能聽到他們疑惑詢問的聲音了!
我不知所措的轉頭看向希文,期望他能有甚麽想法,可是我隻看到他滿臉鐵青的難看神情,眼珠子無力的左右飄移,下一刻他就揪起同樣茫然的晨的領子,拉扯他走向一旁,怒瞪著大聲咆吼:“都是因為你!如果你剛才不把花瓶撥到那個方向,鋼琴就不會出事了!”
晨下意識的向後一退,隨即睜大一雙眼睛,挺起背脊說:“希文少爺,小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嗎!”
“閉嘴!都是因為你,現在演奏會全完了!”希文根本沒有看混亂的場景一眼,隻顧著大聲的朝著晨吼叫,暴怒的臉色可怕無比,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和早幾天相似的場景令我開始懷疑,他真的是以前那個溫和的希文嗎?
眼看他拳頭上揚,正想衝向晨的身上時,我再次衝進他們中間,迅速抓住他的手阻止他:“夠了!希文。”
希文憤怒的雙眼轉向我,我視線對上那通紅的雙眼,強忍著內心的苦澀說:“整件事根本與晨無關!你為什麽要把所有責任推在他身上?更何況現在是想辦法的時候……”
“辦法?”希文雖放開晨,但瞪著我的目光依然充滿怒火,看得我全身開始發抖,可是我的理智也不容許自己往後退一步。
“雨嫣,那麽你告訴我,現在還有什麽辦法?”希文的聲音已接近崩潰,他亳不留情道:“現在我所有的計劃都泡湯了,不怪他難道怪你?你怎知道這次演奏會的意義何在!”
“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計劃?”我盯大雙眼,彷佛感到自己血液在劇然流動,我從來沒有想過希文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腦海因而混亂不已,難道希文不是為了我才對演奏會這樣上心嗎?
下一刻晨擋在我的麵前,一臉嚴肅的正視著希文,兩個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彷佛連空氣也要燃燒起來。
就在場景一片慌亂時,夫人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怎樣還不開始?客人等很久了。”
我無助的看過去,竟然發現不隻夫人,連夏宇俊也走了過去,他們吃驚的瞪著沾滿水的鋼琴,聽著別人說明情況時,一時間竟也無語起來。
“你們說花瓶掉下來差點打到人?演奏會這下完蛋了!”夫人也跟著花容失色,看著鋼琴發起愁來。
夏宇俊反過來上下打量我一眼,又在花瓶和我之間來回察看,眉心皺得越來越緊。
懷著最後的一絲期盼,我緊緊盯著他說:“你有辦法嗎?”
現在大家全都慌亂不已,夫人隻懂得在團團亂轉,希文又不願放過晨,夏宇俊向來頭腦靈活,說不定能想到甚麼。
一直盯著柱子的夏宇俊,彷彿這才回過神來,疑惑地問:“沒有鋼琴,那其他的樂器呢?”
被他這樣一提醒,我腦海中靈光一閃,暗暗罵著自己笨得竟會忘記,興奮的大叫:“我有方法了!”
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我一手把滿頭長發束起,直接朝後台盡頭奔去,進了休息室把放在桌上的東西抓起,轉頭飛奔回去。
夏宇俊看著我手上的小提琴,吃驚地說:“你會拉?”
他又看不起我了,我朝他翻了個白眼,對著其他人喊說:“沒時間了,用小提琴頂替一下吧。”
雖然我隻會一首曲子,但現在也沒有別的方法了,總好過沒有,這一刻我無比慶幸自己沒有放棄對小提琴的練習。
看見我手上的小提琴,夫人呼了口氣,連忙招呼其他人收拾起來。
希文已經停下怒罵,但他看著我手上的小提琴時,臉色仍然黑如墨汁,我轉過視線,不敢再看下去。
很快工作人員就收拾好了場地,示意我可以開場,碎掉的花瓶和鋼琴被他們清理好,無關的人員也離開舞台,這裡再次剩下了我。
我盡力挺直身體,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直視觀眾,眼角卻不由自主的轉向舞台旁,希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以穩定情緒,想不到卻看到夏宇俊站在希文身旁,不知向他在說些甚麽,隨著他的張嘴閉嘴,希文的眼中出現令我摸不著頭腦的光芒。
可惜我已經沒時間看下去了,在聽到有人看見我手上換了的樂器,發出疑惑的聲音時,我趕快回過神來,甩了甩長長的馬尾,把小提琴架到肩上,自信的拉奏起來。
說起來練習夏空的時間雖然比不過鋼琴,但我每次都花了無數心思來練習,說不定這首才是我最有自信的歌曲。
想到原以為隻能悄悄拉給希文聽的曲子,現在卻有機會在眾人麵前表演出來,我有一種美夢成真的感覺,手下按著琴弦的手指越發快速地跳躍,美麗的樂聲一個個歡樂的跳出來。
希文你聽到了嗎,我可以在演奏會上拉這首曲子了,這首不單是你和雨嫣的主題曲,也是我和你的。
懷著種種的心思,我拉下了最後一個音符,一個漂亮的收勢,我順勢向台下一鞠躬,腦子已經甚麼也想不到了。
台下傳來熱烈的掌聲,聽著那些讚美的掌聲,一種興奮和放鬆的心情湧了上來,我幾乎激動得快要哭出來。
過去的努力沒有白費,我做到了。
我甜甜一笑,等幕布降下,演奏會終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