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幡然醒悟】

玲瓏不敢出聲,亦沒有反駁她的話,隻是仍然低泣著,似乎還是不知道自已錯在了哪裏,荊離回過了頭,依然冷冷的望著她道:“朕原以為你很愛莫言,朕一直都是這樣的以為的,但是朕錯了,因為你那根本不是愛,隻是一種奴性,你以為誰對你好,誰就是你的恩人,你以為你對恩人的報恩感覺就是愛,朕信錯了你,信錯了。”

“皇上!是奴婢是的錯,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也很後悔,奴婢應該阻止小主的,應該阻止他的,如果奴婢阻止了,也許小主他就不會死了。”玲瓏哭的渾身顫抖,神色也是萬分的自責。

荊離轉過了頭,對上了莫言那蒼白的臉,然後才低聲的道:“是啊,你要是對朕忠心一點多好,哪怕你會和朕說說,但是你沒有……你隻是幫著他來欺騙朕,你隻是眼睜睜的看著他自殘,你隻是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死亡,對所愛的人如此,你又怎麽會對朕忠心呢?”

“不!不是的皇上,不是的。”玲瓏驚懼的一直搖頭,眼中的淚花兒飛濺出來,她從來沒有這麽一刻害怕過,就連荊離說要處罰她,就連讓她去浣衣坊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

“你退下去吧,若是莫言走了,和他有關的一切東西朕都會給他,要不然他一個人在下麵要多難過啊。”低喃著,就像是說給自已聽的,又似是說給玲瓏聽的,那看似是呢喃低語的話,卻帶著絕對的殺傷力,讓玲瓏瞬間忘了哭泣。

荊離不知道所有的人是怎麽離開的,她隻是靜靜的望著莫言,一夜如此……當周智超命人給她送一點膳食的時候,均被原封不動的退回來了,沒有人知道她的內心是多麽的悲傷,因為在她的眼中,看到這些。

是的,的確是看不到的,她滿眼的空洞,隻是盯著莫言,一夜來沒有一次眨眼,然後又是一天過去了,其間眾妃子都來看過莫言,也來看過荊離,有的也有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是沒有用,荊離一動不動,別人不知道她聽進去了多少,但是也許……她一句也沒有聽的了。

今天就是十五了,難的一個好天色,陽光明媚,萬裏無雲,今夜的月亮一定很好,可是床上的人也許再也看不到了,他靜靜的躺著,任由靈嬸給他灌下去多少藥,他似乎都醒不了那般,靈嬸無奈了,默默的退出了房間,跪在了院中。

“言!”荊離出聲……可是卻聲音嘶啞,她沒有哭,沒有怒吼,就連話也沒有說幾句,這嗓子怎麽就啞了呢?但仍然盯著莫言,雖然兩天一夜來她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可是她卻渾然未覺。

執著他的手,一次一次的緊握著,五指緊扣……鬆開……再緊扣。但是床上的人兒依舊沒有半點的反應,荊離有些絕望了,她那空洞的的眼神中漸漸的蒙上了水意,終於……她俯在他的胸前痛哭失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有人在撫摸著自已的頭發,很輕柔,很輕柔……荊離不敢動,她怕一動這種錯覺便會消失了,可是久違的低沉聲音又響起,帶著濃濃的無奈和心疼的道:“怎麽又哭了呢?”

“莫言……”荊離一怔,連說的話都變的特別特別的輕,特別特別的小心,莫言輕嗯了一聲,移開了手,荊離緩緩的點頭,對上了那一雙明眸,那眼中依然平靜,晶爛的讓人心都碎了,荊離的淚又落了下來,執著他的手撫上了自已的臉,哽咽的道:“你個傻瓜,你個傻瓜,朕以為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你了,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皇上……是夫無能,沒有辦法集夠你能需要的鮮血,但是臣夫想著,若是運氣好,應該是夠了,若是不夠,臣夫的身上還有,今日是什麽日子了?”莫言低聲的應了一句,眼中無怨,神色無悔。

荊離搖頭,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她覺的莫言握著自已的手緊了,她才猛然的抬頭,看著莫言擔心自已的眼眸,她再也不顧一切的吼出來道:“你個蠢貨,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開心了嗎?若換成我,若我拿鮮血如此,你會走的心安嗎?你會用朕的鮮血嗎?你可知你給朕的不是幸福,是痛苦,是無邊無際的痛苦,朕什麽都不想要,隻想要你好起來你知道嗎?”

莫言錯愕的望著荊離失控的臉,半晌後他好似是弄懂了什麽,嘴角一勾微微的露出了淡笑,他那慘白如紙的臉上也突然間芳華萬千,他溫柔的搖了搖頭道:“為夫這殘軀,在最後的時刻能為皇上做些什麽,已經心滿意足了,皇上要離開回到前世,為夫失去了皇上,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這種方式是為夫自私了,想著能和皇上天長地久……”

“咳咳……”終是因為說了這麽多的話而猛咳了起來,莫言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著,荊離嚇壞了,她努力的用雙手輕拍著他,想要減輕他的痛苦,可是他的眼神卻迷茫起來,漸漸的有些空浮。

這是彌留的前兆,荊離有些瘋狂了,她拚命的喊著莫言的名字,但是也隻能無力的,眼睜睜的看著莫言又閉上了他那美麗萬分的眼眸。

“不……不,朕不要你死,朕不要你死,醒過來,你給朕醒過來,朕愛你……朕真的愛你啊!”痛哭失聲到最後的喃喃自語,整個人宮院中死寂一片,院落中跪著人低低的飲泣,宮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吱呀!”一聲,房門又打開了,靈嬸走了過來,但是當她看到荊離的時候,整個人都怔在了當場,她不敢置信的盯了她半晌,然後才走了過來,揚手……卻又定在了半空中,小聲的道:“皇上……你的發,你的發……”

荊離沒有說話,依然是跪坐著,看著莫言的神色漸漸的平靜,天也漸漸的暗了,靈嬸不敢離開,她跪在了荊離的身邊,伸手想要看看她的發,那一頭的青絲啊,竟然短短的兩日變的灰白。

整個人如同是蒼老了幾時歲,除了那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她的神色她的發,幾乎尋不著原來的樣子,當靈嬸的手碰到了荊離的發,她突然怒吼起來,一把推開了靈嬸吼道:“滾,滾出去,全都給我滾出去,不要擾了莫言的睡眠,不要擾了他……”

從一開始的怒吼,到最後的喃喃輕語,荊離幾乎可以說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仿佛又聽到了關門聲,但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似乎又聽到了開門聲,然後有一個人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半晌沒有說過一句話,她也沒有回頭,此時的一切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情障,情孽啊,世間的一切均逃不開這個,癡情又為何物呢?”一個低沉感歎的聲音響起,緩緩的在荊離的身邊蹲了下來,荊離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那個人也許知道她會有這個反應,然後又出聲的道:“你真這麽在乎他嗎?”

荊離依然沒有回頭,隻是愣愣的望著莫言,他那沉靜的樣子就如同是睡著了一樣,可是誰來告訴他,他隻是睡著了,今日過後她不會失去他?沒有,沒有人會這麽告訴她的,醫族的人都盡力了,她們救不好的人,又有誰能救呢?

“好吧,若是你真的這麽在乎他的話,本宮想,本宮可能救他!”淡淡的聲音又一次的傳來,這一次荊離不會沒有反應了,直接轉過了頭,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妙妃,他一臉的沉靜,不似是說謊,但是一想到莫言現在的這個樣子,那燃起希望的臉頓時又黯然了下去,輕聲的道:“不,什麽藥都救不了他,全都試過了,試過了,醫族的人說回天無力了。”

“用藥自是救不了他,但是用血可以!”妙妃淡然的說了一句,荊離的身子一怔,突的好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她蹭的一下子站起了身子,雙手緊緊的扯住了妙妃,急聲的道:“對對,用血,我也是天之血,我隻要把我的血給他就行了,對不對?”

“皇上也是天之血?”這一下輪到妙妃吃驚了,荊離重重的點頭道:“上一次他重傷,朕也是用鮮血救他的不是?你將朕的血取走吧,隻要能救他,朕願意把全身的鮮血都給你。”

妙妃靜靜的望著荊離陷入了瘋狂的小臉,依舊淡然的道:“你可知道,本宮若是真的取了你的鮮血,你的命便也沒有了,你不害怕嗎?”

“朕不怕!”荊離靜靜卻無比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又默默的對上了妙妃的雙眸,眼中有著從未有過的決然,妙妃靜望著她,半晌後卻突然間笑了,他搖頭低歎道:“好一對生死不離的情侶,荊離啊荊離,你一生都難逃為情所因的命運啊,也罷!本宮便逆天一回。”

“你願意取朕的血來救他了?真的嗎?”荊離的臉上立刻驚喜一片,可是那妙妃卻冷然的搖了搖頭道:“本宮可以救他,但不是取你的血,現在是漸近二更的夜晚,三更月圓會是最圓的時刻,到時候本宮要用彩月奇玉和月亮石引動時空輪回,用醫妃小主自已留下的鮮血在注入他的體內,他便可以回到幾天前,並未采血之時。”

“當真?此話當真嗎?”荊離仍然不敢相信自已還能擁有莫言,這種至悲之後至喜的情緒衝激著她,讓她整個人的身子都晃了幾晃,妙妃點了點頭道:“當然是真的,但是因為是逆天,月亮石和彩月奇玉都會引動月魂,月魂會反噬,將會毀了這兩塊世間的奇石,皇上若是想要回到前世,已經不在可能了。”

“什麽前世,什麽過去,朕現在覺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朕隻是向前活著,朕隻想要自已的妃子們每一個都平平安安的,至於回去之事,朕早在知道莫言是天之血的時候已經放棄了,回到過去在重要,也不及他一角啊。”

“好,有皇上的這一句話,本宮就好辦了,命人將他抬出來吧。”妙妃說完淡然的轉身,荊離立刻吼來了侍衛,自然當大家看到荊離那一頭灰白的長發,頓時驚懼的說不出話來,雨墨早已哭倒在侍男的懷中。周智超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荊風立在很遠的位置,靜靜的望著她。

等待的時間最最難熬的,荊離守在莫言的身邊一刻也沒有離開,天上的月圓越來越圓,天也越來越晚了,三更將至,荊離將懷中的兩樣東西都遞給了妃妙,但是妙妃卻並沒有接,隻是淡淡的道:“捧起月亮石,用你的雙手讓他沐到陽光!”

荊離的身子一怔,不是太了解,妙妃看到她這個樣子,隻得又輕聲的重複了一聲道:“你是天之血的主人,可以極快的引動雙石,按著本宮的說法去做,不會有錯的。”

聽到了他這樣的解釋,荊離也不在懷疑,靜靜的伸出了手,將月亮石放在了手心,月光如水,淡淡的灑了下來,當月光照在了這塊月亮石的上麵時,月亮石立刻散發了萬丈光芒,照的眾人睜不開眼睛,整個皇宮立刻亮如白晝。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合,驚訝之色可以想象,他們盯著那月亮石,眼睛一眨也不眨,吃驚的望著這一切,妙妃又低聲的道:“全都閉上眼睛,月亮石的光會越來越接近月光的本色,會照瞎你們的雙目的。”

一句話讓眾人好生一嚇,連忙一個個的閉上了眼睛,荊離就似沒有聽到一般,看著那月亮石芳華流轉,這時妙妃將荊離手中的彩月奇玉放到了莫言手腕上的傷口,然後舉起了裝著莫言鮮血的壇子,靜候著。

大約一刻鍾,月亮石的光芒突的大增,然後原本那靜靜沒有反應的彩月奇玉也瞬間散著五色的眩光,那光芒美不勝收,瞬間的衝出了天際,荊離手上的月亮石,莫言傷口上的彩月奇玉,還有天上的月光,三點折射連成了一線,這時妙妃手中的壇子突然晃動起來。

他一手扶穩了壇子,一手打開了壇蓋,然後天之血竟沿著那光芒向上而流,漸漸的染紅了那原本白色的光華,那白光如今變成了紅光,紅的十分的妖豔。

那血沿著光一點一點的漫延,很快,但是如此遠的距離也很慢,隻見那鮮血漸漸的也形成白光一般的三角形,然後到彩月奇玉那兒的時候,卻一點點緩緩的從莫言的傷口,注入了他的身體,連著那白色的光華,也全數緩緩的注入。

妙妃抱著壇子,站在三角光線的中間,眾人看不到他的神色,但是他抱著壇子的身體卻顫抖不止,眾人奇怪,可是卻不會有人去問,因為眼前的一切他們都很難去消化,誰還會有心情注意他的不適?

荊離的雙眸沒有離開過莫言,直看到最後一點光芒的消失,然後莫言那蒼白的臉漸漸的紅潤,妙妃停了手,身子倒退了幾步,身形也晃了晃,荊離這才覺察到他的異樣,忙上前扶著他,但是當他的雙手碰到他的肌膚時,才頓覺他整個人竟燙的無法靠近。

“妙太妃。”荊離開了口,妙妃緩緩的轉過了臉,滿臉赤紅,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靜靜躺著的莫言,突的睜開了雙眼,但是他的雙眸中卻有著兩道白光,看不見本身的眸色,妙妃的臉色一變,轉身推開了荊離,大吼一聲道:“讓開,月魂反噬!”

就在眾人還沒有來的及反應的時候,莫言回過了頭,妙妃立刻撲了上去,雙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而這時妙妃整個的身影瞬間也散著白光,莫言開始掙紮,他似乎是急著想要看清楚這眼前的一切,隻聽妙妃急吼道:“醫妃小主,回魂來吧,你不能傷害皇上,你不能傷害你用生命守護的女人,趕走月魂,保護你愛的人,醫妃小主……”

妙妃急的大吼不止,而這一刻荊離好似也突的明白了,她慌忙急亂的吼著莫言的名字,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莫言抬頭,竟帶著將妙妃從空中拋了出去,一聲驚吼聲,頓時從空中飛掠過來三個人影,一個是風,一個是一刀,一個是一個帶著麵紗的嬌小身影。

荊風直撲莫言而來,雙手製住了他的身子,莫言的身體本虛弱,竟然真的便動彈不得,而一刀和那空中的嬌小人影,一左一右的扣住了妙妃,然後借著輕功的力量又將他推回到了莫言的身邊,妙妃的雙手再一次的蓋上了莫言的雙眸。

時間仿佛靜止了那般,隻是眾人看著那幾個人的臉色都知道此事決不這麽簡單,一刀的身子在顫抖,那麵紗身影也在顫抖,就連荊風,也似是努力的抱著莫言,那用盡力道的樣子,就似他一放手,自已就會被拋開很遠那般。

荊離心急的不由上前,但是那四個卻急聲的吼道:“不要過來!危險啊……”

但是已然來不及了,荊離剛邁出一步的雙腿突然間就似踩到了烙鐵上一般,她的身子立刻一顫,然後整個人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給彈了開來,而就在這個時候,眾人一同高吼:“皇上。”

荊離的心一急,手中一抖,月亮石從手中滑落,直直的奔向了莫言,莫言就似有著強大的力量一般,眾人瞬間被他震開,然後雙手接住了月亮石。

月亮石的光芒更盛,而被他彈開的四個均是撲倒在地上,口噴鮮血動彈不得,荊離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是看到這樣的莫言是她所不認識的,她的莫言隻會救人,不會害人!她不由的急吼道:“莫言,住手啊,你會傷了她們的。”

莫言不語,轉眸時眼中的光芒淡了許多,他往荊離看了過來,荊離的身體立刻猶在烈火中燒著,可以想象剛才那妙妃的雙手是承了怎樣的痛哭,那還不同於在烈火中燃,那是由身體裏的熱氣奔流所至,五髒六俯都似在火中,但是肌膚卻沒有半點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