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隻是出去了一趟,回來有點累,你也不是小歲數了,跟著我在戰家一輩子,日後就算是沒有了我,就讓戰禦梟給你養老送終!”

玉嬸聞言,臉上都是責備:“您今天這是怎麽了?總說這些喪氣話?”

老夫人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隨即臉上**漾出往日裏,一派樂天的笑容:“人老了,話就多,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玉嬸看著老夫人和衣躺下,什麽都沒說,隻是幫著老夫人蓋好了被子,然後悄無聲息的退出了房間當中。

房門合上的瞬間,躺在**閉著眼睛的老夫人,倏然間睜開了眼睛,一雙眸子裏,蒙著一層陰鬱,盡是心事。

她的手,顫顫巍巍的摸進了枕頭底下,從裏麵拿出來了一張紙。

白日裏,醫生對她說的話曆曆在目。

“老夫人,您最近是不是總覺得間歇性頭痛,嗜睡,記憶力不太好!”

“醫生有什麽話,但說無妨,不必跟我拐彎抹角的,我都活了這麽大歲數了,也享受過了,即便是現在死了也無所謂!”

“老夫人不必那麽悲觀,眼下初步的診斷,您是前庭神經元發炎!”

老夫人怔住,當初,她母親臨終之前就是患上的前庭神經元發炎,這是一種慢性神經性疾病,藥物根本無法控製,隨著神經的發炎衰弱會導致記憶力衰退,逐漸的忘記身邊的人。

比阿茨海默症還要可怕,神經元發炎的病人,漸漸的會喪失行動能力,就像一個傻子似的,躺在**,即便是活著也是毫無尊嚴的。

可老夫人的目光,緩慢的流轉,看向牆上,她和老爺子的合影,老爺子雙目炯炯有光,鶴發童顏,兩人依偎在一起,滿滿的都是幸福的笑。

老夫人低聲呢喃:“老頭子……我好怕,要是我忘了你,到了黃泉路上你還在的話想著拉我一把……”

暖橘色的燈光,帶著一種令人壓抑的氛圍,老夫人的身影在這樣沉悶的環境當中,如同一具雕塑,一動不動的看著牆壁上的照片。

風聲似是在哭泣,嗚嗚咽咽的一整個晚上。

天亮的時候,老夫人再起床,依舊是精神奕奕,神采飛揚,她還是往日裏的那個她。

隻希望在人生最後的日子,好好的活著,給孩子們留下的回憶全都是歡樂的。

大年三十,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這不再是一個小家庭的聚會,而是整個大家族的聚餐。

是形式,也是規矩。

就連七叔公,也不懼雪天路滑,隨著宗族裏的小輩一同來了。

薑小餘一清早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眼皮跳的厲害,總覺得今天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戰禦梟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的揉眼睛,語氣裏都是關切:“怎麽了?不舒服嗎?”

薑小餘看向戰禦梟,他依舊坐在輪椅上,卻依舊難掩身上的尊貴氣息,他的雙眼深邃,就像是漩渦,仿佛隻要一直看著他,就能被他的眸光吞噬。

“我隻是覺得……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像是豪門貴胄,不都是勾心鬥角的?

前幾次的聚會,薑小餘都見識到了戰家的陰暗麵,這一頓除夕飯若是放在普通人家,那便是合家團圓,談笑風生的日子,可是放在戰家——

味道就變了。

戰禦梟伸手,將薑小餘耳邊的碎發,輕柔的幫她別到了耳後,仿佛她是什麽珍惜的瓷器,一碰就會碎。

寶貝的不行。

“你的感覺沒錯,戰家第一次聚會,都是修羅場,不過,別害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戰禦梟的話語聲音低沉,卻能夠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薑小餘很信賴他。

兩個人到了大廳的時候,人差不多都已經到齊了,就連每一次聚會都會遲到的戰禦龍,今天也破天荒的早到了。

看見薑小餘和戰禦梟,戰禦龍原本還在跟幾位堂弟談笑風生,瞬間就神情不自然。

上一次戰禦梟去他那鬧事,他還曆曆在目,一看見他,就不自覺的心慌害怕。

這是骨子裏的血脈製壓,刻在DNA裏的,是不可能輕易改變的。

幾人看見了戰禦梟,臉上的表情都有一些細微的變化,可卻還是打著招呼。

“禦梟,好久不見,最近瞧著你氣色不錯!”

“弟妹也是,這肚子,隻怕是有四五個月了吧!”

眾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了薑小餘的肚皮上,即便是今日她特意穿著寬鬆,可是卻也難掩隆起的小腹,臉上更是有了孕相,眉宇之間散發的都是母性光輝。

“這事兒不對吧,禦梟和弟妹在一起,這才多久啊,四五個月的肚子,禦梟……咱們家裏的血脈,可得好好弄,弄清楚,可別喜當爹,還傻了吧唧的歡天喜地呢!”

有人嘲笑,薑小餘的臉色,瞬間難看,戰禦梟黑著的臉,隻是更加陰沉。

“二哥可真會說笑,喜當爹,也虧得你想得出來,我聽說二嫂結婚之前,不也是先上車後補票?

你這些經驗之談,到底是有人跟你這麽說過,還是純純就是你個人的經驗之談?”

戰禦梟的話,直接讓那人黑了臉:“戰禦梟,哥幾個不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嗎?你怎麽說急眼就急眼?簡直就是不知好歹!”

“到底是我不識好歹,還是二哥開了不該開的玩笑?況且——”

戰禦梟的聲音拉長,在那幾人身上冷冷的掃視了一圈,直看到人毛骨悚然。

“我並不覺得這很好笑!”

幾人之間的氛圍,瞬間劍拔弩張,薑小餘懷孕的事情,估計整個戰家都已經人盡皆知,隻是,他們倒是沉得住氣,一直按捺著,沒有任何動作,這一點倒是讓戰禦梟意外。

不過,越是如此,就越證明他們有一場陰謀在等著他!

隻不過,這又有何懼!

幾人對視上戰禦梟,即便是他再怎麽氣場強大,也不過是一個癱子!

現在的戰家,早已經過了他獨自稱霸的時代!

自然就有人不把戰禦梟放在眼裏。

氣氛,隻在一瞬間就開始緊張,冷凝起來,薑小餘本能的想要站到戰禦梟麵前,阻擋朝著他走進的那幾名高大男子。

在一旁的七叔公,似乎也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氣氛異樣,手裏拄著拐杖,緩步走了過來。

“禦梟,你幾個哥哥是跟你在開玩笑呢,別生氣!”

隨後,七叔公又看向剛才的那幾名始作俑者,故作公平地敷衍:“你們幾個還是做哥哥的,下一次開玩笑的時候注意點兒分寸,禦梟久病,心情本就不好!”

言外之意,就是戰禦梟不禁鬧!

戰禦梟冷哼,看向七叔公,眼神也沒有絲毫的改變,依舊諱莫如深。

“這不是開玩笑,今日所有的人都在,我不妨也多說幾句,薑小餘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若是有人再敢說三道四……”

戰禕謹說著,直接從七叔公手裏抽過來了烏木拐杖,朝著麵前足足兩米高的香檳塔砸去,直接用力——

嘩啦——

玻璃杯應聲倒地,瞬時間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場麵一片嘩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瞬間吸引。

七叔公看著戰禦梟,臉上的顏色也嚴峻了幾分。

深諳戰禦梟的性子,也知道今天晚上即將要成的大事兒,在這之前,若是真的出了什麽紕漏,他們計劃了這麽多日子,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七叔公到底是一隻老狐狸,自然知道什麽時候該忍,什麽時候該爆發!

神情凝重且嚴肅的看向一旁,早已經愣住的幾個小輩,眼神裏多了幾分嫌棄,甚至是惋惜。

也難怪戰禦梟即便是斷了一雙腿,還能穩握大權,這幾個慫貨,還真是肉眼可見的不爭氣!

“你們幾個也是,這年夜飯還想不想吃了,不想吃就給我滾出去!”

幾人誰也不敢作聲,夾緊尾巴走遠了。

老夫人聞聲,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幾個媳婦。

老夫人看見了戰禦龍低頭,像隻鵪鶉似的,瞬間就明白了什麽。

“禦龍,今年帝國集團的年會你沒有到場嗎?”

“去……去了……”

看著戰禦龍的慫樣,王純不樂意了:“媽,這件事情還沒弄清楚呢,你怎麽就先責備禦龍!這孩子一向老實,不是那說三道四的人……”

老夫人卻沒有理會王純的話,繼續道:“既然去了,為什麽還要拿著這件事情做文章?

你和老二老三關係一直都不錯,他們又時常不在榕城,又是會如何拿這件事情打趣的!

我現在還沒有到了耳聾眼瞎的年紀,有些個事情自然也是聽得見看得見,我不說,隻是想要給各位留一線臉麵,當然,這臉你們要是不樂意要,我也不介意給你們打臉!

薑小餘肚子裏的孩子,是我戰家的曾孫!

不容易悶說三道四!

是再繼續在我這門口裏胡言亂語,滿口噴糞,日後誰都別再來了,都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