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翼鷹揚* 37章 新交朋友
“小弟,你不可以對他們惡形惡狀,他們是來租房子的外地人好說好話,何必開口就罵山門,貪心吃白粥是要觸眉頭的。”
徐美伶頭一次慢悠悠的說出上海話來,她的嗓子偏又天生的非常好聽,一下把全場充滿了火藥味的氣息給衝了個無影無蹤。
聽家姐這樣吩咐,小新疆沒話說了,他原以為家姐在外麵說話的時候,與對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差不多,誰能知道見到外人的時候,她的語音居然變得如此好聽。
她那頗為好聽的嗓音同樣吸引的唐雲揚。
“這丫頭要是培訓一下,倒是個不錯的播音員,就是不知道查爾斯.金這家夥的無線電廣播什麽時候才開得通。”
“喂,你這小赤佬看什麽看……”
小新疆才應承了家姐打算好好和唐雲揚他們談談租金的時候,就發現他一個勁的看著家姐,仿佛不安好心一樣。於是,張嘴就罵出聲來。
“賊你媽,你小子罵誰呢,打死你這個碎慫!”
這一下李勁不樂意了,怒罵之中一個鎖喉腳直奔正在用上海話罵得高興的小新疆臉上踢去。小新疆一愣,他可沒想到這三個貌似土裏土氣的陝西人,居然手上還有真功夫。
雖然他的身手還算靈巧,立即倒坐地下,算是躲過這一腳,可李勁緊接著的下一腳可就躲不過了。
“這就是你的看家本事?看我的!”
一旁的馬永貞也是山東拳師世家出身,見到好手自然也會技癢難熬。雙臂一展,自然是世家的風度。
李勁這小子看到了功夫好手,自然也沒有再欺負“弱小”的理由,雙拳一抱向著馬永貞大喝一聲“請!”
司徒尚的手已經伸進懷中,握住了M1911的手柄,心想隻要這裏的人仗著人多向上衝,他也就顧不得平民不平民了。至於李勁一到了這以武會友的當口,就把長官給忘記了這種不專業的近衛,換來的隻有司徒尚不屑的撇嘴。
倒是唐雲揚,他知道最少今天晩上有地方睡了。至於和這裏的地痞們多接觸下,他認為沒什麽壞處,最少對於將來所準備的事情隻有好處。
另外他感興趣的是徐美伶的那付嗓子以及她身上的工裝。樣式不好看,也無法體現出她的身段,但這就是這時上海工人階級當中的一員。從某種意義上講,接觸她就是接觸到了上海的工人階級。
場中兩個還在拳腳翻飛打個不停,李勁如同所有的北方人一樣,極擅長使腿,偶爾還會用上兩下膝、肘,估計這是中華會館裏,那些被迫加入的泰國拳師們的傳授。
反觀馬永貞,他的武術全部出於中國武術的套路,以唐雲揚這練散打出身的水平是看不明白的。
他們激烈的打鬥,倒使得圍攻的本地小混混們一個個轟然叫好起來,大約是因為馬永貞的名聲有關,居然沒有人上前幫手。看得出來,這幫小混混比那些大混混可講江湖道義的多。
唐雲揚從場內撤回目光,朝徐美伶走去。從地下蹦起的小新疆,站起身來擋在家姐向前,似乎他已經論定,眼前這個家夥絕對是一色狼。
倒是剛剛聲音還溫柔動聽的徐美伶站起身來,把弟弟擋在自己身後,仿佛一隻保護自己幼鳥的雌鳥。
“你想怎麽樣,我……我們不怕你哦,這裏……我弟弟他是青幫……”
伴隨著唐雲揚步伐,徐美伶一麵後退一麵聲音顯得有些抖索。也直到這時她才看清,她們而對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物。
雖然他身上穿得那身衣服,仿佛一個剛剛到上海的外地人一樣,想要打扮的像上海人,可骨子裏怎麽也裝不像的,土得掉渣的模樣。
可是,當他看到唐雲揚那目光從來朝霸道的眼睛時,她心中的害怕更加深刻,在她的潛意識當中,這樣的目光應該是那些大老板們才能夠顯露出來的目光。
“別怕,小姐貴姓,你是個工人是嗎,在哪個工廠裏上班呢,可以告訴我嗎?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他這一番話倒把旁邊的人給問住了,都感覺這還真是個怪裏怪氣的外地人,他這樣問難道是想進工廠做工嗎?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在中國缺得從來都不是工人,勞力總會是有的,尤其那些鄉下來的包身工,他們的到來已經使許多上海本地的工人們失去了飯碗。
“我在紡織廠裏做工,那地方男工招得很少,那種活男工們做不來!”
這次,徐美伶在唐雲揚的目光下感覺到某種壓力,不知為何回答的時候,都變得細聲細氣。
“好!”
這時,一旁的的馬永貞與李勁的格鬥獲得了一個連環大彩。不知不覺當中,相互之間的距離感少了許多,大概當地的痞子們也感覺到,這三個外地人手上是有真工夫的,並不是那麽好惹。
唐雲揚一扭頭,衝著一旁的兩人吆喝了一聲:“好了,都別打了,趕快讓他們把屋子收拾好,不然我們晩下在哪兒住呢!”
李勁的腿再與馬永貞相交一記,接著幾個虛招連晃,身形一閃脫出了戰團。雙拳一抱,衝著馬永貞一抱拳,大喝一聲。
“兄弟好身手!在下陝西李勁,這裏有禮了!”
“兄弟的拳腳也著實淩厲,山東馬永貞有禮!”
結果,這場鬥毆就這樣變成了以武會友。
“好了,沒事了,都幹活去,快點!小新疆,快點吧,一會天就要黑了,到晩了幾位陝西來的大哥可就要沒地方住了。”
一看事情就這麽辦妥了,而且一聽對方是“馬永貞”,唐雲揚來興趣了,心裏那舒服就不用再說了。
“馬兄弟,麻煩你給找個地頭熟的兄弟,帶著我們李兄弟去給咱們買些酒菜回來,咱們既然是江湖裏的朋友,在這兒相遇了,怎麽能沒酒沒肉。”
“哎,這位大哥怎麽說這樣沒意思的話,今個的花銷全是小弟的,全當給諸位大哥祝賀入住新居了!隻是不知道幾位大哥如何稱呼?”
江湖上的人就是這樣,別人大方自己更大方,正所謂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也正是不打不相識,既然打得相了識,那麽下麵的話就好說了。
“徐小姐是吧,我姓李,叫李勁羽,是李勁他大哥。我們倒不是想到工廠裏做工。我們家鄉都在山裏,我就是對工廠很好奇,裏麵有些什麽呢?你們幹活的時候用得鋤頭還是別的什麽……”
一旁的司徒尚聽得直皺眉,心中暗響:“這位長官說瞎話根本連考慮都不用,張嘴就來,他不會對人家這麽年輕的姑娘不安好心吧!”
“噗哧”
徐美伶被唐雲揚這一番又是钁頭又是鋤頭的話給說笑了,伸出兩隻手來,向唐雲揚展示她的勞動工具。
她的手,如同這裏的女人們一樣,十指尖尖小巧可愛。可是這雙美麗小手的手指尖上,結著厚厚的繭子。
“瞧啊,阿拉做工的時候,用得就是一雙手啊!每天接好多個線頭……”
“接線頭是做什麽,就那麽老接線頭就能賺到錢?我不相信……”
你甭說,唐雲揚曾經練就的說瞎話的本領,倘若用來騙小姑娘們的話,保證一騙一個準。他不時的驚歎,假癡不癲的混話,以及對大上海生活的羨慕而引起的驚訝,逗得徐美伶在巧笑連連中,把工廠裏的事一點點的講了出來。
雖然她在唐雲揚的引誘下,說得盡是些工廠裏好笑的事情,可聽到善於分析情報的唐雲揚耳中,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在他的腦海裏,形成了一幕幕這時常常發生在工廠當中那些不堪忍受的事實。不知為何,他猛然想到,這些工人們隻是老實的如同綿羊一樣的人群。隻要還有一口飯吃,他們就在不斷的忍受當中,為了無良工廠主的利益,不停的工作。
這時中國的資本家、工廠主們真是好命,他們雇傭了全世界最善良最能忍耐的工人們,但這種忍耐與善良,在長久的延續之後,卻會爆發成憤怒的火山。難道這時的老板們和工廠主們從來沒有意識到這樣的事情嗎?
“媽的,你們好命,雇傭了一群綿羊,倘若放在法國,讓他們雇傭上一群動輒罷工的工人,你們才知道,原來是自己傻到連物極必反這個簡單道理都忘掉了!”
直到天空當中現出星星的模樣時,徐家屋前用破木板支成的長桌了擺滿了酒肉,不但有馬永貞買來的,也有李勁抱回來的。
二三十個人一起坐在長桌前,喝酒、聊天,有的時候,徐美伶也被人轟起來,帶著九分的不好意思,唱上一曲江蘇小調。在這樣的夜晚裏,17、8歲的喝了酒的姑娘,別有一種使人難心遺忘的風情。
趁著大家都有了七八分的酒意,唐雲揚攬住了馬永貞的肩膀。
“喂,兄弟,有句話我想問問你,如果不便回答,你就不要答。兄弟我隻問你一句,難道你就甘心一輩子倒夜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