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奢華宴席之上,柳若雲坐在上首,底下坐著的並不是什麽王公貴族,而是府中丫鬟侍衛。

柳若雲慢條斯理吃著東西,餘光一掃,便瞧著院門口踏破夜色而來的燕詔。

燕詔一襲青衣流星踏月般出現,頭戴玉冠,頗有公子如玉世無雙的姿態。

他手中還拿著一個油紙包,踏入明亮宴席之中時,不由愣了下。

丫鬟侍衛正歡天喜地享用著美食,他們沒有達官貴人那麽多的講究,在吃到美味時,會忍不住分享給他人。

而他們在看見燕詔出現那一瞬間,悉數愣在原地,不敢再亂動,生怕燕詔大發雷霆。

甚至有人想站起來磕頭求饒。

柳若雲淡漠瞥了燕詔一眼,語氣隨意道:“王爺,你可莫要嚇壞本宮府中之人了。”

燕詔這才輕輕一笑,朝著那些丫鬟侍衛道:“無妨,你們吃便是,本王不是迂腐無情之人。”

他邁開一雙大長腿走向柳若雲,漆黑瞳孔仿佛隻能容納得下柳若雲一人。

一顆心懸掛在春日枝頭之上,晃晃悠悠間,滿是甜蜜與歡喜。

他所喜歡之人果真與眾不同,不會高高在上指手畫腳,更不會罔顧平民性命,也會善待身邊之人。

柔軟又帶有堅硬的鋒芒,有著自己的原則,與他身邊那些自視甚高的人截然不同。

燕詔走到柳若雲身側坐下,毫不拘禮將手中油紙包放到她麵前。

“聽聞桃花奶酪甚是好吃,順路買的。”

柳若雲纖細手指打開油紙包,嘴角不受控製揚起笑容。

什麽順路,明明就是專門排隊去買的,這不是輕易能買到的。

不過燕詔這張臉還真是出眾,幸好不愛笑,否則京城閨閣千金都要被他迷倒了。

她撚起一塊白嫩桃花奶酪,放入嘴中之際,甜蜜滋味擴散,仿佛浸入心頭。

燕詔坐在身側,深邃眼眸中浮現一絲寵溺。

“喜歡嗎?”

柳若雲點頭,用帕子輕輕擦拭,兩人光坐在那裏,周圍人仿佛怎麽都打破不了這氛圍。

結果下一瞬間,柳若雲親手打破氛圍。

“聽聞鎮北王舊傷複發,離京一事擱淺了。”

燕詔愣了下,搖頭無奈一笑,便正經起來商議事情。

“的確有此事,陛下派了太醫前往,聽聞纏綿病榻,連床都起不來。”

柳若雲挑眉:“那麽嚴重?”

燕詔給柳若雲倒了一杯茶水,氤氳熱氣寥寥上升,模糊了燕詔表情。

“先不說鎮北王,今日好生吃個宴席。”

柳若雲這才收住話頭,垂眸坐在那裏。

她剛才是故意提起鎮北王的,就是為了打破氛圍。

就是不想繼續這般沉淪,若是不清醒,恐怕會真的漸漸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彼時,那才是最可怕的。

宴席結束後,表麵上,京城仿佛陷入平靜祥和之中。

但柳若雲知曉,這其中暗潮洶湧,處處透著凶險。

與太後約定好的日子將近,柳若雲如同魚兒撒網一般鋪出去的人依舊一無所獲。

柳若雲看著並不擔憂,但實際上,口中已然生了泡,更是夜不能寐。

又等她好不容沉睡之際,便會夢見嬰童啼哭,野狗狂吠,鮮血與黑夜交織,仿佛一頭猛獸正在撕咬著什麽。

她想要探究看清楚,可剛看見額間一抹紅,就徑直醒來,淚水早就打濕臉頰。

柳若雲手覆在胸口之上,淚水止不住湧出,她的兒子究竟在哪裏……

就這樣,柳若雲憔悴不少後,李淳澤帶來了福安的下落。

李淳澤抱拳行禮稟報:“啟稟公主殿下,屬下已經找到福安小公子的下落,正在東郊一處小院,兩個嬤嬤照料著。”

柳若雲淡然放下茶杯,眸光冷了幾分。

“你去派人將其接回來,定要敲鑼打鼓,讓所有人都知曉福安回到公主府了。”

聞言,李淳澤不由疑惑抬眸看向柳若雲,想要從她眼眸中搜尋到原因。

可一無所獲,他總是看不透柳若雲的。

柳若雲見狀,紅唇微抿回答,慢慢給李淳澤解釋道,“如今知曉小公子蹤跡之人,我猜便是那葉念初了。若是她的兒子福安大張旗鼓落入我手中,你說她還會按兵不動嗎?”

李淳澤回答:“不會。”

於是柳若雲嘴角笑意盎然,下顎微微揚起。

“彼時,就算葉念初拿小公子的去向威脅本宮,我手頭也算是有能對付她的法子。更何況福安待在外頭,恐怕也不太安全。”

福安對外還是她的兒子,對家若是知曉他失蹤,定會想方設法尋找,或者想要通過他報複自己。

她近日得罪的人可多著呢。

於是李淳澤馬不停蹄地將福安接了回來,帶到了柳若雲麵前。

福安比之前在公主府瘦了一些,臉上叮咬出不少紅包,在李淳澤的懷中扯著喉嚨就嚎啕大哭著。

淚珠像不要錢一樣從眼角滑落,哭得人心慌意亂。

柳若雲隨意瞥了一眼,喚了一聲。

“柳福安。”

或許是聽見柳若雲的聲音,福安居然漸漸停下哭嚎,抽抽搭搭看向柳若雲方向。

那雙眼睛帶著怯弱與難以置信。

在清楚看見之際,福安朝她伸出手,委屈撇嘴。

而柳若雲表麵坐在那裏無動於衷,但實際上拽緊手中帕子。

她在看見福安之際,便會想起自家兒子,不知何樣,可否哭啼時,也有人擁抱。

至於福安不過是個無辜孩童,什麽都不知曉。

“花決,抱他過來。”柳若雲最後還是不忍,吩咐花決將其抱過來。

花決將其抱到柳若雲麵前,她伸出纖細手指觸碰他的額頭。

“既然回來了,那便莫怕,本宮不會同一個嬰童計較。”

福安一把抓住柳若雲手指,身子探過來想要柳若雲抱。

但柳若雲並沒有動,在她看來饒過福安一命,便已經是極限。

而下一瞬間,福安似乎察覺到柳若雲的厭惡,頓時又仰天哭喊起來。

他一邊哭一邊用手不斷去抓旁邊花決的臉。

花決堪堪躲過,可福安的手又朝著胳膊而去,直接被抓出幾道血痕。

這個過程中,他整個人都哭得抽抽搭搭的,臉上紅點愈發明顯,呼吸也有些斷斷續續的。

柳若雲伸手扯開福安衣領,頓時眉頭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