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調教課程

聽了葉顧氏的話,顧晚晴的目光便朝阿獸的腳上瞥了一眼,果然腳上包著厚厚的藥布,身上也多有劃傷結痂之處,再配上他那小心翼翼的神情,顧晚晴的心也就硬不起來了,不過她還是馬上背轉了身子不再看他,對葉顧氏道:“決不能這麽輕易原諒他,他本就野性未除,如果不一次讓他明白這樣做的錯處,他不會放在心上的。”

顧晚晴說得堅決,葉顧氏聽了也覺得有點道理,可她總是不忍看阿獸可憐兮兮的樣子,但也不再去勸顧晚晴,隻是問道:“你還要去哪裏?”

顧晚晴一攤手,“還是得回顧家去一趟,那邊的事還沒完。”

她並沒告訴葉家的人和顧長德決裂的事,反正已成事實,何必說出來再讓他們擔心?但顧家還是得再回一次的,通過他們聯係顧長德,看看需不需要她再入宮去,事關太後的病情,她得有始有終才是。

可出乎顧晚晴意料的,當她到了顧家的時候,顧長德和大長老竟然也已經出宮了,聽說下午的時候太後徹底清醒了,病情也穩定下來,無需他們再時時守在宮中了。

顧長德沒有見顧晚晴,隻派人來傳話說不必再入宮了,又帶來一張房契,顧晚晴認得,正是他上次承諾要給葉家的那一張,除此之外,再無他語。

這樣也好,雖然之前勢如水火,但也不代表之後就要一直敵對下去,顧晚晴收了東西後就走了,走出老遠才想起,她忘了謝謝顧明珠。

沒有顧明珠的指點,葉顧氏也不會去求聶清遠,她也無法及時得到消息,雖然那樣可能她不會與顧長德鬧翻,但事後,她心裏對顧長德也會有一個打不開的死結,與其那樣,她寧可一切都擺得明明白白的。

回到鋪子裏後,顧晚晴才算是徹底地放鬆下來,幫著葉顧氏收拾房間。因為這裏以前是做鋪麵的,後院的房間大多是做庫房之用,唯一的臥房葉明常正住著,所以又收拾了兩個房間,打上地鋪權當臥房之用。

值得一提的是,當顧晚晴回來的時候,她竟見到阿獸站在院子裏迎接她。

雖然阿獸的腿站得不太直,身子也有些前曲,但看得出,他努力在做了。阿獸身上穿著葉明常的衣服,頭發也被草草紮起,露出他稍顯不羈的野性麵容,見到她的時候,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中帶著些討好和無措。

對此,顧晚晴隻是看了一眼便走過去了,阿獸小聲地“嗚”了兩聲,站在院子裏發了好一會的呆,才彎下身子。他大概是想爬走,但才低下身子,就又站起來,僵硬地走到角落去坐好。

看到這一切的葉顧氏扯了扯顧晚晴,顧晚晴搖搖頭,“還不是時候。”之前是她考慮欠周,忽略了阿獸的野性,才害得葉明常有此一劫,如果此次不讓阿獸徹底明白他錯了,將來的他隻會更難馴服。~

收拾好房間後,顧晚晴又去幫忙做飯,她一邊洗菜一邊從窗口看著阿獸,見他時不時地拽拽領口扯扯衣角,要不然就抓抓綁上的頭發,顯然是很不習慣,在他又抓了一次頭發的時候,頭上的綁帶掉了,一頭亂發又披散下來,他馬上狠揉一通,顯得舒服極了。

顧晚晴有點失望,看來現在的生活和他以前的相差太多,隻穿衣束發這一件事他都這麽難以適應,別的就更難說了。

歎了口氣,顧晚晴專心地忙活手裏的活,過了一陣子,她不經意地抬頭,看到阿獸正對著地上的什麽東西豎眉立目地低聲咆哮,而後又抓起那東西往頭上放,居然就是那根綁帶。

阿獸連放幾次,可一低頭,那綁帶照樣掉下來,他氣得把那綁帶塞進嘴裏咬了兩口,然後又放到頭上。

不綁光放有什麽用啊顧晚晴看著都跟他著急,不過阿獸顯然不擅長這個,最接近的一次是把綁帶在頭發上係了個單結,也是沒多久就鬆掉了,最後還是葉昭陽從房中出來,阿獸立刻拿綁帶過去交給他,指了指自己的頭發。

在葉昭陽幫他束發時,阿獸多次意圖轉頭去看,但他一動葉昭陽就束不好,說了他兩次他也不聽,最後葉昭陽狠揪了他的頭發一下,才讓他老實了。

看到這一幕的顧晚晴不禁失笑,其實阿獸也沒那麽無可救藥,是不?

隻是想是這麽想,顧晚晴還是不打算這麽快原諒他,晚上吃飯的時候有意給葉明常三人挾了菜,獨獨漏過阿獸。

阿獸蹲在凳子上捧著飯碗眼巴巴地等著,等到顧晚晴吃完了飯放下碗筷,他才默默地放下碗,低著頭,一聲也不吭。

葉顧氏碰碰顧晚晴,“差不多了啊,他一口飯都沒吃。”

顧晚晴假裝沒聽見,站起身來收拾碗筷,收拾到阿獸那時,她直接把阿獸沒吃的那碗飯收走,連同那些空碗一齊端回廚房去。

沒過一會,葉顧氏也到廚房來,勸著說:“你快去看看,阿獸好像是哭了。”

顧晚晴沒動地方,隻隔著窗口向外看,客廳裏,阿獸在凳子上縮成一團,任葉昭陽怎麽叫就是不抬頭,看著他那可憐樣,顧晚晴心裏也有點動搖,不過最終,她還是沒去看他,洗完碗就直接回了房間。

她並非有意對阿獸這麽無情,隻是現在的他好像一張白紙,寫上什麽就是什麽,下毒這種事非同小可,如果輕易原諒了他,對他以後的人生不會有什麽好處。

暫且放下阿獸的事,顧晚晴長長地籲了口氣。【悠*悠】放下那麽多事後她的確是輕鬆的,不過輕鬆之後心裏又有點發空,畢竟之前一直為之努力的事煙消雲散,多少還是有點失落的。而後她又想起,她現在算是與顧家沒關係了吧?不知道顧長德會不會遷怒於葉家,取消葉家在拾草堂的差事,而且除了藥田外,還有一件更讓人擔心的事,如果顧長德連葉昭陽在天濟醫廬的學醫資格都取消的話那該怎麽辦?不過,應該不會,一來天濟醫廬也有外來的學生,並非隻是顧家子弟,二來麽,顧長德的心眼估計也不會這麽小。

隻是她還是感慨萬千,牽一發而動全身,看起來隻是她個人的事,結果卻連著這麽多不得不麵對的事情。

當天晚上顧晚晴睡得也好也不好,睡得好是因為她睡得很踏實,一夜無夢;睡得不好是因為她很早就醒了,醒的時候天邊才見了一點點亮光。

顧晚晴沒有賴床的習慣,雖然覺得有點早,但還是起床整裝,然後端起臉盆打算去打水洗漱。

她剛打開房門就是一愣,在她門前不遠的地方,阿獸低著頭跪在那裏,也不知跪了多久了。

顧晚晴連忙放下水盆走過去,阿獸聽到聲音抬起頭,看了一眼她,又難過地低下頭去。

顧晚晴歎了一聲,蹲到他麵前,“知道錯了嗎?”她知道阿獸聽不懂,便又伸出手去,“起來吧。”她並不是要阿獸怎麽道歉,隻是想讓他明白他錯了,而且做錯了事要勇於承擔,而不是像昨天一樣,討好她,等著她去原諒。

阿獸看看她的手,又抬頭看看她,眼中有些乞求,又帶些期盼。

“起來。”顧晚晴直接動手拉他起來,阿獸立時高興起來,不過站起來時身子一偏又栽倒在地,顯然腿腳早就麻了。

“你到底跪了多久?”顧晚晴沒什麽好聲氣。

阿獸又瑟縮了一下,不過等到顧晚晴把手覆到他的膝蓋上,為他輕輕按揉時,他又喜不自禁,一下子撲到顧晚晴身上,把她撲倒在地。

“好了好了。”顧晚晴頸子被阿獸的頭發弄得癢癢的,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起來。

阿獸卻意猶未盡,不停地蹭啊蹭啊蹭,口中還不時地“獸獸”、“獸獸”地叫,以示他此時喜悅的心情。

“喂喂……”顧晚晴哭笑不得地推開他,再推、三推……“喂”她忍無可忍地加重了語氣。

阿獸正準備再撲一次的時候,看到她皺起的眉頭,老實了。

此時葉昭陽和葉顧氏都聽到聲音從房中出來,見到阿獸的時候都有點驚訝,再看他一臉的笑容,葉昭陽問道:“姐,你原諒他啦?”

顧晚晴點了下頭,轉過身來瞪著葉昭陽,“是不是你教他跪在這的?”最然不得不接受,但顧晚晴對“跪”這件事還是很反感的,不管是她跪別人還是別人跪她,她都難受。

葉昭陽被她嚇了得縮了下脖子,連忙擺手,“我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他跑出去了,誰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葉顧氏也說:“是啊,你昨天回房後他就跑出去了,昭陽還出去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我們還以為他回山裏去了,沒想到……”

跑了?顧晚晴看著蹲在地上一臉傻笑的阿獸,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他應該是受不了這種冷待才會走吧,不過他既然能主動回來,就說明,他還是想融入人群的,他並不排斥這個社會。

“獸獸”阿獸高興地抬頭舔了顧晚晴的手掌一下。

“站起來”顧晚晴向上指了指。

阿獸馬上站起來,又拉過顧晚晴的手在自己頭頂拍了拍,以示獎勵。

葉昭陽被阿獸的舉動逗樂了,葉顧氏卻開始擔心了,她看著一臉笑容不斷讓阿獸“站”、“坐”的顧晚晴,心中這種憂慮更甚。

他們……似乎有點親密過頭了。

早上吃飯之前,葉顧氏把顧晚晴拉到一旁說了這件事,顧晚晴啞然失笑,“他什麽都不懂,年紀可能比我還小,我把當他弟弟看的。”其實這話還是客氣了,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她是把他當寵物犬看的。

葉顧氏還是不放心,“就是因為他不懂,才不能養成這種習慣,要不然讓人看見你和他動手動腳的……他年紀再小,看著也有十六七了,這個年紀在正常人家,都娶親了。”

“嗯……”葉顧氏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顧晚晴便答應道:“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保持距離的。”

葉顧氏這才點點頭,憂心忡忡地進屋去了。

吃罷早飯,葉昭陽去上學了,葉明常因為身體無礙,打算再回千雲山去研究藥田。顧晚晴擔心這兩天顧家就會傳消息過來取消那邊的差事,就提前給葉明常打預防針,說自己和顧家說過了,打算給他換個差事,在那之前就別過去了。葉明常卻說做人要有始有終,調令一天沒下來,他就得留在那邊一天。

雖然葉明常平時很沉默,但他堅持起來連顧晚晴也沒辦法,隻好任他去,顧晚晴和葉顧氏則打算去觀音廟請廟祝算個開業的好日子,也不做什麽操辦,到那天放一掛鞭,就算正式開業。

他們都打算出門,阿獸就成了問題,把他一個人放在家裏吧,不太放心,帶他出門吧……更不放心。

最後葉顧氏還是抵不過阿獸的懇求眼波攻勢,還是同意帶他出去了。

“我們去那宅子看看,如果有要收拾的地方,阿獸也能幫忙。”葉顧氏又看看阿獸身上的衣服,“再去買點布料,回來給他們爺兒仨做幾件衣服。”

對此顧晚晴自然沒有異議,隻是提醒自己,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看住阿獸。

不過事實證明,阿獸還是十分懂事的,從鋪子到觀音廟,約麽半個小時的路程,阿獸就一直乖乖地跟在顧晚晴身後,途中有幾次顧晚晴都看到他忍不住彎下腰去想爬著走了,但最後他都忍住了,堅持用雙腿走到了目的地。

到了觀音廟外的時候,那裏聚集著很多人,遠遠地將觀音廟圍成一個圈子,卻沒一個進去。

顧晚晴打聽了一下,旁邊一個也是來上香的大嬸說:“聽說是鎮北王妃今天來上香,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顧晚晴有點錯愕,“王妃怎麽會到這來上香?”皇室都有單獨的上香場所,有專門的神仙為凡間vip們服務。

“誰知道。”那大嬸笑嗬嗬地,“不過鎮北王妃年年差不多這個時候都會來的。”

顧晚晴鬱悶了一下,有特權階層在,她們今天的事就辦不上了。但她還是很好奇,“大嬸,既然不能進去,大家什麽都不走啊?”

那大嬸笑道:“這不都想看看王妃長什麽樣,沾沾貴氣麽?你也別急著走,一會王妃離開了咱們就能進了,不知道我能不能搶到那個王妃用過的蒲團,要是能的話可有福了……”

葉顧氏聽了小聲道:“那咱們也等等吧,今天有貴人光臨,說不定算出的日子也能沾些福氣。”

看葉顧氏很快與那大嬸打成一片,顧晚晴佩服萬分,自己領著阿獸到樹下歇腳,這時才發現阿獸的雙腿都有點哆嗦。

“你怎麽不早吱聲啊”顧晚晴連忙扶著他去樹下坐,估計是平時他爬得比較多,雙手分擔了腿上的承重,現在冷不丁的直立行走了,有點不適應。

阿獸低嗚兩聲,低下頭去求安慰。

顧晚晴拿他沒辦法,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頂,同時想,是不是該給阿獸製定一個學習課程,比如怎麽走路,怎麽吃東西,再慢慢教他發聲說話。

他們在樹下歇了大約二十分鍾左右,觀音廟前突然一陣喧嘩,顧晚晴起身去看,見那邊一輛華蓋馬車緩緩駛離,應該是王妃離開了。

顧晚晴連忙招呼阿獸起來去與葉顧氏會合,省得一會大家都惦記著王妃用過的蒲團往廟裏衝,把他們衝散了。

因為先前觀音廟前戒嚴的緣故,他們在的地方離觀音廟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他們會合了葉顧氏隨著人潮往觀音廟去的時候,前方人群突然散開,驚叫聲接連傳來,“馬驚了,快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