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
團子燒了三天三夜之後,才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爸爸媽媽,擔心卻透著喜悅的臉龐。
充斥整個鼻腔的還有濃濃的消毒水味,這讓他,不由得蹙緊了,小小的眉頭。
“媽咪……”
“兒子,你醒了?渴不渴?你要不要喝點水?”
團子無力的搖了搖頭,像是被人拿走了所有的力氣,渾身軟綿綿的好像一顆棉花包。
“媽咪……我好累……”
小小的嗓音,透著無窮的委屈,這一句話,直接惹的薑小餘眼圈通紅,隻一眨眼,便淚盈餘睫。
薑小餘把孩子抱緊在了懷裏,強裝鎮定,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溫柔的摩挲著。
“你這一晃都躺了好幾天,渾身酸疼,虛弱無力是很正常的,你好好休息,等你的身體痊愈了,媽咪就帶你去海邊,撿貝殼……
還有遊樂場,花房,你不是最喜歡去花房裏挖蚯蚓,和蒯爺爺一起釣魚了嗎?”
薑小餘柔聲細語,不知不覺中,做了許多的承諾,仿佛隻要團子能夠醒過來,她就願意把以前那些,她管製著團子,很少讓他去做的事情,都做一遍。
這是家長的通病,薑小餘更甚。
“可是,媽咪不是說,冬天的海邊太冷了,遊樂場不安全……
就連花房裏的泥土,都太髒……”
明明是想去的,可是溫暖的話語裏,卻還是處處替薑小餘著:“媽咪,你怎麽哭了,是因為我生病了,你傷心了嗎?”
薑小餘努力的強撐笑臉,可是這一笑,卻比哭還要難看。
“是啊,團子這一次嚇到了媽咪,媽咪反省了許多次,以後隻要你高高興興的,媽咪不再勉強你,以後我們隻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好不好啊?”
團子歡喜,重重的喘息,隨後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媽咪,我好希望你能夠多陪陪我,我喜歡幹媽,可是……我更喜歡媽咪呀……
媽咪好忙……
我都不想打擾你……”
孩子的話語之中,除了懂事之外,更多的還是委屈與控訴。
這幾年,薑小餘疏忽了家庭,更疏忽了小團子,她想做一個女強人,心裏係著整個華夏城,卻唯獨忽略了她的小寶貝,那個滿眼隻有她的孩子!
“好啊,你乖乖的養病,等你好起來,媽咪就陪著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春天我帶你去放風箏,去賞花,夏天我們兩個去海邊去捉魚,聽說,霧都山的秋天可好看了,到處都是火紅的楓葉!
冬天咱們不出屋,就在媽媽的花房裏,圍爐烤火,媽咪給你烤糖栗子吃,好不好?”
聽著薑小餘這些承諾,團子隻覺得頭重腳輕,眼皮上,仿佛壓了千斤墜,根本就睜不開,眼睛昏昏沉沉的便又睡去了。
莫名其妙的,團子都能感覺到,他渾身上下都好疼!
就像是被人用數以萬計的小針紮著他,他知道,他這是生病了,很嚴重很嚴重的病。
可是,他卻很高興,從小到大,他記事以來,媽咪都好忙!
他特別希望,媽咪能夠像普通的家長那樣,一直陪著他。
沒想到,這小小的願望,是在他生病以後,才實現的。
不過,媽咪做的,已經足夠好了!
薑小餘淚如雨下,被對著團子抹去了眼角上的淚痕,倔強而又委屈的模樣,全部被戰禦梟看在眼裏!
他什麽都沒說,強忍著眼眶酸澀的衝動,離開了病房。
薑小餘的感受,戰禦梟感同身受,他已經放出了消息,高價尋求和團子配型一致的骨髓!
隻可惜,都已經一星期了,小溪已經石沉大海,沒有任何的回應,在等待當中,漸漸的所有人的耐心,全部都消磨殆盡。
團子一直都在高熱,熱度退下去之後,就開始進行放療,原本一張好看的小臉,再做了幾次放療,之後就開始臃腫,沒有了以前的光彩。
急性的白血病,給孩子帶來的折磨,除了身體上的疼痛之外,還有容貌發生改變之後的巨大打擊。
看著玻璃窗上,倒映著的那一張浮腫的臉龐,團子嚇哭了。
薑小餘緊緊的抱著他,輕聲安撫:“兒子乖,你現在是因為生病,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等你的病好了,慢慢的,就會恢複以前的樣子!”
“媽咪——”
團子一頭紮在薑小餘的懷裏,一邊哭泣,一邊聲音顫抖的道:“媽咪……我不想治病,我想回家……”
孩子的聲音裏,盡是祈求。
“乖,等你身體好一點,媽咪帶你回家,好不好?
在那之前,你要努力的配合醫生,配合護士,這樣子,我們團子就能很快的恢複痊愈了……”
團子的眼淚,順著眼角撲簌簌地往下落,沾染濕透了薑小餘的衣襟,他的聲音,細如蚊呐……
“媽咪,我知道,我就要活不下去了,我每天都好難過,你們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你和爹地……
再生一個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
要健健康康的,不要我這種,讓他們陪著你們吧,媽咪……”
團子的話,是一種軟刀子,卻割的人心,撕心裂肺。
薑小餘愣在原地,怎麽也沒想到,團子會說出來這種話,看樣子當初他們計劃二胎的時候,這小家夥聽見了——
“乖乖——”
薑小餘的嗓音,都變了,她用力的抱緊了懷裏,因為哭泣而不斷顫抖的團子那瘦小的身體。
“胡說八道些什麽呢,就算是媽咪生一個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你也是媽咪最愛的孩子,因為,是你陪伴著媽咪最多的時光啊!
即便是再有小弟弟,小妹妹,媽媽最愛的那個人,也是你!
你也要好好的努力,盡快痊愈,撐起一個哥哥該做的榜樣,媽咪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很疼,可是媽咪希望你能堅強,因為,沒有你,媽咪會死的——”
薑小餘的聲音,到了最後,都是輕聲啜泣。
這場麵,讓人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自從團子生病這段期間,他都在努力的配合醫生的治療,孩子越是懂事,大人便越覺得心疼萬分。
連疼,都強忍著,怕大人傷心,這孩子的懂事程度,完全的超乎了薑小餘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