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淳忻眼神中驚訝更多。
他已經多少年沒這麽驚訝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為父皇處理一些特殊任務，從此什麽見不得光、齷齪之事都見過，見多了便見怪不怪，再沒什麽能讓他震驚，卻沒想到竟有一名女子令他如此驚訝。
“你喜歡本王什麽？”他又問道。
蘇參參看了一眼男子發黑的麵龐、深陷的眼窩、高聳得突兀的鼻梁、以及薄得不能再薄的嘴唇，她也想不出喜歡他的理由。
“我娘說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裏誰就要喜歡誰！”她一口咬定。
墨淳忻冷笑一聲，“所以，如果你嫁了一個大奸大惡之人，也會喜歡？”
“對！”蘇參參點頭。
“你那娘，是親娘嗎？”墨淳忻終於忍不住吐槽了。
蘇參參點頭如搗蒜，“是親娘，如假包換的親娘，”之後小心翼翼地蹭了過去，滿眼的可憐兮兮，“王爺，妾身已經嫁您了，您可以讓妾身當奴婢，甚至可以讓妾身去刷恭桶，就是別趕妾身走好不好？妾身這輩子跟定您了。”
說著，在病鬼看不見的角度，對著自己後腰便狠狠一掐。
頓時，一陣疼痛，讓她眼淚漱漱而下。
一顆顆的眼淚如若珍珠一般，看得令人心碎，而女子也是越哭越傷心。
“……”墨淳忻。
蘇參參——這些眼淚也是“人參汁”吧？也不知道功效怎樣，可能不如血液有用，但是也好浪費好不好？病鬼，你就不能過來把我眼淚舔了？大補！
墨淳忻被女子哭得心煩，“行了，別哭了，本王沒說要趕你走。”
蘇參參急忙收回眼淚，“真的？王爺您太好了，您是天下最好的王爺了，嚶嚶嚶。”
不能哭了，珍貴的“人參汁”得留下。
墨淳忻冷笑，“天下最好的王爺，嗬，你出北康王府可以問問，問他們北康王是個好人麽。”
蘇參參眼珠轉了轉——什麽意思？難道這病鬼不是好人？
“妾身不管，反正妾身嫁給王爺了，王爺就是妾身的好人。”
墨淳忻皺了皺眉，心中想著，這女子莫不是個傻子吧？
“你退下吧。”
“不行，”蘇參參急忙道，“妾身要留下照顧王爺。”
墨淳忻再次一愣，“你留下照顧？”
“是啊，”蘇參參點頭搗蒜，“求王爺別趕妾身走，最起碼在王爺身體還欠佳時不要趕妾身走，妾身不放心那些下人照料王爺，妾身要自己照料才放心。”
墨淳忻怔了一怔，眼底閃過狐疑，剛要拒絕，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好，那你便留下吧。”
對方安插來的眼線？
嗬，如果真是眼線，倒還有點意思。
墨淳忻垂下眼，淡淡笑著，他已經多久沒感受挑戰性了，這詭異的女子，倒是讓有點興趣。
蘇參參吞一口唾沫，真要被留下，她好像更緊張了。
墨淳忻嘴角微勾，拍拍身側：“過來。”
蘇參參摸摸鼻子：“妾身是來照顧王爺的，豈能躺下休息？就……在這兒照顧就行。王爺，您還是快點休息吧，喝過藥要好好睡一覺，藥效才能更好。”
千方百計讓他睡覺？到底想幹什麽？
墨淳忻微挑眉：“你是本王的王妃，你既是要求留下，豈能不陪本王休息？快點。”
蘇參參硬著頭皮過去，在他身邊躺下，僵直得像根木棍。
深吸一口氣，聞到墨淳忻身上的淡淡藥味，想著那株被熬掉的人參，蘇參參手心都泛潮。
“你很怕本王？”墨淳忻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不是怕，是……尊敬，敬重，夫妻不應該相敬如賓？”蘇參參腦子混亂的信口胡說。
墨淳忻忽然抬手臂，繞到她身後，手指繞著她的長發。
蘇參參立即全身繃得更緊。
這家夥不會想著親自動手，用頭發勒死她吧？
察覺到她的緊張，墨淳忻嘴角微翹，莫名心情不錯，閉上眼睛假寐。
他倒要看看，蘇家送這個女子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蘇參參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有其它動作，飛快看一眼，見墨淳忻閉著眼睛。
睡著了？
小手試探在他心髒上摸摸，還算有力。
蘇參參微鬆一口氣，至少今天晚上應該不會再死。
緊繃的神經略放鬆，濃濃的困倦也迅速如潮水湧來。
這一天可折騰得夠嗆，驚心動魄，沒一刻安心。
不斷提醒自己不能睡的蘇參參，很快睡著了。
墨淳忻睜開眼，垂眸看看睡在他臂彎裏的蘇參參。
睡著了？她竟然睡著了？！
不是應該趁著他昏睡有所動作嗎？
墨淳忻眼中難得浮現疑惑，真有點看不懂這個小女子。
她小小的一隻，還蜷縮著身子，大概來得急，沒有穿襪子，現在踢掉鞋子，露出光潔纖細的腳踝和小巧玲瓏的玉足。
長發散在腦後，散落在他手上，絲絲滑滑，還有淡淡的香氣。
她的皮膚白潤如羊脂，眉毛細長，睫毛濃密卷翹，紅潤潤的唇，待看到細嫩脖頸間的紫紅勒痕時，墨淳忻眉頭微蹙。
她的手指尖被咬破，點點血紅。
墨淳忻不禁抬手摸摸自己的唇，好似……他喝了她的血？
據她說，當時她是怕他咬到舌頭，這才把手指塞到他口中。
但這指尖上的傷口，無論位置還是大小，都不像他咬的。
墨淳忻重新審視蘇參參：她喂血給他喝？
蘇家究竟意欲何為？
窗外忽然有輕叩窗棱的聲音，墨淳忻眸色微深，手指在蘇參參頸後輕輕一按。
蘇參參睡得更深。
墨淳忻起身下床，推開窗子：“何事？”
“回主子的話，屬下方才打探到這個蘇小姐的來曆，她並非真正的蘇家大小姐。”
“這點本王猜到了，蘇太師那個老狐狸，他是太子一黨，又怎麽會把精心培養女兒嫁給本王衝喜？”
“主子，這個女子雖不是蘇家大小姐，但身份來曆也頗為離奇。”
“嗯？”
“她也是蘇家人，但自小被蘇夫人秘密養在娘家莊子上，要不是這次要給王爺衝喜，她也不會被蘇夫人推出來。”
墨淳忻偏頭看睡著的蘇參參：“蘇夫人是怎麽養她的？用藥？”
“主子英明！正是，她是一個藥人。”
墨淳忻眸底怒色翻湧，冷意盡顯。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