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氣尚好,陽光照在青石地麵的小路上,讓人很容易產生慵懶的感覺,荊離正打算著去看看莫言,她也感覺到了莫言的沉靜,沉靜的讓她很是不安,心中總是慌慌的,眼皮也一直的在跳。
隻是她才剛剛踏出了宮門,就聽玲瓏來報,說是周智超求見!周智超她幾乎每兩天就能看到他一次,但是僅止在朝堂之上,而且原本極力的搓合他們在一起的高審言,也因為荊離懷孕了,所以這件事情就此沒有提過。
現如今一切都平靜的很,而且天衣等人也沒有在來行剌,逍遙城被花姨那一圍之後,便的乖巧了許多,這平靜的日子過久了,讓她一直都覺得心裏也很平靜,可是今日不知為何心總是不安。
“宣吧!”荊離踏出去的腳步又回了頭,理了理衣衫,想到見他還是有些不太自然,不過眨眼之間,周智超也就進來了,他的臉色很不好,見到玲瓏在那裏,才不情不願的行了個禮道:“微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智超啊,你怎麽來了,快起來!”荊離揚起了笑臉,走過去伸手扶起了他,可是手還沒有到,他人卻早已站了起來,臉色冰冷的道:“皇上,微臣想和你單獨談談,可以嗎?”
荊離微微的一愣,看到他眼底的絕然,心跳的突然快了,遂伸手揮了揮,玲瓏得令退下,整個房間便隻餘下了他們兩個人,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個眼神堅定,一個眼神質疑,最終還是荊離忍不住了,輕聲道:“智超,發生什麽事了嗎?”
“皇上,那日您對微臣所說的話,還算嗎?”凝望著她的眼眸,看著她懷孕之後變的更加豐潤的臉,周智超的心中頗不是滋味,荊離微微的一怔,抬眸望著他,一臉的疑惑。
她這樣的表情讓周智超那易碎的心覺得很是受傷,他淡淡的一笑,微微的彎了彎身子道:“沒事了,微臣打擾了皇上,微臣告退!”
“智超!”荊離出聲喚住了他,周智超的身子一頓,但是卻沒有回頭,望著他這麽失落的樣子,荊離突然間就明白他所指的是何事,走到了他的麵前,抬眸望著他的眼神道:“對不起,朕剛才隻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朕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那三日內,皇上願意娶微臣進宮嗎?”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傲然而清高的男人,可以想像他說出這句話是用了多麽大的勇氣,荊離一怔,即然輕聲笑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智超,你這是怎麽了?就算朕有心娶你進宮,你也知道在這三日是不可能的,下個月的十二就是雨墨封妃的日子,如果這個時候你進宮了,而且是如此的突然,那麽齊國定會不答應的,覺得我們待曼了雨墨王子啊。”
周智超怔怔的望著荊離,半晌後他輕輕的笑了,點了點頭道:“皇上說的是,是微臣逾越了,沒事了,微臣告退!”
周智超不再給荊離說話的機會,轉身離去,尋蒼然的背影看起來是何其的孤單,荊離竟然有一種想落淚的感覺,她忙眨了眨眼,這是怎麽了,自從有了鳳胎之後,自已就變的多愁善感了起來,歎息了一聲,原本想要去看看莫言的,可是卻突然間沒了那心思,頓頓的坐在宮中出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玲瓏進來就看到荊離這個樣子,她忙走過來,將身子俯在桌上,小聲的道:“皇上,您在想什麽呢?”
荊離回過了頭,想什麽呢?其實她自已也不知道,她隻是覺得很是心慌,微微的搖了搖頭道:“朕也不知道,隻是覺得今日的智超和往常很不一樣,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嗎?”
“皇上,您又亂想了。”玲瓏立刻打斷了荊離的話,含著笑意的望著她道:“皇上有了鳳胎,大荊有了後,清塵郡主被花姨的大軍控製著,暫時風平浪靜沒有半點不安份,整個朝政和諧,四海歸心,皇上您還在擔憂什麽呢?”
“朕所擔心的並不是這些,而是智超,他……好像有心事!”荊離悠悠的說了一句,又想起他那離開時孤單的背影,玲瓏低歎了一聲,拉過荊離的手勸道:“皇上,定是孩子在折騰你了,這麽頑皮,肯定是個小公主,皇上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養著,用不了幾個月小公主出世了,您便輕鬆了。”
“嗯!”提及孩子,荊離的臉上才浮上了笑意,小聲的道:“隻是這孩子,到現在還沒有名字呢。”
“皇上還是沒有給小公主取到名字嗎?”玲瓏有些皺眉的小聲說了句,荊離搖頭失笑道:“朕並沒有刻意的去想過呢,什麽時候有了感覺這名字自然就來了,在說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何取的?”
“皇上您倒是沉的住氣。”玲瓏笑了,衝淡了荊離心中淡淡的不安,她的手撫上了那微微鼓起的小腹,心中蕩起了甜蜜,從一個女孩到一個女人在到一個母親,荊離第一次體會到了人生的樂趣,體會到了希望。
而另一方,周智超有些失魂落魄的從皇宮中出來,腦海中一直回想著荊離曾經對他說過的話,還有剛剛對她說過的這些話,他的心如同針紮一般,如他這樣的男人,當真要去嫁給晚晴嗎?
他不是說晚晴不好,隻不過他一直覺得自已的妻主會是那種與眾不同的女人,決不是晚晴這樣的,而現在他終於認定了自已的感情,可是那個人卻不是他一個人的,更準確的說,他在她的心中,連一個小小的角落都站不穩。
“歸夜!”是一個出名的酒樓,周智超漫無目的在城中走了一天,當他看到這個酒樓的時候,才覺得自已是真的累了,一陣陣的酒香撲鼻而來,帶著讓人微熏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的心疼莫名的好了許多,他猶豫了一下,邁了進去。
“喲,這位客倌,一個人嗎?”小二見他一身的貴氣,認定他是哪家有錢人的公子,那一張圓臉笑的似菊花一樣,周智超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有沒有單人雅座?”冷冷的開口,順手掏了一綻銀子給這小二,小二一見眼睛都亮了,忙獻媚的道:“客倌,一個人的雅座倒是沒有,不過兩個人的雅座就多了,您不防也包一個,包下來就是您一個人的了。”
“好,帶路!”沒有過多的語言,也不想在接小二的話,周智超淡淡的開口,那小二忙走頭前帶路,一路將周智超引進了雅座的包房,酒樓很吵,不過關上了房門,清靜多了,他讓小二給他上了一壺熱酒,兩個小菜,便自斟自飲起來。
心中的苦悶讓他不自覺的喝的多了起來,一杯接著一杯,心卻痛了又痛,不知道多久沒有落淚了,可是現如今那淚水卻如斷了線的珠子掉落了下來。
一個憂傷而俊美的男子,走到路上都引人注目,何況是半夜?又何況是一個喝醉了的男人?周智超自酒樓裏出來都已經是午夜了,他一連喝了好幾個時辰,他不會喝酒,以前沾酒都暈,可是現在喝了這麽多,他的心卻有著從來都沒有的清醒。
夜風吹來,心頭都傳來陣陣的冷,他一個東倒西歪的走在街道上,手中還提著一個酒壺,一個軟轎從街中走過,在冷清的街頭,特別的惹眼,這是一個由八人抬起的軟轎,這轎子沒有木框,隻是四周隔起了四麵簾子,微風吹頭,可見裏麵斜躺的那個女人。
周智超往這走著,那轎從他的身邊走過,隻聽轎中的女子轎軟的聲音傳來道:“停轎!”
轎夫立刻停下了身了,那女子從簾中伸出一隻玉手,她撩開了簾子,向著周智超望了過去,那是一個孤單到讓人心疼的男子,她不看見他的正麵,可是卻讓她的心不由的一動,忍不住開口道:“公子!”
醉了他聽到這聲音,身子一頓,他記得荊離也這樣叫過他公子,他不由轉過了身子,透過醉蒙蒙的雙眼望向了這個女子,女子一怔,那是一個怎麽樣的容顏啊,冷漠的臉上帶著憂傷,一雙美眸透著迷離的愁意,讓她的心不由揪疼著。
她示意眾人放下了轎子,她走了出來,走到了周智超的身邊,抬起了臉龐望著他道:“你叫什麽名字?”
周智超不由,隻是淡然的一笑,又轉過了身,仰頭飲一了杯酒,接著往前走去,這女子還要追上去,身後的奴婢立刻攔住她道:“小姐,良家公子是不會深夜醉行街頭的,此人有著未知的危險,小姐還是走吧。”
“你感覺到了嗎?他的心好痛!”女子低喃著的話,讓身後的奴婢微微的緊皺了下眉頭,隻是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女子突然開了口道:“去,把他給我帶回行館。”
“小姐!”那奴婢睜著不敢置信的眼眸望著這個女子,這女子的冷目一眯,那奴婢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過去,隻是還沒有到周智超的身邊,他便倚在牆邊倒下了身子,這讓那個奴婢更加的不滿了,踢了他一腳,見他沒有反應,這才招手命人將他抬了去。
痛!好痛!從來沒有過的痛楚襲擊著他的頭,他的胃,掙紮的睜開了眼眸,眼前的陌生讓他的心猛的一抽,他立刻擁被坐起了身子,身上的衣衫全都被換過了,他現在隻著內衫的坐在床上,一頭的散發披在肩頭,驚的臉色蒼白。
揉著痛楚的太陽穴,他緊皺著眉頭凝想,自已怎麽會來到這兒?這又是哪兒?他起身想尋一件外衫穿著,可是嶄新的房間卻空無一物,突然外麵的腳步聲傳來,周智超一震,忙又躺回到了床上,房門吱呀的一聲被推開了,周智超別過了臉,隻見一個大約有四十來歲的婦人走了進來。
“你醒了?”看到他的目光,她絲毫沒有驚訝,隻是聲音冷冷的開口,眼神中帶著鄙夷,周智超的眼眸一冷,沉聲道:“我怎麽會在這裏?你們又是何人?”
“嗬!”那婦人冷笑一聲道:“公子深夜在醉倒在街頭,我家小姐路過,看公子可憐便帶了回來,你起來更衣吧,小姐要見你。”
小姐?周智超臉更沉了,他無聲的望著婦人,那婦人也明了他的意思,不由嘴角又是一撇,轉身步出了房外,拿過這婦人拿來的衣衫,周智超立刻穿上了身子,然後不久又來了一個小丫頭,帶著他往另一個房子走去。
驛館?步出了房間後,隻走了幾個房間,周智超便知道了這個地方,他之前來過這裏,所以對這裏有一點印象,隻不過驛館都是安排貴賓所居之處,為何這個小姐可以住在這裏?難道……她不是大荊國的人?
帶著心中這樣的猜疑,周智超總算被帶到了這個女子的房間,隻不過他人才剛邁進房中,整個人便愣在了當場,原本普通的房間硬是被改變成了奢糜的殿堂,四周端坐著數十名美男為其奏樂,身畔跪著幾個美男在其耳邊輕聲笑語,手中的晶白的酒漿不斷的入口,舌間甜甜的鮮果,而中間則是一個斜倚在床上的美人兒,正色眼迷離的望著自已。
看她那張臉,不過二十來歲,絕美的有些妖豔,好一幅如美侍君圖,又豈是她這一個小姐所能辦到的,周智超微微低下了眼眸,沉聲道:“多謝小姐收留!周某特來告辭!”
“周某?周公子?”女子開了口,聲音又甜又軟,她比荊離美,卻美的有些豔,不似荊離那樣的聖潔和清麗,那女子聽過了周智超的話後吃吃的一笑,推開了身畔的美人,抬起了迷離的眼眸,就這樣赤腳的向他走來。
周智超的身子立刻僵直了,女子來到了他的手邊,伸手搭上了他的肩頭,柔聲道:“周公子,你的全名?”
“一麵之緣,不必記住名字,再次謝過小姐,告辭。”不著痕跡的躲過了那女子的雙手,倒退了一步,仍然是那種冷冷淡淡的表情,眼中沒有驚豔,沒有起伏,那女子玩味的撫著自已的長發,突的輕笑了聲道:“有點意思,好吧周公子,就算你不告訴我你是誰,也沒有關係,因為,我看上了你,要你來做我的侍夫,從今日起,你是不可能在離開我的身邊的。”
女子的聲音霸道,言語中更是充滿著霸氣,周智超的眼眸微微的低斂了一下道:“小姐的救命這恩,周某會記得,但是小姐是小姐,周某是周某,周某不願意去做你的侍夫,多謝小姐抬愛。”
說完了這一句話,他不再言語的轉身而去,而就在此時,幾名無聲無息的暗客立刻將他包圍在了中間,這些女子全都是冰冷著臉,手中持著一把彎劍,冷冷的,齊齊的對準著他,周智超掃過了她們一眼,淡笑了一下回過了頭。
那女子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愣了愣,心頭更加的不舍了,輕輕的走過來,低低的道:“公子,做我的侍夫有什麽不好?榮華富貴,一生享用不盡。但是不做我的侍夫麻煩可就大了,我這幾個侍女個個武功高強,莫說公子要離開這裏,就算要踏出這房門半步,都不太可能呢。”
“齊國皇家女侍團?”周智超冷冷的開口,言語中帶著一股輕笑,他的話一出口,幾名女子的神色一凜,眼神各異,她們這樣的表情也讓周智超更加的證實了她們的身份,而他又回過了頭,望著那女怔忡的容顏,低聲道:“齊國小公主,紅顏?”
“你……如何得知?”那女子頓失了冷靜,纖手緊握,臉色也變的相當不好。那女侍也立刻又上前一步,將他圍的更緊了一些,她們一路過來僑裝打扮,鮮少有人能認出她們,可是這個男子,卻一言道破了她們的身份,怎麽能不讓她們驚奇?
周智超又是一笑,抬眸輕聲道:“大荊國宰相周智超,歡迎紅顏公主,接駕來遲,還望見諒。”
“你是大荊國唯一的男官,宰相周智超?”紅顏不由提高了聲音,有些回不過神的望著他,見他那一臉淡然不變的笑意,她突的又笑了,輕聲道:“是啊,誰還能有此等風采,雨墨下個月大婚,我原本隻是代替皇上而來參加婚宴,同時也為了一睹周宰相的風采,沒想到我們竟然這麽有緣,一入尚州,便月下相會。”
“月下相會不敢當,周某慚愧,最近有些心煩故多飲了幾杯,讓公主見笑了。”周智超微微的一禮,謙卑而又不卑下,那逼人的英姿讓紅顏不由看呆了眼。
見她如此,周智超又道:“公主前來,本相應該好好招待,隻是宿醉不適,還是先回相府,今晚在相府本相擺宴相請,還望公主賞臉。”
“一定!”紅顏癡癡的望著他的臉,身子前傾至他的肩頭,小小聲低喃了一句。那溫熱的呼吸撲到了他的頸項,周智超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隻聽紅顏柔媚的聲音又道:“晚上我們不見不散,奶娘,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