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回顧府
說完顧晚晴也不管聶清遠和傅時秋的反應,回頭看著那個小廝道:“這位小哥,我不知道別人的想法,但我現在的想法與聶公子是一致的,不過有些人就是樂於以已度人,自己有那個想法不肯承認,卻偏要把那個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並拒絕聽取任何意見,我覺得這樣是不對的,你自己想,便該自己去追求才是,何必將希望寄托於別人身上?這位小哥,你說我說得對嗎?”
經今日一事,顧晚晴已有些想通了。為了還顧還珠的債,她退避、她忍讓,無非是因為天醫玉在手,她覺得自己有回去的希望,她不會再在這久留的,所以家人的冷淡她忍了,上門的斥責她也忍了,她一心想的是找到回去的方法。可現在呢?她已經沒有天醫玉了,現在的她必須為拿到天醫玉而努力,而這個努力的期限尚未可知,在那之前,她必須在這生活下去,這種情況下她再忍、再避,就會像剛剛那樣,任人調侃嘲弄譏笑諷刺,不僅更加讓人瞧不起、更加的糟賤她,也會讓她身處於更為難熬的境地。
她不想每個人與她說話都是嗆聲嗆語,也不想成為所有人的敵人,逃避已經不是最好的選擇,那麽她就得努力改善現狀,必須積極地麵對所發生的一切!
說完這番話,顧晚晴吐出積壓已久的一口濁氣,心中的信念也更為堅定。周遭的人群因她這番話而哄笑一片,還有不少人嚷著“男人如何做妾,自然要寄希望於他人”這樣的笑語,那個小廝的臉上漲紅一片,後退半步站到了傅時秋身後。
傅時秋揚了揚眉,對她如此反擊似乎有些意外。
“可惜……”
一道低沉的聲音冷冷傳來,顧晚晴回頭去看,便見聶清遠站在不遠處眼含譏誚,“你說得仗義凜然,好似受了多少委屈,卻不知你正是這樣的人,強人所難不正是你最拿手的麽?”
麵對聶清遠,顧晚晴仍是有著一種“天生就矮了一截”的歉然,努力定了定神,她第一次正視他的眼睛,萬分懇切地道:“我以前的確做了很多錯事,我已明白婚約一事實在是我一廂情願,很抱歉讓你為這件事十分痛苦,我一定會盡所有努力求皇上收回成命,就算有責罰也應由我一力承擔,與你和聶家都沒有關係。”
聶清遠靜靜地聽完這些話,看著她,半天沒有言語。
顧晚晴知道,他不相信。
不過此時多說無益,一切口頭承諾也頂不過實際行動,顧晚晴決定馬上就去找顧長德跟他商量這件事,以顯示自己的誠意與決心。
就在顧晚晴打算退場的時候,傅時秋笑著朝她拱拱手,“既然還珠妹妹決定洗心革麵重新開始,那傅某就祝你早日重登天醫之位,到那時,說不定我們又可以做朋友了。”
顧晚晴對他卻是十分鄙視,後退一步避遠了些才假笑了一下,“不勞煩了,像傅公子這樣的朋友,交一次就夠了。”顧晚晴不喜歡心思陰沉的人,而眼前這位,顯然就是。
傅時秋對她的態度不以為忤,仍是輕鬆地搖著扇子,“話也別說得這麽滿,說不定有一天你得求我幫你的忙呢?”
顧晚晴真不希望有那麽一天。
幾個主角分別走了,人群也漸漸散了,雖然還有不少人對著她指指點點,但顧晚晴想通了自己短期內的生活重點,整個人比之前輕鬆不少,也有心情看看周圍的建築和一些商鋪,正在可惜沒買到天波樓的早餐時,身邊挨過來一個人。
“你真的同意退婚?”葉昭陽瞥著她,一副“你有陰謀”的樣子。
“是啊,”顧晚晴絲毫不訝異他的出現,他把自己撇在這,多半會躲在一旁看她的反應,“你沒見他根本不想娶我麽?”
“但是這樁婚事是你當初硬求來的不是嗎?”葉昭陽很糾結,“又是皇上賜婚,哪那麽容易就退了?”
顧晚晴停下腳步看了看他,“應該是很有難度的,所以麻煩你把我送回顧家大宅去,我想見見二叔和他商量商量這件事。”
葉昭陽瞪圓了眼睛,“你真的想退婚!”
顧晚晴無語,他們剛才都說什麽呢……
“退了婚,你以後就嫁不出去了!”葉昭陽似乎有點激動,臉都漲紅了。
顧晚晴詫異地看著他,“你在擔心我嗎?”
葉昭陽登時有些惱怒地瞪了她一眼,不過顧晚晴卻覺得心裏似乎滋長了一些不知名的東西,讓她有些開心。她笑著摸了摸葉昭陽的頭頂,“其實本來我也嫁不出去吧?”
葉昭陽不滿地躲開她的觸碰,人卻沉默下來,領著顧晚晴走了一會,突然轉進旁邊的一個胡同裏,就在顧晚晴以為他又想甩掉她的時候,他又出來了,手上拿著他的外衣,隻剩中衣和褲子穿在身上。
葉昭陽無視顧晚晴的疑惑,走到她身邊把衣服扔給她,“你遮一遮吧,難看死了。”
顧晚晴低頭看看自己胸前的那隻黑手印,咧開一個笑容。
“那你怎麽辦?”顧晚晴追上他,發現街上已經有不少人在看他們了。
葉昭陽一揚頭,“我是男人,怕什麽!”
顧晚晴徹底笑開了,把那件少年身量的衣裳搭在肩上擋住那個手印,與他一同又往顧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顧晚晴時不時地問他一些街道名稱或是方位,葉昭陽表現得十分不耐,卻也都一一答了,最後在遠遠看得見顧家大宅的時候他住了腳,再一次確認,“你真的要去?”
顧晚晴笑著揮揮手,“你快回家去換件衣服,然後去上學吧,一會我自己打聽著回家就行了。”
顧晚晴朝著顧家大宅去了,她對這宅子並不陌生,可那僅限於宅子內部,現在站在外頭,頓時覺得門也高了牆也寬了,門邊兩隻鎮宅石獅穩然而立,質樸又大氣,因為尚在孝期,朱紅色的大門被大幅白綢整扇遮住,門扉緊閉並未打開,隻開了一邊側門,大門之上,一塊寫著“天醫神針”的黑底金字匾額高懸,據說此乃先帝禦筆,彰顯著顧家與眾不同的醫者地位。
早在顧晚晴往這邊走的時候,守門的門房就已看見她了,連忙迎了上來。雖說現在整個顧府都知道這位六小姐失勢了,可也不是他們幾個門房就能隨意得罪的,當下便有一人進內報訊,另一人將顧晚晴從側門迎了進去。
顧晚晴剛一進門,便有一個婆子上前遞過一方孝帕,顧晚晴學著那婆子的樣將孝帕於腰間墜了,這才隨著指引前往內宅。
走到一進院的時候,那領路的婆子讓顧晚晴到花廳稍候,又差了人去叫轎子,顧晚晴知道顧宅地方大,倒也不著急,安心地在花廳裏等著。不想這一等就等了半個小時,有這時間別說找轎子,她自己都能走到內宅去了。
又等了一會,顧晚晴忍不住想讓人去催催,可剛才還站著幾個下人的花廳裏不知何時變得空蕩蕩的,她連叫幾聲都沒人搭理,無奈她隻得走出花廳,還沒找見剛剛那個婆子,倒見到一個女子從旁邊的偏廳出來。
那女子約麽二十來歲,模樣是好的,就是臉色十分蒼白,她懷中抱著一個孩子,看起來也就一兩歲,偶爾咳嗽兩聲,聲音很濁。
看見顧晚晴,那女子疾步過來,“請問我什麽時候能見二老爺?”
“二老爺?”顧晚晴看看她懷中的孩子,一張小臉通紅通紅,雙眼緊閉,也不知是在睡覺還是昏了,“你找二叔為這孩子醫病麽?”
那女子聽了顧晚晴的稱呼“嗵”地一聲跪下,“這位貴人,求你讓我見見二老爺,真哥兒今天早上睜了眼的,他還有救,求求你……”
顧晚晴拉她也拉不起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正當這時,剛才領路的那婆子不知從哪裏跑出來,兩下便掰開了那女子抓著顧晚晴的手,剛顧晚晴帶到一邊低聲道:“六小姐莫理她,她那孩子二老爺看了,說是送來晚了,救不了了,原是讓她早些回去準備後世,豈料她在這待了一晚上,就是不走。”
顧晚晴見那女子抱著孩子隻是哭,心裏也跟著覺得難受,又問那婆子,“這是誰家的家眷?”
在她想來,顧家這樣的人家,一般人怎麽可能入門求醫?可那婆子卻道:“並非府裏的人,她昨天晚上抱著孩子過來,咱們原是讓她去天濟醫廬的,可她死活不去,就等在這不走,正巧二老爺從宮裏回來,便給看了看。二老爺說這孩子患的是肺症,已經燒壞了,要是醒著的時候來或許還有救。”
顧晚晴聽完心裏更加難受,顧長德的醫術她是知道的,雖然他不會梅花神針,可顧家積累了百年的醫理經驗足矣讓他成為醫術行業的佼佼者,他都說沒得救,那必定是沒救了。
可是看看那孩子,小臉燒得通紅不說,口唇都已經發紫了,微張著嘴呼吸頻率極快,顧晚晴看著實在是不忍心,“可給大長老看了?”
她剛問完,那婆子看她的眼神就有點不對,而那女子一聽這話立時撲了過來,“小姐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顧晚晴忍不住伸手撫上那孩子的額頭,入手滾燙滾燙,似乎燒得她手心都疼了,她也顧不得那婆子為何是那種表情了,握著孩子的小手道:“我要見大長老,快送我們過去!”
那婆子的腦袋立刻搖得像波浪鼓似的,“小姐又不是不知道,要見長老們必須得家主同意,六小姐……以前或許是能隨便見到長老的,可現在……”
婆子的話說得吱吱唔唔,但意思倒也表達得明確,而顧晚晴雖然知道長老們都住在內宅的“長生閣”中,但距此處甚遠不說,重重把守她也未必能順利通過,眼見那孩子手上的力氣漸小,顧晚晴又急又躁,不自覺地將孩子的手握得緊緊的,突然便覺手心一漲,一股酸麻之感由手心徐徐灌入,也不知拔動了哪根神經,顧晚晴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胸口也悶悶得像壓了一塊巨石。
也在此時,那女子與婆子齊齊“啊”了一聲,顧晚晴也覺得手中一動,勉強穩住心神,再看那孩子,竟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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