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送別
袁授的意思?那他為什麽不自己對她說?
顧晚晴雖然不是特別機靈的人,但也能察覺得到袁授每每提起傅時秋時的別扭心情,所以並不在他麵前談及傅時秋的事,如今傅時秋更已成婚,瓜田李下,她雖偶爾惋惜,卻也明白她和傅時秋之間是再也回不過以往那樣了,也不願給自己和給別人添麻煩,所以縱然知道傅時秋離京在即,也沒有一定要再見一麵的想法。
會不會又是太後的圈套呢?顧晚晴最近一想到“圈套”兩個字就牙疼,似乎自她來到這裏開始就有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圈套在等著她,她踩中過,也躲開過,更反擊過,但這樣的生活實在太累,尤其麵對的還是袁授的母親,她的婆婆。
“把這件事告訴皇上吧。”顧晚晴想了一下午,差了青桐去轉述太後的話。
過了一陣子青桐回來,臉上帶著隱隱的怒氣,雖然她極力的壓抑,卻仍是瞞不過顧晚晴的眼睛,也讓顧晚晴嘖嘖稱奇。
青桐居然生氣了?和她在一起這麽多年,連顧晚晴都沒見過她生氣的樣子。
“怎麽了?”顧晚晴沒急著問袁授的回答,對青桐生氣的原因卻是極為好奇的。
青桐眼中火起,怒意猛漲,不過,終是壓了下去,緩緩地做了個呼吸,開口道:“皇上說悅親王後日離京,太後身體不好,請夫人代太後送別悅親王與王妃。”
“這麽說果然是他的意思了?”顧晚晴皺了皺眉,他的意思卻要由太後來說,這種隔了一層的感覺讓她很不喜歡。
“說說你吧。”顧晚晴瞄著青桐因怒意泛著紅潮的雙頰,“到底怎麽了?”
話音剛落,青桐竟紅了眼眶,嚇了顧晚晴一跳,繼而怒道:“誰給你氣受了?我去教訓他”
青桐輕輕一搖頭,“夫人不必問了,隻是一些消遣的話,當不得真,是婢子較真了。”說罷輕輕一福,出去忙著自己的事了。
顧晚晴很生氣啊青桐這分明是被欺負了又敢怒不敢言啊放眼整個後宮,除了太後就是她,給青桐氣受又讓她不敢言語的人,跑不出慈安宮去
實在過份算計不了她,就拿她身邊的人出氣?顧晚晴越想越火大,又叫來青桐,問她可是受了慈安宮的人的氣,又安慰她,“不用怕,我奈何不了太後,但她手底下的人還是好抓痛腳的,這口氣我定給你出了”
青桐怔怔地呆愣半天,急急擺手,“不是慈安宮的人。是……是左大將軍。”
左大將軍。顧晚晴想了好一會,才把這幾個字和一張毀了容的傷疤臉對上號。
“左東權?”顧晚晴對他也意見大著呢,“他怎麽你了?”
這話問的……青桐驟然臉上一紅,垂下眼去,“今日婢子從禦書房出來時遇到左大將軍,他叫住婢子,說上次的事他隻是為應答夫人,並非真心,要婢子……不要有非份之想。”說著,眼圈又紅了。
“非份之想?”顧晚晴氣得差點沒摔了杯子“我還沒嫌他是個殘廢,他自我感覺倒是良好”
青桐眨了眨眼睛,忍回眼中的酸意,低頭笑笑,“左大將軍是個直脾氣,這麽說或許並無惡意,隻是婢子麵淺,一時沒忍住叫夫人操心了。其實這事本就是玩笑之言,他為求穩妥,這麽說也並無錯處。”
“那他也不能攔著你說這樣的話他怎麽不找我來說?他怎麽不找袁授去說?非挑你來說?”顧晚晴氣得眼睛發紅,還是青桐急著提醒她,她才發覺無意見說了袁授的名字,現在袁授今非昔比,名字都要避諱,自然是不能說的。
顧晚晴也是個急脾氣,來得快,冷靜得也快。雖然生氣,但一想這件事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她而起的,當日她要不拿青桐說事,今天哪來的這出?想來想去,也覺得自己不對,但,對左東權的印象總是又低了幾分,也心裏難免存了將來要為青桐找回場子的想法。
袁授這段時間整日忙個不停,有時候奏章看晚了就直接睡在禦書房,連回紫宵宮的時間都省了,也就別提會留宿甘泉宮,有時候擠出時間來陪顧晚晴吃個中飯,已經是難得的休閑了。
這就是做皇帝的好處麽?雖然眼下朝局不穩袁授自然要勵精圖治,但將來坐穩了皇位又會有許多別的事要他記掛,隻要還想做個明君,哪能有一刻安閑?
無暇感慨,兩日時光轉眼即過,這日太後清晨便將顧晚晴召去慈安宮,什麽也沒說,隻將她扔在那裏,自己便去宮中的清風殿禮佛去了。
顧晚晴便隻身等在慈安宮中,時至辰時,有太監來傳,悅親王攜王妃已至慈安宮外。
顧晚晴當即起身出迎。
論起來,顧晚晴於後宮中無級無品,原有的側妃品級也因為袁授升級了而作廢,她現在充其量還有個“天醫”的爵位,但見了親王級別的人物也是要下跪相迎的。不過今日她既是代太後待客,自然不必行大禮,但應有的禮數也是要盡到的。
顧晚晴出去的時候,悅親王夫婦已進了慈安宮,見了她,他們兩個顯然都是一愣。
顧晚晴還以為自己在這的消息他們早就知道了,現在看來竟還是個“驚喜”,不由埋怨袁授的安排,這是什麽事啊?
穿著親王王妃命服的劉思玉見顧晚晴要下拜,笑著迎過來,擋了她這一拜,“夫人莫要客氣了。”
顧晚晴真擔心在劉思玉臉上看到什麽不悅的神色,現在見她笑語盈盈,似乎沒有什麽不痛快。但顧晚晴仍不敢大意,連忙表白道:“太後最近身體欠安,特囑我今日代她相送親王與王妃。”
顧晚晴說話時一直留心著劉思玉的神色,見她聽完後眼中似乎也有放鬆之意,心裏這才舒了口氣。
她與傅時秋的事劉思玉都知道,但那都是以前了,相信傅時秋也是因為放下了從前才會向劉思玉求婚,顧晚晴萬不想因為以前的種種而影響他們現在的相處。
“我們進去說話吧。”顧晚晴心情放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側身請劉思玉與一直沉默的傅時秋進入正殿。
三人落座後,顧晚晴與劉思玉說了好些不痛不癢的話,說到最後顧晚晴都覺得別扭了,因為傅時秋,坐在那像入了定一樣,一句話也沒有。
兩個人都覺得有點尷尬了,劉思玉麵上的笑容減淡了些,眼中難免地閃過黯然之色。顧晚晴心裏一緊,到底是因為她讓他們不自在了。連忙又按程序叫了送別酒,想趕緊結束這次送別活動。
劉思玉欠身起來迎太後賜酒,轉身時傅時秋握了下她的手,又回頭看著顧晚晴笑道:“你們兩個聊你們的,總看我幹嘛?總不能讓我一個男人和你們聊物品吃食,還有什麽繡花樣子,傳出去不要笑掉宗親們的大牙。”
顧晚晴與劉思玉齊齊一愣,再一想,可不是麽,她們兩個剛才所說多是顧晚晴問路上的東西都帶沒帶齊全,劉思玉便挑了些重點來說,後來又說起南北飲食有異,最後聊著聊著就聊到劉思玉成婚時陪嫁的一幅極富盛名的雙麵繡上,哪有傅時秋說話的餘地?
劉思玉本是覺得傅時秋一直沉默是見了顧晚晴心有所牽,開口難言,故而心生黯然,但她能嫁給他已是夢中所想之事,從成婚那日起就時時告誡自己不要妄想太多,能陪著他已是幾生的福氣,所以雖然心中黯然,卻也仍是勉強歡笑。可她沒料到他竟會當著顧晚晴的麵來牽她的手,又見他對顧晚晴輕鬆言笑的樣子,仿佛沒有絲毫芥蒂一般,不管這輕鬆是真是假,他總是顧著她的,這讓她心裏極為受用,也極為激動,險些失態。
顧晚晴也大大的鬆了口氣,喝罷送別酒後,便送他二人出了正殿。
“此一別,望後會無期。”這是傅時秋對她說的第二句話。
顧晚晴心中悵然,關於傅時秋封地宣城一事,她心裏明白,那就是變相的軟禁。但為盡釋帝心疑慮,這是不得不為之事,傅時秋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有此言,若平安無事,他自然不會入京,他們也不會再有相見的時候,如果有,那麽定是京中出了難以預料之事。
“聽說宣城地界還算寬闊,美景也多,你們切勿一次看完了。慢慢的看,慢慢的玩,這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
若是別人說的這話,傅時秋定會覺得她是因為不放心,所以告誡他不要離開宣城,但說話的人是顧晚晴,傅時秋便少了那些思慮,輕笑道:“那是自然。”
一旁的劉思玉輕輕抿了下唇,“我想去更衣,勞煩王爺稍候。”說著,便要退走。
傅時秋一把拉住她,笑眼輕瞥,“就說完了,我和你一起去。”
劉思玉本是想給他們留個空間單獨話別,可他這麽一說倒讓她紅了臉,好像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一樣。
“小心袁授。”拉著劉思玉,傅時秋第一次嚴肅起來,對顧晚晴鄭重說道:“他不是那個傻不拉嘰的阿獸了,他在鎮北王身邊待了四年,學會了許多事,你必須要明白這一點。”
顧晚晴點點頭,而後才覺得他的話中似有深意,剛想細問,傅時秋由腰間摸出一張字條遞了過來。
“如果有一天你想一個人出去散心,去這裏。”
顧晚晴接過字條看了看,那地址十分簡單好記,傅時秋確定她記住後又收回字條,笑道:“記著啊,你一個人想出去的時候再去。”
顧晚晴問:“誰在那?”那地址並不在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