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情長?情傷?】

“你……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荊風愣住了,轉過了頭望著那一臉蒼白的人兒躺在床上,心頭翻滾著的是敬是佩?是傷還是心疼?五味雜陣讓他一時竟難以接受眼前的玲瓏的話,見玲瓏拚命的點頭,他這才茫然的望著門外,他也隻是無措的看向門外,卻不想竟然看到了天衣,他顫抖著嘴唇,一臉的不敢置信,顯然玲瓏的話,他全數都聽到了耳中。

天衣的眼神木然的望著跪在地上的玲瓏,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玲瓏的麵前,蹲下了身子,輕語般的低聲道:“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我……”玲瓏諾諾的應了一句,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當她看到了天衣眼中的那一抹內疚,她竟然也沒有辦法說出什麽狠話來,隻得輕聲的道:“其實皇上也是擔心你,隻是心太急了一些,救了你卻傷害了醫妃小主,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隻希望小主能盡快醒過來。”

“主,主人……小主……”一陣急喚將所有人的思緒都打斷了,荊風的眉頭一皺,因為他聽出來那人正是自已的貼身侍男,他不由的來到了門口,心情的壓抑使的他的口氣也變的異常不好起來,他冷然的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大呼小叫的?”

“小主,皇上回來了,皇上回來了啊。”那侍男一臉的晶亮,因快速的奔跑而漲的通紅的臉上,盡是無邊的喜悅,荊風和眾人均是一愣,好半晌都沒有說一句話,過了一會兒,那侍男不安的道:“小主,您……不去宮門迎接嗎?”

“迎接?對迎接!”侍男的一句話,這才如魔咒一般的將所有的人都給震醒了,大家全都歡喜起來,就連玲瓏也蹭的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顧不得自已的身份,直衝著院落奔去,受她的影響,荊風等人也都忙往宮門趕去,原本這醫香宮中的熱鬧,瞬間便隻餘下孤冷,唯一沒有走的人就是天衣了。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莫言的床邊,望著床上那蒼白的臉,他覺得自已的眼睛澀澀的,酸脹不已。他隻是一個侍衛而已,從來都沒有會用生命來挽救自已,從來沒有……

“小主,小主……”天衣輕喚了兩句,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但是莫言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的心更加的不安了,伸手握住了莫言的手,然後暗暗的將內力輸給了他。

緩緩的一股熱意在四肢遊蕩,讓處在冰冷中的莫言的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蒼白的臉上也漸漸的有了一點血色,但是他卻依然的昏迷著,依然也沒有醒。

尚州的城門……

馬蹄聲的將近,長長的大軍隊伍慢慢的出現在了人門的眼前,為首的荊離一身的黑色長袍,她的發絲披散在肩頭,雖沒有華麗的衣飾,但是仍然無法的掩飾她那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來到了城門口,她望了一眼眾人,然後翻身下馬,優雅而從容的一步一步往靖妃的身邊走來。

在她的麵前,百步之前,有著密密麻麻的人群,有著數以千記的子民,那是她的子民,那是大荊的百姓。

眾人看到荊離來到了不遠處,所有的人瞬間伏身跪地,荊離昂然的站在那裏,目光掃過了眾人,她背立著雙手,明明個子很嬌小,可是總讓人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讓眾人不由將頭垂的更低。

“風……”荊離的目光最後定在了荊風的臉上,望著他懷中的孩子,她忙上前幾步,伸手扶起了他道:“朕才走幾天,你便將一切都忘的一幹二淨了,不是說過了不許你跪的嗎?起來,來………”

“皇上!”荊風的臉上也滿是激動,他站起了身子,目光不舍的從荊離的臉上移開,荊離微微一笑,伸手牽過了他的手,轉身往城中走去,那原本跪在地上的百姓和文武百官們,看到荊離的手勢,也都紛紛站立了起來,側身閃到了路的兩邊,荊離的目光又環視了一下,奇怪的道:“怎麽就你帶著大家來的?莫言呢?玲瓏也沒有來嗎?”

荊風的臉上浮起了一絲不自然,他目光望了周圍的人一眼,這才小聲的應道:“玲瓏帶著宮中的宮女和侍男在皇城大門口等著皇上,至於莫言……莫言……他……”

“他怎麽了?”看到荊風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荊離的眉頭不由的緊皺了起來,她握著他的手不由的緊了緊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莫言他又離開了皇宮了?”

“不不不,不是的!皇上,莫言回來了,是不會這麽舍的就離開皇宮,離開皇上,隻是他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太醫們正在為他醫治,聽說皇上來了,臣夫這才抱著晴兒來迎接!”

荊離的身子驀然的停頓在了那兒,她不解的望著荊風,好似沒有聽懂他的話那般,沉默了好半天,她的目光才倏的轉冷道:“是誰傷了他?”

看著荊離無法壓抑住憤怒的臉,荊風實在沒有辦法說出事實,他隻得低下了頭,低聲的道:“是……是他自已?”

“他自已?”荊離一愣,心中仍然是滿滿的不解,不由的加快了腳步,在皇宮大門口的那個宮女來迎接,荊離都顧不上她們,她伸手一拉著玲瓏的手,急聲的道:“走,帶我去醫香宮。”

玲瓏一愣,目光望著荊風,看到荊風那一臉無奈的樣子,她的心中突的明白了,臉上立刻閃過一抹光彩,忙飛奔在前頭道:“皇上,小主真的病的不輕,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些個太醫竟然都說沒有辦法,說他身上的血堵了。”

荊離的腳步又是一頓,她轉過了身子道:“去,把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給朕召過來,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救回她。”

玲瓏一怔,緊接著就是激動的拚命點頭道:“嗯嗯,奴婢這就去,這就去……”

反身,她一路小跑的離開了,荊離望著她的身影消失,然後才又邁開了步子往醫香宮走去,周智超跟在了她的身後,忙追了上去道:“皇上,您剛剛回來,這一路的奔波,你的身子原本就有一些承受不了了,您還是休息一下吧,不如讓臣夫陪著靖妃一同前去,反正都是太醫給看,有我們陪著就行了。”

“不必了,朕不累,你們全都下去吧!”荊離平靜的應了一句,並沒有停止腳下的步子。來到醫香宮的時候,天衣正在那兒怔怔的盯著莫言,荊離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天衣,不由的一怔神,緩緩的來到了床邊。

莫言仍然昏睡著,臉色還好稍漸一點緋色,但是他卻緊緊的皺著眉頭,就連昏睡中也很不安穩,荊離歎息了一聲走上前去,伸手握住了莫言的手,天衣沒有想到荊離會出現在這時,至少她沒有想到會這麽的快,不由慌忙的退到了一邊,跪在了地上道:“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必多禮,退下吧!”荊離望了天衣一眼,然後又來到了莫言的身邊,伸手撫過了莫言額角的一縷青絲,然後她的目光無意間看到了他的手腕,荊離的眼神一沉,她先是一怔,然後飛快的握起了他的手,那手腕處的傷很深,深到兩邊的傷口都往邊上翻了過去,傷口雖然很深但是卻並不寬,可見這是持刀者一舉而為,但是這樣的傷……

難道真的是他自已傷的?傷在了這兒?他……他不想活了?不要命了?想到了這兒漫天的憤怒立刻撲天蓋地而來,荊離隻覺的自已的心口一窒,不由的晃了晃身子,天衣看到她這個樣子,驚訝的立刻站起了身子,扶住了荊離的肩頭輕聲道:“皇上,您……您沒事吧。”

荊離別過了臉,望著天衣臉上的擔憂,她收回了心神,冷冷的望著莫言,無力的坐在了他的床頭小聲的道:“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了什麽?朕對他不好嗎?他為什麽要做這種傻事,先是離去,後是自閉,在來又是自殘,朕累了,真的累了,該怎麽樣才能讓他的心在燃起希望,朕要如何啊!”

聽著她這莫名其妙的低語,天衣很是不懂,他緊緊的皺著眉頭,半晌後才輕聲的道:“皇上,您別太難過了,是微臣不好,都是微臣,若不是微臣受了重傷,小主他也不會……”

“與你又有什麽關係,一個人想活,你就算在怎麽虧待於他,他都會好好的活著,認真的活著!但是若是一個人想死,就算你多麽想要救他,但是也未必有什麽效果,讓太醫來看看他吧,朕累了!”

“皇上!”天衣看到荊離驀然的站起了身子,準備離開!天衣急聲的道:“皇上,其實小主他隻是為了……”

“為了什麽朕不想知道!”荊離冷冷的打斷了天衣的話,冷聲的道:“等他醒了你在來叫朕,現在命太醫竭盡所能的救他!”

“可是太醫說了,根本無法救他啊,都試過了,但是他身上的血不通,這讓他們束手無措,根本無從下手啊,皇上,您想想辦法吧。”天衣近乎哀求的低語,荊離別過了身子,心痛的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莫言,心也一點一點的冷去,歎息了一聲的道:“如果真的不行,我們也隻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說完,大踏步的離去,獨留天衣一個人怔在了那兒,當玲瓏興高采烈的帶著眾太醫來到了醫香宮的時候,看到的就隻有天衣孤零零的一個人守在莫言的身邊,莫言一直沒有醒,但是好似那臉色更差了,玲瓏上前詢問了一下剛才的情況,天衣悲傷的將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次,玲瓏的臉色漲的通紅,嘴唇顫抖不止,半晌後才吼道:“我去找皇上。”

“回來!”天衣吼了一聲,攔在了玲瓏的麵前道:“皇上的心情好像特別的不好,現在你和她說什麽她也聽不進去的,等等吧,先讓太醫來救小主,然後在尋個時機像皇上表明一切。”

“走開!”玲瓏一把推開了天衣,怒聲的大吼道:“你當然是這樣的說的,也是這樣想的了。你巴不得皇上對小主不聞不問,然後你就能代替他的位置,一舉成妃了是吧?”

“你……”天衣的臉色瞬變,不敢置信的望著玲瓏,玲瓏看著他驚呆的樣子,也知道自已說的話重了些,但是話一旦說出了口就無法在收回了,她隻得硬著頭皮道:“如果你真的用小主好,就在這兒好好的照顧他,其它的事情不用你管,就算我拚了自已的性命,也要為小主討一個公道。”

“玲瓏!”天衣又急喚了一聲,向前跟了幾步才停下了身子,怔怔的出神!床上,那蒼白的人兒依然沒有睜開眼睛,但是卻從眼角處流下了兩行晶瑩的淚。他聽的到,隻是睜不開眼,一切都是黑暗,都是黑暗!

禦花園!

荊離一個人手握著酒壺,一杯接著一杯!最近心煩的事情太多了,是離開是留下,這兩種念頭一直在心頭徘徊不定,更讓她猶豫不已。但是今日她是真的心痛了,為什麽?自已對他不好嗎?為何要以死亡的目的來離開他!

她可以回到自已的世界,但是她尚且在心中還舍不得他,但是他何其的狠心啊,竟然自殺!竟然都到了自殺的地步了。原以為自已漸漸的撫平了他的傷口,原以為他的心中會忘了過去,會重新燃起希望的陪她一生,但是她錯了,她終是高估了自已啊。

仰首,又飲了一杯。辣澀的酒沿著喉嚨滑進了五髒,心中又湧起了無法抑製的痛,這時一個女侍走了過來,跪在了離荊離不遠的地方,顫著身子輕聲的道:“皇上,玲瓏姑姑已經跪了兩個時辰了!”

“讓她走,朕現在心裏很亂,誰也不想見!”又飲了一杯酒,荊離的眼神有些迷離,她的心真的痛啊!

那侍女擔憂的望了荊離一眼,然後這才叩了一下頭又退到了花園的外麵。而花園的門口,那青石的宮道上,一個一臉冰冷的女子跪在了那裏,她的臉色蒼白,牙齒將嘴唇咬的滲出了些許的血絲,她的目光靜靜的直視著花園內,直到一個女侍走過來,她的眼中才有了些許的明亮,但是聽到了那女侍傳的話後,她的眼眸暗了暗,冷聲的道:“沒事,我就跪著,不信皇上她會不從禦花園出來。”

“姑姑,您這又是何苦啊!”女侍急聲的勸著,蹲下了身子想要扶玲瓏起來,但是玲瓏執意的跪著,硬是不起。

這時自青石路上走過來一個青衣的女子,那女侍見了她忙去見禮道:“奴婢見過晚晴姑娘。”

“退下吧!”晚晴低語了一句,從她的周身都散著冷孤的氣息,較一年前她明顯的成熟了很多,待那侍女走遠,晚晴才在玲瓏的麵前蹲下了身子道:“你這是何苦呢?既然是誤會,皇上今日不知明日也會知道,何苦為難自已?”

“小主對他付出了這麽多,她不能這樣對待小主,這樣就算小主活了過來,也會產生必死之心!”目光直視著遠方,她並沒有轉身,晚晴望著她那堅定的側麵,低聲的道:“你愛上了醫妃小主是嗎?”

玲瓏的身子猛然的一怔,臉上的血色盡失,驀然的轉過了頭,冰冷的目光望著晚晴道:“你不要胡說,這樣會給小主惹來殺身之禍的,你以為所有的女人都像你一樣嗎?”

晚晴的臉色也是一怔,既而她酸澀的一笑道:“是啊,這世上的人都有自知之明,就我晚晴沒有!但是愛情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隻知道愛一個人就是全心全意的對他,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你的心都是愛著他的。但是你可知道,你既然愛上了一個人,就應該讓那個人平安一生,為了這愛委屈了自已也再所不惜。但是你現在呢……你因一時之氣衝到了皇上的身邊,這樣讓皇上會明白了你的心思,會誤會了小主,從此小主在後宮將不會在得寵了,這是你想要看到的嗎?”

“不會的,皇上重情重義,不會的……”玲瓏低聲的念了句,然後才有些恍惚的道:“我什麽也沒有想過,我沒有非份之想,我隻想著小主能得寵一點,能開心一點,能……能夠得到皇上的愛,就算是要我死了,我死的也心甘情願。”

話說到了這兒,一股強烈的疼痛漫延到了玲瓏的心口,她似是無法負苛一般的伸手捂著心口,晚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道:“是啊,每一個人都有愛別人的權力,也有被愛的權力,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得到愛神的眷戀,你見了皇上想想應該怎麽說吧。”

玲瓏不語,晚晴也沒有在說下去,隻是低歎了一聲,然後這才轉過了身子,緩緩的離去。那青石路上便隻有玲瓏一個人,她怔了半晌,然後站起了身子,義無反顧的往禦花園中走去。

“你來做什麽?”荊離抬起了頭,望著麵前的人兒,冷然的道:“朕不是說過了,所有的人都不要打擾朕,都不要打擾……”

“皇上!”玲瓏走到了荊離的麵前,微微的彎身跪在了那兒,抬起了眼眸帶著哽咽的道:“皇上,您離開了大荊幾個月,就已經忘了奴婢了嗎?您以前在宮中,不管做什麽,都是要奴婢陪侍在左右,形影不離的,不是嗎?”

這帶著痛楚的聲音,擊痛了荊離的心,她歎息了一聲道:“不是朕不願意你侍候,也不是朕不想見你,隻是朕想一個人靜一靜,一個人就好。”

“皇上,奴婢知道您的心中難過,可是你真的誤會醫妃小主了。”

“朕現在不想聽到他的名字。”荊離的心因這一個稱呼又漫上了無盡的酸楚,低語了一聲說完,玲瓏卻無視她言語中的拒絕,低聲的道:“小主的傷是自已弄的沒錯,但是也是您逼的呀。”

也是您逼的……

這一句猶如一根針插在荊離的心頭,她突然激動起來,雙手抓住了玲瓏的雙臂道:“原來在你的心中,也是這樣想的,是朕錯了嗎?是朕將他留在身邊留錯了,他竟然以死亡的方式來逃離朕嗎?”

“皇上,您讓小主救天衣公子您還記得嗎?他這根本不是想死,而是用自已的鮮血為天衣小主續命,他這是在救人啊,他這是為了讓皇上不這麽難過,他這是以自已的性命來換取天衣公子的性命啊皇上。”玲瓏原本哽咽著低吼,到最後竟然失聲痛哭了起來,激動中的荊離頓時怔忡在了當場,似乎還沒有聽懂玲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